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知言》江朴朴

2、第2章

　　开车回去的路上，宸昱沉默不语，只听斌子在副驾座上自顾自的嘚啵个没完：
　　“……李家把这小幺也宠的太无法无天了,啧啧，这人长大一定是个祸害。”
　　“……那什么，我打听出来了，那女的人都管她叫知言，真名不清楚。新来的调酒师，好像是在李家的盛世酒店上班儿……”
　　宸昱没搭话。羡慕嫉妒恨，让一个男人承认这些情绪着实困难，但不承认不代表就不存在：他先一步得到了他看上的车，又先一步拥有了他看上的女人。这些情绪隐隐纠结，如同鞋里的细沙，无时无刻提醒着它的存在。那杯酒：刚入喉时是极苦味，夹着酸涩，但是停留一两秒后就变得甜醇，伴着淡淡似花清香，余味婉转悠长。很别扭的一款酒，一如李琰这个人——至少在知言心里是这样。酒的暗香，如丝如缕，不经意间渗透在晨昱的心头，天生的敏锐告诉他，那个叫做知言的女人对李琰，不一般。而这种不一般里蕴含的那种深情，像炎夏里的冰饮，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向往。

　　刚进家门就接到小姑来的电话，说老爷子今年的生日只做家庭聚会，叫他到时候别迟到了，免得惹老人家不高兴血压上升。宸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琢磨着该送什么样的礼物，却不知什么时候偏离主题满脑子出现的都是知言的笑容，就这样慢慢陷入梦里。梦里场景变换繁乱，不成章法，他只记得梦里是有她的，然而残存的一幕却清晰地定格在遥远的西部大漠戈壁，似乎是古代丝绸之路经过的某处，夕阳下的他身着战袍面染风霜，看起来有些狼狈，不知是在因失利而撤退，还是在等待一个茫然不明所以的进攻口令，总之那个时候他口干舌燥，四处寻水，可茫茫戈壁一眼望过去除了沙石还是沙石……最终他被渴醒，醒来后去餐厅倒了杯水喝完回去躺床上，匪疑着这个清晰地梦境却怎么也想不起最后的画面是什么，惘自怔忪了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生日那天看到老爷子时，他正在练书法。雪白的宣纸上劲草书着李白的“月下独酌”，几案的一角放着几乎要见底儿的葡萄酒瓶和盛着酒的杯子。老爷子鞠躬尽瘁多半辈子，末了辉煌事业硕果未尝却提前退休，还落了一身毛病，尤其是这双堪比书法家的好手现越是集中注意力越是抖的厉害，除非微醺或酒醉。宸昱看了眼那首诗，未作评价只是问候了声“爷爷”，然后径直走到书房的陈列架前把礼物搁了上去。
　　“我想今年这礼物总该合您心思了吧。”他摆放完回过身来跟老爷子唠家常。
　　老爷子搁笔起身，看到一架子各形各色的大牛小牛中间多了一头上好的和田玉质的奔牛，面带着笑容却叹了口气。
　　“您要是不喜欢我就换了它，可您别叹气啊，今天这日子咱要开心不是？”宸昱赶紧把东西拿下来。以往和老爷子看事情的角度从来没合过，生日时别人都顺着他喜好送什么金牛古牛的，他虽受宠却从来没给老爷子送过跟牛有关的东西。当然，皮鞋除外。曾经在他看来，牛除了吃苦忍耐称尖儿，其他一无是处，还白给别人做了下酒菜，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称赞。今时今日终于理解了老头，顺了他的意，嘿，却还是没起到礼物该有的效果。
　　“不用不用，”老爷子走过来，重新把玉牛摆上去，“这可是块好玉。”
　　席间，祖母讲笑话似的聊到老爷子年少意气的事儿，听着听着宸昱忽然明白过来老爷子为什么会叹气：明明是玉的清润高洁，非做牛的冲蛮直耿，迂回不足最终碎裂了事业，这就是老爷子处世多年的样子，这肯定让老爷子伤感了。
　　这两三年的变故，让老爷子的某些观点发生了改变，宸昱明白，也是这些变故让自己的一些想法发生了变化。

　　桌子上的图片厚厚的一沓，附带的调查报告明显单薄-只有一张纸，对比强烈。宸昱盯着纸上寥寥数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着橡木书桌，发出的单音节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巨大而有压迫力。原本坐着的私人侦探lee，此时不由的站起来想要解释些什么，被他抬手示意，又忐忑的坐回去。
　　宸昱寥寥翻了翻图片，半晌，抬头看向lee隐隐紧绷的脸，开口：“说吧。”
　　“宸昱先生，这张纸上写的确实是真实的调查结果。说实话我在调查过程中也觉得不可思议。”
　　宸昱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嘴角噙着笑：“lee，你觉得这种事儿它可能么？！都是娘生爹养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是人他都会有痕迹，”他轻摇了摇头，“MORE! Lee，you owe me more.”
　　“Frankly，I have dealt with several cases for u, a’ u know who I am！ And, if you’re not satisfied to the result, I’ll pay back all the money. that’s ok, what so ever… but I’ll dig deep by myself. it’s damn ridiculous!!(荣，坦白的讲，我接了你很多案子了，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如果你对这个调查结果不满意，我可以退你全部订金，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会自己追下去的，这事儿忒诡异了！！)”, Lee瞪大眼睛回道。
　　这个ABC的美国脾气上来了，反倒让他心里有了数。

　　Lee走后，宸昱把灯关掉，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很久，黑暗和静谧让他的思维更清晰。两人最终达成的协议是对这个背景资料调查结果一片空白的事实予以接受并停止继续追踪，改查她的行踪规律，不管什么结果，限期两周止，无追加佣金。原本只是想调查一下知言的背景，以便能够“知己知彼，百追百胜”，现在出这么一个扑朔迷离的结果，让宸昱有点始料不及，如果不是lee在玩儿双面，还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真的就没有背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造成的背景切断丢失，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有一个就是被反追踪了，而lee这个二货侦探他很可能根本就没发觉，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大条了，那知言就肯定不仅仅是个小调酒师这么简单的。宸昱隐隐有些不安，他不想卷进什么莫名的纷争里，可还是有点不甘心，他很希望是lee在玩双面，但很多时候希望也仅仅是希望。他踱到落地窗前俯瞰北京城璀璨妖娆的夜景，目光落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阴影处。这个世界，总有些事情，他们的开端发展高潮结束，自始至终悄无声息，没有外人知道。
　　那么，知言呢？她的过往空白的匪夷所思，而这些散落在桌上的图片，这些恬静的，妖媚的，沉思的，爽朗的，开心的，忧伤的图片，真的……又都是她么？

作者有话说

　　唉唉，居然有一节一直都没有贴，崩溃，今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