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肖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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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江海率领亲信火速赶到郊外的七里香茶铺。
小厮正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叫唤着，胸口缠着纱布，点点血迹。
崔江海寻思片刻，走到门外等了盏茶功夫，就看见远处灰尘四起。烈日下高头白马，那人策马而来，白衣翩然，从远处飞驰般来到面前。
楚陌飞身下马，走向崔江海。
符左和贾彦紧跟其后。
“下官刚到，等着王爷一起询问呢。”走在路上时，崔江海小心解释。
楚陌点点头，没说话。
今个儿楚陌左半边脸带了一个做活精细的金色面具。面具的上缘沿着左下眼睑往耳后延伸，侧边贴着左侧鼻梁向下，下缘顺着上嘴唇的弧线绕道下巴下面，紧紧贴合着下巴。
手掌大小的面具，雕刻着繁复的图腾，紧贴着左面颊，露出精湛的眼神和轮廓好看的嘴巴，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成了一件赏心悦目的装饰。
崔江海用余光瞟了两眼，第三眼就被楚陌抓个正着。暗暗咬舌，这骁勇王爷并非浪得虚名，眼尖得很呀。
楚陌三人便装而来，定是不想暴露身份。崔江海官场混迹数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便主动上前询案，尽可能问的仔细。
老板娘道:“那小乞丐面容肮脏，瞧不出模样，看个头瘦瘦高高的，我估摸着得有十三四了。面生的很，口音不像本地人，就近几天才徘徊在四处，呆个下午，听听说书，睡个懒觉，走的时候捡一些残汤剩羹，没瞧出来什么异端。昨日我本是可怜那孩子，给了他两个馍馍。那孩子走了又返了回来，向我讨了些止血药粉。我多了一个心眼，立即想到前几天官爷嘱咐的话，便让店里的伙计跟去看看，哪知道……哎哟哟，一个血人儿回来，我便立刻派人去报了官。”
楚陌面无表情听着，偶尔看看床上叫唤的小厮。
崔江海道:“被何物所伤？”
老板娘从桌上端起来一个瓷盘，里面血糊糊一小团，众人靠近仔细一看，三颗瓜子儿。
裹着鲜血的瓜子儿，竟然就是伤人的暗器。
楚陌走到床前，一把抓住了小厮的衣领往下扒。
小厮赶忙抓着衣领挣扎起来，“你……你干什么？”
崔江海还未解释，“唰唰”两声响，眼前白花花一闪，两把白晃晃的刀子架在了小厮脖子上。
霎时间，寂静无声。
贾彦面带痞笑，对小厮道:“别动也别叫，刀剑无眼哟。失手了算你的。”
小厮吓得差点没夹住尿。
符左一脸严肃对老板娘低喝:“你也不准叫。”
老板娘赶忙用胖手捂住了已经张开的嘴巴。
楚陌三两下解开绷带，双肩、膻中穴三处伤，伤口创面不大，镶嵌的很深。本来流血不多，但是颇深。大夫为了掏瓜子儿，伤处划了十字才弄出来。
若是将瓜子换做暗器，双肩关节腔怕是早就穿透，一双胳膊铁定废了。还好只是瓜子。
双肩穴位外加檀中死穴，这毒辣手法他倒是见过……那样的熟悉……好似惊涛骇浪被强压在记忆深处……突然就喷发出来。
楚陌的手抖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低沉道:“什么样？”
脖子上架着冰凉的刀，小厮大脑混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符左看了眼贾彦，给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起收刀归鞘。符左道:“我家大人问，可有看清谁伤的你？”
贾彦拿刀鞘戳了戳抖得筛糠一样的小厮，不耐烦道：“别抖了，问你话呢。”
小厮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回答:“是个像鬼一样的人，白头发，白眼珠，好吓人。”
符左接着道:“多大年纪？样貌如何？”
“那人头发披散着，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不过，感觉年纪应该不大。脸色白的吓人，就像诈尸的僵尸。脸颊凹陷，眼睛显得尤其大，眼尾上挑，眼珠子灰白无神，应该是个瞎子。可是，他拿暗器打我时，眼珠子分明是看着我的方向，就像能看见人一样，吓死我了。”小厮回想起来，都觉得渗得慌。
崔江海脑子里正在勾勒那人的样貌，满脑子搜索可疑的江湖人物，还未理出头绪，安王爷已经起身出去了。
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他只好追了出去。
“王爷，要画师画个像通缉……”
话刚问了半截，只听楚陌冷冷道:“结案。”
“啊？”崔江海蒙圈了。
楚陌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可惜刚才气血翻腾，情绪波动，一股子痛从心口滚到喉头，声带痉挛疼的他只能暗咬牙关。
他朝崔江海比了一长串手语，手指翻飞，指节有力，让人看傻了眼。
朝中不少人为了巴结安王爷多少都学过手语，崔江海是个懒人，自以为两人无甚交集，这会儿看来自己就变成傻帽了。他呆愣愣的看着安王爷，心道：不妙，怕是要得罪王爷啦，我死定了。
符左仔细看完，然后一板一眼道:“崔主事，请回去便结案吧，此案已明，乃盗贼入室抢夺钱财误杀。刑部大牢死囚众多，你该明白怎么做。”
崔江海感激的望着符左，虽满腹疑惑，也只能点头。
楚陌又比划一串手语。
符左道:“今晚请到安王府，王爷有要务托付于你。”
说完，三人扬尘而去，独留崔主事风中凌乱。什么个情况！！！
他焦头烂额一下午，一拍桌子，急急忙忙换了朝服入宫。
夫人在身后问:“大人可回来用晚膳？”
崔江海心烦意乱，没好气的大声道:“吃，吃，就知道吃，腰都跟桶一样了！”
崔夫人委屈的闭上嘴，看着自家大人匆匆离去。
崔江海和皇帝很是有些交情。他与楚陌同年，二十有八，虚长皇帝两岁。他幼时被挑选伴读，和皇帝算是总角之交。何况他还是皇太后崔氏的家族分支的一脉，他的不少叔父都在各地方任职，他父亲曾是前刑部主事崔浩，可惜前两年病死了。
不然，那么重要的官职，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自然算是皇帝的小心腹了。这等大事，必须如实上报。
他将来龙去脉详细禀明，跪在地上静等回复。
楚翎只是翻看手上的奏折，等再次抬头发现跪地的崔江海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了。
可怜的崔江海老实跪着，双腿麻木，好像千万只蚂蚁再啃食，难受的他满脸冷汗。
楚翎微微露出惊讶表情:“你怎么还在？”
崔江海想哭的心都有了，你老不让走，我特么敢走么？
“那命案……”崔江海小心提醒。
楚翎恍然大悟:“瞧朕忙的，这事你只管听皇兄安排，他说结案结了便是，这么点小事难不倒你的。”
崔江海这才心里踏实，有人撑腰他怕屁。出了宫急急忙忙就赶去安王府。
王府的管事将他迎了进入，带到偏厅候着。
桌上放了几碟精美点心，一壶香茗。管家离开前恭恭敬敬对崔江海道:“王爷吩咐过，崔大人刚从宫中出来，定是未用晚膳，这些点心是专门给您备的。”
打小报告被抓个正着。崔江海的脸都绿了。
战战兢兢又坐了一会，实在抵不住饥肠辘辘，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呷了一口，好茶。于是食欲大开，一口茶一口点心，囫囵吞咽。
酒足饭饱就容易困顿，于是靠着椅子开始打盹。等贾彦走进来叫他时，一睁眼就看见屋外烛火通明，竟是天已黑尽。
随着贾彦来到书房，只见楚陌站在桌后，弯腰低头撑着桌子正看着什么。桌旁站着符左，桌下丢满了揉捏成团的废纸。
端详许久，终是满意。楚陌抬头看了看门口笔直站立的某人，微点下颌，那人便屁颠颠小跑过来。
楚陌递给他两幅肖像。一张画了一个少年，乌发凤眼，唇红齿白，好生的俊俏；另一张画了一个面容瘦削的青年，一头白发，眼瞳灰白。两张画，样貌迥异，可是细看又觉得同是一人。
“照着……去找。”楚陌食指轻轻放在唇旁，然后又用指头在脖劲处比划了割颈的动作。意义再明白不过:保密，泄密者格杀勿论。
崔江海差点吓尿。
还没完呢！
突然眼前一花，也没看清安王爷怎么出的手，什么时候拔出了符左身后的刀。
等到看清他把刀原位归鞘，正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听‘啪啦’一声，桌上的砚台被裂成了两半。
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敢泄露半分，便如此物。
崔江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右手两指指天发誓道:“若泄露半分，五雷轰顶。”
你们这些皇亲贵胄就爱吓人，给我几个胆我也是不敢乱说的，至于舞刀弄枪么，泄露个毛线呀！崔江海内心已经梨花带雨哭了个够。
待人都散去，楚陌才弯腰拾起地上一张废纸，慢慢展开，少年的容貌跃入眼中。
目若星辰闪耀，唇角上扬自带三分笑意。此番绝色，过目难忘。
第二天，崔江海招来了他的十来个心腹，将画师临摹的肖像人手一份。
“秘密行事，只管做好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明白了吗？”崔江海虽然武功不及楚陌，但是还是有些功力的，抬手劈断了桌上一块石头摆饰。
“明白了吗？”他神色严肃又问了一遍。
众人回答:“明白了！”
他挥退属下，等众人远离，他才左手捏住右掌哀嚎:“我的娘耶，这耍帅不是一般人耍的起呢，痛死我也！”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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