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我出生在这世上》言清欢

9、换了一份新工作

　　君懿提前几天回到了学校，他说要早点回去复习。其实在哪儿复习都一样，只是君懿实在受不了和清欢的这种沉默。言爸爸自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还特别的欣慰。
　　言爸爸不知道，但清欢怎么会不懂。纺织厂的形势越来越差，活也越来越少，大家都拿着吃不饱饿不死的工资，以往过年这几天也要加班，现在只需要先去报道，再安排后续的工作。
　　清欢为君懿的事精神恍惚，过马路看到是绿灯也就走过去，没发现绿灯闪了几下变成黄灯，又很快变成红灯。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撞到了清欢。清欢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腿动不了，但也不疼，就是没办法起来。她抬头也看到了红灯，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这样不起来搞得自己像碰瓷的似的。
　　从车下走出一个人，这应该是车主吧，清欢看了他一眼，大概二十出头，年轻帅气，穿着时尚。
　　清欢现在越想起来越动不了，急的在这么冷的冬天都在冒汗。
　　“小姐，你没事吧？”
　　清欢摇摇头，问“你可以扶我起来坐在旁边吗？”清欢指了指旁边那个小花坛。
　　“放心，我不是那种撞到人就跑的司机。小姐，抱歉，我刚拿驾照没多久，你伤到哪里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清欢赶紧说“不用不用，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看到红灯。”清欢知道，这种交通事故肯定是责任那方出医药费，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坐会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动不了，要是可以起来，她早就自己走了。
　　龙天笑了笑，他知道小县城民风淳朴，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自己被撞不要钱也不去医院，还让他就这么离开。他想这姑娘大概是绿灯时候走的，只是没看到变红灯了。也怪他，因为新厂开业的事开车急了点，毕竟是撞到人了，肯定是人命为主。
　　这时候龙天的手机响了，他接过电话，那头马上说道“小天啊，你怎么还没来，等所有人都到了，就等着你呢，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知道了陈叔，我在路上，很快就到，你帮我先拖一会。”
　　“行行行，你尽快，我不催了，你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龙天心想，还注意个屁啊，都已经撞到人了。清欢的腿慢慢有点知觉了，见龙天有急事的样子，对他说“这位先生，你还是走吧，我真没事。”
　　新厂是龙天爸爸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也不敢懈怠。“你真的没事吗？”
　　清欢点点头。
　　龙天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递给清欢一张名片，“有事打这个电话找我，我先走了。”
　　清欢接过名片。珠光银，上面写着佩佩服饰。总经理。龙天。下面是电话号码。
　　清欢想了想，还是放进口袋。坐在马路上也引人侧目，她试着起身，左腿还是麻麻的，只能靠右腿支撑。检查了下身上，胳膊肘和膝盖擦破了皮，没伤到骨头。然后她就这样一拐一拐的去纺织厂，旁边几个妇女看了，不禁摇头“唉，这可惜，这么水灵的姑娘居然是瘸子。”纺织厂主任是个年近四十多的老头，家里有个母老虎，但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凑在女工身边揩揩油。清欢的容貌在女工当中最标致，他总找借口让清欢去办公室，一次他想摸清欢的腰时，被清欢甩了个耳光。之后清欢成了他的眼中钉，经常找茬，害得清欢的搭档也埋怨她说被连累了。
　　女工到齐之后开会，主任上台讲话，之前就是一长串的废话，听的下面昏昏欲睡，什么新年快乐，有年终奖才快乐，而年终奖总是会被各种理由扣完，能拿到了，就只有主任的小姨子。接着重头戏来了，“厂里形势不太好，所以决定”底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不会又扣工资吧？现在和之前比已经少了好多，再扣只有喝稀饭了。
　　“安静安静，领导还在，你们讲什么话！厂里的领导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减工资不是个办法，毕竟你们也要养家糊口的，所以我们决定让一部分女工下岗！那些懒散的，动作慢的，没什么业绩的都该回家就回家，厂里要发展，就要开源节流！”
　　清欢脸色不太好，她知道自己肯定在开除名单内。纺织厂和机械厂是小县城比较大的厂，养活了这个县城大部分的人，虽然也有一些小作坊，但只是家庭式，给外人的工资少得可怜。
　　果不其然，言清欢的名字用毛笔写在白纸上。想起在上学的君懿，清欢纠结自己要不要去给主任道个歉，想想又不行，道歉意味着接受了主任的骚扰，名声也会臭，拿的钱即使是自己辛苦赚的也不干不净。
　　除了清欢，还有几个女工也是拒绝过主任的，和主任小姨子闹过矛盾的，年纪大动作较慢的。清欢听见她们说“有什么了不起，早就不想呆了，那个老色狼，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个厂早晚会败！”“是啊，拿着一份要死不活的工资，还不如去大城市打工。”“哎，你可以出去打工，我不行啊，我家里还有老公孩子，放心不下。”“那你回家带孩子呗。”“哪有那么容易呦，家里几张嘴要吃饭，没钱喝西北风去。”“喂喂，你们听说没，咱们县城要建个服装厂！估计人家也要女工呢！”“得了吧，谁会跑咱们县建厂，这么穷，路都不好走，坑坑洼洼。说是建厂，其实就是个作坊吧。”
　　清欢从人群中穿出来，心想：“服装厂会要人吗？不过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没工作之后，清欢在家一天都呆不住，她去打听服装厂的事，还真有人听说了，确实有个服装厂在招工。知道具体位置之后，清欢坐公交去，看到了这座新建的服装厂。门口4个金色的打字“佩佩服饰”。
　　清欢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张名片，还真巧。厂很大，一招就是两百人，工资高，要求也比纺织厂严格。年龄，学历，工作经验都做了要求，看上去很正规。
　　清欢刚满十六，学历不高也刚好够，就是差点工作经验。不过人人都爱漂亮，招工的师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过了。
　　服装厂的工作并不难，一个月的试用期清欢很容易就过了。试用期的工资只有百分之八十，还要压半个月的。即使这样清欢也满足了。这里没有对她骚扰的主任，每个人有自己的工作岗位，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没有谁对谁的冷嘲热讽。由于对年龄和学历有了要求，服装厂的女工特别容易混在一起，清欢也有了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清欢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人也开朗了很多，甚至觉得不去上学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种想法出现后清欢有些害怕。言爸爸自然无所谓，在他眼里女孩子只要嫁得好，书读那么多有什么用。只是君懿肯定不这样想。清欢肯定不会告诉君懿自己的想法，君懿只觉得清欢长大了，是个有心事的女孩了。
　　杜薇年选了理科，无意外的和君懿还是同班。虽然她没以君懿的女朋友自居，但全校都这样默认了。
　　春末夏初，服装厂开始大批量的生产T恤和连衣裙，清欢觉得这些款式有些老气，适合她们小县城，稍微追求点时尚的女孩子都不太喜欢吧。清欢这样想着，但她不敢提意见，毕竟她是靠这些衣服发工资的，没必要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对吃穿，清欢其实不怎么讲究，但是那天见过杜薇年之后，突然发现原来女孩子可以这么精致。她不敢和杜薇年比较，但偶尔路过饰品店，看到镶着水钻的发卡，美丽色彩的指甲油也会忍不住心动。她怕自己变得虚荣，买了也不敢用，藏在衣柜里，偶尔拿出来看看心理也满足了。
　　服装厂大部分都是女工，厂里有项福利，就是员工可以有员工的优惠价。付成本和手工的费用就可以买厂里的衣服了，只是不能大规模的购买，防止倒买倒卖影响效益。其实这些女工也不会想这么多，大部分都是给自己和家里的亲戚朋友带。
　　大家都是买棉绸的，穿的舒适透气，而清欢很喜欢雪纺连衣裙。雪纺的价格贵，她也只能想想。
　　女工们的辛勤让这批衣服很快完工，接着下批布料到来，但这批布料卻发生了意外。首先是棉布，里面有脏的，还洗都洗不掉。然后是雪纺，有一些小洞。女工们议论纷纷，深怕刚找到的饭碗就要砸了。
　　没有活干，女工们都被放了假。清欢很难过，她已经习惯了这里，一点都不想离开。女工们都回家了，她呆在厂里想帮忙，又没什么好做的。看到清洁大妈也回家了，她就想帮忙做下清洁。仓库是每天都要打扫的，但出事之后车间主任陈大力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清欢说要做他就批了。
　　布料不是陈大力负责的，可是他知道，这批布料有问题，可能会连累厂倒闭的。而总经理到现在都没和对方厂沟通好赔偿还是换货。采购主任信誓旦旦的说他拿的样品都是好的，货之后有问题不关他的事，都是下属办事不力。对方也说不是他们的问题，反而倒打一耙说服装厂偷龙转凤还想捞他们一笔。
　　能和平解决最好，要是报警对上法院，别说以后的合作问题，打官司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但厂子拖不了那么久。
　　清欢不知道这些，她也担心厂里，可是她一个小女工可以做什么呢？清欢打扫完之后叹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这些布料发愁。坐了会又起身，看了看打开的那匹雪纺，除了有洞别的都还好，要是可以填上这些洞，就不会被当废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