《秦淮情怀》不是墨客

28、触线

　　风尘满面，马不停蹄的奔波。秦南的身后打头的就是黑衣劲装的几百号人，在随后的就是个个身穿泛着寒光战甲的铁骑。这一次的阵势，叫这个小山城的村民们都看傻了眼，直直觉得是天降的神兵，威猛且凌厉。直抵城门。
　　秦南一改往日的疏散，此时也是一身黑衣黑袍，脸上的神情比后面那泛着寒光的战甲好不了几分。他自然是一眼就望见了山上的火光，也自然知道那是苏淮。抬了抬手，让秦留等人跟随其后，其余人则在原地复命。翻身下马，飞身奔向那处山丘。
　　空气中散发着药膏燃烧的气味儿，远处的朝阳也从山的一端露出了脸。离那山顶更近了，可秦南此刻的神情却是愈发的凝重。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的疏忽让他看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也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而为江山丢了苏淮。不论是哪一个，代价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突然骤停。
　　“君上，君上！在这儿！在这儿！”
　　那罩着面纱的童儿挥着手，示意秦南过去，她身后的那个梧桐树上靠着的，就是让他如此担惊受怕的苏淮。面带倦容，还有那惨白无色的脸。无一不让秦南的心被狠狠的揍了一拳。可是苏淮的神情却是那么安详，就像曾经每日栖在秦南怀里的样子。
　　疾步上前，一把从童儿怀里夺过人。眼睛就是再也不能离了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拿着眼睛冷冷的看着童儿，
　　“君….上…我…我就是，那个，公子她，不，殿下她只是病了，已经找到办法了，快回去。”要不是童儿还记得苏淮病了的这件要紧事，恐怕早就被秦南的那样子给吓晕了。
　　听完，秦南就意识到怀里的人已经处于一个意识迷离的状态，对周遭的情况一概不知。片刻都拖不得，他撂下其余的闲杂人，又片刻不歇的下山去找那随军的尉清明。
　　童儿看着自己的主子，被真正的主子给带走了，那紧绷着的心就宽了些。有了君上，苏淮就不会有危险，这是万年不变的定律，没了君上，苏淮就有本事给自己整出一身的病。
　　“那，你也可以下山了，多谢你啊，照顾我主子。”转头看了看那被忽略了很久的，邋里邋遢的男子。
　　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秦南去的方向，开口，
　　“女的？”
　　“啊？！”童儿被这句话弄的愣了愣，后来回想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看他也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民，一定是被刚刚那阵仗惊到了。便开口解释，
　　“你说我主子啊，实话告诉你也没事，你都看出来了。她为了方便，就女扮男装了。其实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子啊。”说完就掸了掸屁股，一溜烟儿的下了山。
　　可留在原地的人却久久不能平静，
　　“竟是个女人，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的确是做了梦，也的确是梦到了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秦南。可谁能和她解释一下，如今刚醒，面前坐着的这尊一副黑脸的人，哪里是她梦里那个面带微笑的秦南。
　　“你别说话，你病着。”看苏淮醒了，秦南连忙开了口，可说完又和自己怄气了。下定决定要让苏淮记记教训的，一看她醒了又忍不住了，于是想要补救似得，
　　“我还在和你生气。”
　　苏淮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生气。”
　　看她这副样子，是一点都没有把这番的凶险放在心上，真的气煞人也，秦南不禁抬高了音量，
　　“阿淮！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来，你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了！”
　　“我知道。可是你来了。”这句话在失去知觉之前，苏淮也是这么同自己说的。
　　“你！阿淮，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唯独你离开我，和弄伤了自己，这两件，我不能原谅。绝不！”
　　这回是认真的，苏淮看的出来，她自然也要认真对待了。先前那副作态，不过是安慰秦南那担惊受怕的心罢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秦南的想法呢。慢慢凑到秦南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温柔轻声的道，
　　“阿南别怕，阿淮没事。”
　　总是这样的，遇到有关苏淮的事，秦南总是固执的像个孩子，也像个孩子一样容易失了分寸。所以苏淮每当这时候，也都会哄一哄这个被自己吓到的孩子。手轻轻抚着秦南的背，这些时日，他竟瘦了这么多，背上都是硌人的骨头。再往下，手上的感觉有些湿润。
　　一抬手，面目猩红。苏淮这才发现，秦南一身的黑衣，可大腿内侧的布料颜色明显还要深上几分。秦南不是经常骑马之人，更加没有试着几天几夜的马不停蹄。
　　“你…你怎么这般不晓得爱惜自己？”苏淮边说边要去拉秦南的腰带，她是半点子旖旎的想法都没有的。可秦南却是以为她这番动作要如何，拉住自己的腰带不放。
　　“阿…阿淮，别这样。”
　　说着就又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耳根有些红红的。再抬头就是看到苏淮提着一把光亮的剪子，对着自己，吓得秦南捂住□□。
　　“阿淮！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一路……”苏淮说着，顿了顿，好像有万般思绪堵在胸口，“竟是这样过来的？”拿着剪刀缓缓地剪开那处的衣料，血肉模糊。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声音都带着哽咽，
　　“你这般作践自己，就是与我怄气？”
　　秦南这才晓得她是要看自己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把手僵在两侧，也不知道是去抚摸还是去拥抱。
　　“我…我不敢停，阿淮，你知不知道，我不敢停！”说着就是不再犹豫的选择了拥抱，紧的让苏淮都不知如何呼吸。
　　“我该怎么办，在秦宫里，我一个人。所有人都说我不能走，不能走，所有人都拦着我，拿着江山社稷拦着我。”秦南那额头抵着苏淮，蹭了蹭，语气转缓，“可是他们不知道，负了天下也罢，怎敌你在我身旁。”
　　苏淮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由着心里的感动通过眼睛淌出来。面前这人真真是一个昏君呢，这样子的话都随随便便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若是被凉国的臣民听到了，还指不定说自己是一代妖后，祸国殃民。
　　得知从永州到塞外的这段路，原本苏淮乘着马车，赶了将近二十余日，可秦南却生生的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马，将这段路仅用了一星期。这一路的艰辛自然不必多言，向来养尊的他，支撑下去的信念也恐怕只有苏淮二字。
　　一路跟随的将士在到达遂城之后，都纷纷累趴。一个个都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比苏淮刚进城看到的景象还要壮观。
　　上了药，秦南此时也安然的睡着，手紧紧拽着苏淮，生怕一放手就不见了。他来了，全城百姓痊愈了，苏淮的心却没有开心起来。

　　显然，城里的百姓是没见过天子的真容的。如今被告知这位有些不修边幅，只搂着娘子的年轻男子，就是当今的君主，都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然而，随着秦南的一个眼神，又都诚惶诚恐的跪倒一片，直呼万岁。
　　秦南看了看怀里明显兴致缺缺的苏淮，他那么在乎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阿淮，不开心吗？”可还是开口问了，
　　发呆的苏淮抬起头，看看秦南，又回想不起来他冲着自己说的话，
　　“什么？要出发了吗？”说着又是一阵失落，
　　秦南没有说话，一把打横抱起苏淮，健步走着，
　　“果然是要出发了吗，回永州？唉！怎么把我抱上马了，我不会。”
　　“我教你，咱们不急着回去。永州的事务我处理好了，不然我怎么会允着你在外面待那么久。”秦南一脸得意的看着苏淮，“我知道你在宫里不开心，闷得，这回我们一路慢慢悠悠的南下，叫你好好看看风景如何，来时你一定没好好看看。”
　　于是，在苏淮一脸惊愕中，翻身上马。对着后面的一众将士说道，
　　“诸位先行，回永州坐镇。一月后永州见~”
　　说完一扬鞭子，策马而去。
　　秦留暗自高兴，这回能好好放个假了，也不用赶死赶活的，还能回永州好好歇歇。正想着呢，想着要去那芳菲阁找找头牌，再去永州河边好好物色物色姑娘。
　　“秦留带着童儿，随我们一道。”
　　于是，秦留不堪重负，卒。额，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也差不多了。

　　一路出关，秦南朝着关外几十里处飞奔而去，在一黄沙与草原相间的地方停下。扬鞭指着，那远方，对怀里的苏淮说，
　　“那便是燕国。一个势如猛虎的国家，倘若他们的铁骑踏过这地界，这一代的百姓，民不聊生。比起瘟疫，战争更为残忍。”
　　苏淮微微抬头看着这时候的秦南，是了，这就是秦南了，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都是不一样的，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在乎的这个国土，落入沦陷呢。
　　“阿淮，原谅我的自私。我只能陪你一同南下，游玩这一月，可始终不能陪伴你万水千山走遍。”
　　“你不用说，我明白的。我虽觉得沉闷，但并无不喜，甘之如饴。”
　　相视一笑，南下。
　　有梦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地方都如此。接下去一个月的秦南，便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南帝，而是一位携着妻子的江湖书生。只属于苏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