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流年》海棠生香

4、兄归

　　【第四章兄归】
　　病后的两天，语书整个人都有些怏怏的，李大夫又来看过，只留下调养的方子。冯氏和吴语浩也先后来了静姝苑。冯氏告诉语书不必去庆安堂请安，只让她好生修养。往日里冯氏也这般叮嘱过，只语书想着陪伴母亲故而风雨无缺，此番病了，加之又有心事，自然应下。吴语浩却先是恶狠狠地将语书一通训斥，后又大骂慧能老和尚欺世盗名，破方子服用多年也未见有效。语书只笑盈盈地看着自家二哥，气得语浩甩袖而去，第二日却又遣了小厮送来一套精致的九连环，一番孩子气的举动惹得静姝苑的丫鬟都笑起来。
　　冉碧和点翠看着小姐脸上的笑容，不禁在心底舒了一口气。虽然小姐这两日看着与往常一般无二，但是她们贴身伺候着，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姐的异常？因为发愣出神，小姐看书时不翻页，作画时干了墨，弹琴时断了音，看得一众丫鬟暗暗心焦。如今小姐展露笑颜，丫鬟们也放下心来。点翠更是趁机提议，“小姐，今日天气难得，不如去园子里走走吧？山茶还开着呢。”
　　语书透过窗棂看向屋外，见连续多日的细雨今日已经停了，草木更添几分鲜艳，的确叫人心生欢喜，于是略一思忖便应下了，留下冉碧照看静姝苑，带着点翠往园子里去了。
　　因为位于太仓县府衙后院，吴府的园子不大，但胜在精致，小桥流水，拱桥假山，一路行过倒也有几分趣味。
　　山茶在太仓并不常见，府里的两株是因着语书喜欢，吴语浩特意为妹妹寻来的，养在园子里常荫的西南角。此时正是山茶盛开的季节，两株山茶花大色艳，还未走近，在远处便可见了。尤其是其中的一株大玛瑙茶树冠优美，叶色亮绿，绣球状的花朵硕大鲜艳，花色红白相间，大红的底色上洒着白色的斑块，仿似玛瑙的花纹，极其娇美。语书见之，惊喜非常，笑着对点翠说：“这便是玛瑙茶了，果真有两种颜色呢，难怪不得常见。”
　　点翠素来活泼，听得小姐语带感叹，笑着说：“虽说不得常见，小姐不是也瞧见了。听初夏姐姐说，这是大少爷央人从云南带来的呢。”
　　点翠原意是劝解语书，语书却又想起了兄长，“哥哥这两日该到家了吧。”
　　“是呀，裴总管已经去码头等着了，二少爷也去了… … ”点翠的话还未讲完，就见冯氏身边的浅秋正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疼爱小姐，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故而不等语书动问，浅秋一走近，便一边行礼一边将吴语浩归家的消息告知语书。
　　“真的吗？哥哥回来了？”果然，浅秋话音刚落，语书便迫不及待地确认，语气难掩惊喜。
　　“真的，大少爷回来了，正在庆安堂向夫人请安呢。夫人特意吩咐奴婢来告诉小姐的… …”浅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小姐已转身朝园子外走去了，连身边跟着的点翠都落下了。
　　浅秋愣了一下，才对点翠笑言道：“小姐和大少爷的感情可真好。”
　　“小姐和大少爷感情好，难道你今日才知道？快些走吧。”点翠急急忙忙追着自家小姐的脚步而去。

　　庆安堂里，冯氏正在询问吴语彦在书院的日常起居，吴语彦一一细答，冯氏频频点头，二人正一番契阔，就听到门外丫鬟的禀报声：“夫人，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语书已自己掀了门帘进来。“母亲”，语书微微敛衽施礼，又快步走到吴语彦面前，手挽了吴语彦的胳膊，“哥哥可回来了，母亲可是想得紧呢。”
　　吴语彦的长相与吴语浩有几分相似，面容俊朗，质如松柏，又比吴语浩多了几分沉稳，一身圆领玉色绣竹纹锦袍让他更显温润。见自家小妹一副撒娇的模样，伸出手摸摸语书头上的发髻，笑着开口：“哦，那书儿可有想哥哥？”
　　“自是想的呀。”“有多想？”“比母亲还想。”“小丫头！”
　　看着语书和语彦言辞来往，冯氏也是笑容难掩。语书性子温柔沉静，知道自己是吴家收养的，故而总是尽量不叫人操心，懂事小心得让人心疼。也许是因为初到吴家时，吴语彦每日里都陪着，所以也只有在吴语彦面前，她才会露出几分孩子的娇俏。此时见语彦归家，语书一改前两日的怏怏，冯氏也是放心不少。但见两人说笑着竟停不下来了，不得不打断道：“书儿，还不与你瑞谦哥哥见礼。”
　　“瑞谦哥哥？”语书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家兄长对面还坐着一个男子，身着浅蓝色布衣长袍，眉目清朗，玉树芝兰，正是父亲同年的儿子、兄长的挚友徐瑞谦。语书一时有些不自在，忙收回挽着吴语彦的手，整了整衣襟，走近几步，笑盈盈地行礼，“瑞谦哥哥此番是同哥哥一道回来的？”
　　徐瑞谦与吴家诸人俱都相熟，一边还礼一边答道：“是啊，在沙溪县遇上语彦，便一道回来了。”
　　“瑞谦此番不止与我一同回来，还要与我们一同进京呢。”吴语彦在旁边补充道。
　　“果真？”语书闻言，眼睛一亮，急忙询问。而后又发现自己不够沉稳，顿时羞红了脸。
　　吴语彦看着心中奇怪，自家小妹性子沉静，这般急切却是为何？
　　徐瑞谦也看出了语书的窘迫，笑着点头：“是，明年三月春闱，先生叫我去试试。此番吴世伯公务在身，瑞谦与语彦一同护送伯母和妹妹进京。”
　　语书听闻，心生欢喜，唯恐泄露心事，只低下头去。倒是冯氏有些顾虑，出声询问“此事可与你母亲商量了？”
　　“伯母放心，原本打算年后再上京的，母亲说到时难免仓促，方才嘱咐瑞谦随伯母上京。只是，又偏劳了伯母。”听到冯氏询问，徐瑞谦连忙恭恭敬敬回道。
　　冯氏也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什么偏劳，如此，咱们彼此有个照应，我是求之不得呢。”徐瑞谦也点头称是。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得庑廊上的丫鬟扬声禀告：“夫人，随风请见。”
　　随风是吴敬厚的长随，冯氏忙应声叫了进来。
　　随风恭敬地向屋内众人问安后，也不要冯氏动问，就将自家老爷的话说了出来：“夫人，老爷特命小的回来告诉夫人，说他知道大少爷今日归家，晚间回府用膳。”
　　语书在吴语彦面前总是要活泼些，佯装吃醋，道：“爹爹可真偏心，我和母亲日日在家呢，怎就不回府用膳了。”
　　冯氏和语彦、徐瑞谦都笑起来，冯氏无奈地摇摇头，对随风挥手道：“知道了，会准备着的，你去吧，小心伺候着。”
　　随风躬腰退下后，冯氏又留了徐瑞谦在府里用饭。徐瑞谦想着吴语彦久别回家，虽然自己自小没少在吴府逗留，但也不愿扰人天伦，故而推辞了去。
　　晚间吴敬厚回到府里，丫鬟又去寻了吴语浩，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吃了团圆饭后各自回院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