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买书店》白布维

1、第一章 醉鬼

　　“欢迎来到读书人！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这里是你的精神家园，这里是你心灵的栖息地，这里。。。”
　　“程旭哥，先别说广告词了，汶姐又睡着了。”
　　这个叫程旭的男人一巴掌拍在“汶姐”身上。
　　汶姐一下子惊醒，见是程旭，又眯着眼准备睡觉。
　　“林汶，醒醒！醒醒！醒醒！”他不断地摇着林汶的肩膀，一定要把她叫醒。
　　林汶把他的手掰开，懒洋洋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似烂泥一般地瘫软在沙发上，周围倒了三四个酒瓶，一开口就是酒气。
　　“干什么！水呢？我要喝水。”林汶对于被吵醒很不满，咂咂嘴，起身找水。
　　屋里的另一个人叫范慧慧，她正准备给林汶倒水，被程旭阻止了。
　　林汶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刚喝一小口就烫得她哇哇大叫。
　　“烫死我了，就没有冷的吗？”歪歪倒倒地走进卫生间，喝了两口自来水，感觉好多了。又回到外面，瘫软到沙发上，看着程旭，说：“说吧，把我叫醒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你是什么样子，醉鬼一个！你昨晚又喝了多少？还有你看看你这家店，你开的是书店，不是酒馆，满屋子的酒气，书摆得乱七八糟，你说，书店都开了两个星期了，有人来买过书吗？”程旭愤怒地都能喷火了，可是看着林汶这个样子，他知道生气是于事无补的。
　　“有啊，上周刚卖出去一本。”林汶满不在乎地说。
　　“上周！还刚卖出去！上周来买书的是姚依，还是开业的那天！”程旭有种冲动，想泼她一桶冰水。
　　“程旭哥，你别生气，汶姐也是喝多了，我去整理书，我去做清洁，你们千万别吵架。”范慧慧很怕他们两个吵架，那场面可以用彗星撞地球来形容，上一次吵架是在上一周的星期天，原因不知，她只知道最后的场面是书掉了一地，还有碎玻璃瓶子，好不容易清理好，她可不想再四处找清洁大妈来整理。
　　可是，对于清洁整理，范慧慧也是外行，她能做的就是把乱七八糟的书摆放好而已，至于分类什么的，呵呵。
　　林汶推开站在她面前的程旭，几乎手脚并用地爬上二楼，二楼是她的天地。程旭跟着上了二楼，这一层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一地的酒瓶，报纸，杂志，书桌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发出没电快自动关机的声音，桌上还有笔记本，吃剩的披萨盒子，程旭赶紧把电脑关机，林汶又倒在了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酒瓶开喝，他走过去把酒瓶夺过来，她跟他抢酒瓶，被他一巴掌推到在沙发上。
　　这时范慧慧慌慌张张地上了楼，说：“程旭哥快让汶姐别喝酒了，大Boss来了。”
　　范慧慧说的大Boss是林汶的妈妈，李澜，是她出钱给林汶开了这家书店。
　　李澜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酒气，她的火气也就冒起来了，范慧慧和程旭下楼走到一半看着大Boss快要发怒的样子，又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程旭，你出来。”李澜环顾四周都没能找到可以坐的地方，站在书店的中间，余光早就看见了两人。
　　“李姨，您来啦，慧慧，快给李姨倒水，李姨您坐啊。”
　　“林汶又喝酒了？她是不是在楼上？叫她给我下来。”李澜盯着程旭，绕开他，走到楼梯口被他拦住了。
　　“李姨，您也知道汶汶的情况，今天就别骂她了，她刚睡着。”
　　“她什么情况？酗酒的情况！还刚睡着，她什么时候是醒的！你让开。”她推开程旭径直走上楼，看到林汶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酒瓶，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走上前，把酒瓶拽过来，半瓶酒倒在了林汶的脸上，然后把空瓶子丢在地上。
　　林汶在她上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不过她不想睁眼，现在是不得不睁眼，不然不知道她妈要浪费她多少酒。她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擦了擦流到脖子的酒，也不在乎满脸都是酒，上衣的一半都被打湿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澜。
　　“妈，你坐啊。百忙之中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坐个屁我坐！林汶，你把老娘的钱当纸撒吗！你喝酒我不管你，但是你必须要把店做起来，你告诉我，开了两个星期了，卖了多少？我看这店里的天花板快要结满蜘蛛网了。我警告你，这一周要是再卖不出去一本书，我就把你锁在家里，把你的房间门钉死，让你一滴酒都喝不到。你好自为之。”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林汶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并没有听到她妈妈的警告。
　　范慧慧赶紧下楼拿了湿毛巾给她擦脸，温柔地说：“汶姐，就算为了能喝酒，你也好好经营书店吧，程旭哥算了笔账，这两周我们已经在亏钱了。”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程旭坐在他旁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汶汶，哥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哭完了，咱们好好地经营书店，你喝酒，我们不管你，但是你不能再不分白天黑夜地喝酒了。”
　　“难受？程旭，把书店名改了，别叫什么读书人书店，这年头有几个读书人，叫别买书店，爱买不买。”

　　尽管程旭认为这个店名实在是。。。过于有个性了，但是只要林汶肯做事，叫别来书店都可以。程旭和林汶是一个小区里长大的，两家人走得很近，他比她大五岁，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好好照顾妹妹，要爱护妹妹，林汶小时候是个特别可爱的孩子，学习成绩一直都在学校是名列前茅，会画画，会钢琴，在小区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程旭一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是真的把林汶当妹妹，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妹妹现在会成为一个酒鬼。
　　范慧慧是店里的员工，开店的第二天，因为林汶嫌店里人太多，吵着她喝酒，把客人都赶了出去，程旭觉得不能安心把店交给她，必须招聘一个店员，刚贴了招聘告示出去，过了十分钟范慧慧就上门应聘了。
　　她对于一个店员要做的事一点都不懂，程旭说不能聘用她，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哀求请给她一个机会，她必须要工作，程旭想可能这姑娘有什么困难吧，正犹豫的时候，林汶从楼上下来，很明显又喝多了，一直吵着要酒喝，范慧慧扶着她坐到沙发上，轻声跟她说让她乖乖睡觉，睡醒了就有酒喝了。程旭立马拍板，聘用她。能不能做好一个店员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照顾酒鬼。

　　到了中午，林汶已经清醒了，也饿了，出门的时候范慧慧正好买了外卖回来。
　　“汶姐，你要去吃饭吗？”范慧慧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仿佛会说话，说话很温柔，像炎炎夏日里的一缕清风，让人很快就能安静下来。
　　“嗯。”林汶不是很想说话。
　　“那汶姐快去吧，店就交给我了。”小姑娘一笑，脸上出现了两个好看的酒窝。
　　“对了，程旭呢？”
　　“程旭哥说他去找人重新做这个店名了。”
　　“哦，那你快吃饭吧。”

　　林汶经常在一家叫“美味餐厅”的小饭馆吃饭，就在书店对面。小饭馆的老板叫路青，人称青哥。她一走进小饭馆，看见里面没有空位了，正准备离开被路青叫住了。
　　“林汶，你进来，我给你留了位子。”路青指了指楼上。
　　她走上二楼，再走过一个小走廊，走到一个小露台，这就是路青给她留的位子。
　　“今天想吃什么，又是刚醒了？”
　　“嗯。今天，我看一下身上的钱。”从兜里掏出一把钱，一堆一块的，连一张五块都没有。
　　路青把这一堆钱一张一张地铺平，叠好，放到她手里，说：“钱你拿着，这一顿我请你，说吧，吃什么。”
　　“那就来碗面吧，谢谢。”
　　路青做了一碗肉丝面，用骨头汤做底，爆炒的肉丝盖在面上，洒上葱花，还端了一小碟子炸肉丸，林汶一直望着远处的歇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神了，吃吧，这碟丸子你帮我尝尝味儿，我今天刚做的。”他很喜欢尝试没有做过的菜，林汶吃过他第一次做的芙蓉鸡片，说了一句“还不错”，从那以后他就会做了菜第一个拿给她尝。
　　“马蹄切得不够细，炸得有点老，表面有点焦。”对于路青让她试菜，她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都是吃，而且路青的手艺在这一片都是有口皆碑的，算起来，她还赚了。
　　吃完面，走出小饭馆，她没有回店里，而是去了街尾的酒馆，用程旭的话说，这是她的窝点，找不到她人，在这里肯定能找到她。
　　“飞，你老板呢？”她坐在吧台，这个时间酒馆当然没有营业，只有酒保在收拾。
　　“在酒窖呢。”
　　她熟门熟路地下到酒窖，看见酒馆老板张航正蹲着在找东西，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林汶，你又喝多了？痛死我了。就你一个人，程旭呢？”张航喜欢程旭，这一点林汶早就知道了。
　　“程旭有事，我是来买酒的。”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喜欢喝酒呢？你一个人就能盘活一间快倒闭的酒馆，程旭跟我说了，不能让你白天来喝酒。你晚上再来吧。”张航继续做他没做完的事。然后屁股又挨了一脚。
　　“你要是再踢我，我就发脾气了啊！”
　　“把酒卖给我，我就走。”
　　“不卖！”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随手拿起一瓶酒，说：“我不知道价钱，不卖，我就松手了。”
　　“你住手！把那一瓶放下，算我服了你，走吧，我给你拿。”无奈地摇摇头，也是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爱喝酒呢。
　　林汶如愿以偿地拿了五瓶朗姆酒，三瓶苏格兰威士忌。还是老规矩，记在账上，月底结清。
　　范慧慧看着她进了书店，手里还提着酒，虽然不像以前进书店前就已经开始喝，但是她还是担心林汶下午就会开喝，赶紧帮她把酒接过来，放在她觉得安全的地方。
　　“你放心，我今天下午不喝，你别那么紧张。”
　　“汶姐，我不是担心你喝酒。。。”
　　“行了，我知道了，我上楼了。”顺便从一楼拿了一本书。
　　躺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酒瓶，是空的，又随便一扔，拿的这本书叫《霸道娇妻带球跑》，就封面来说，这个书名就占了封面的一半，另一半是个漫画风的少女，往下一看，这少女的肚子比天都大，她叹了口气，往后面翻，花了二十分钟把这本书浏览了一遍，从沙发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按照封面上给的作者名，找到作者的微博，置顶微博就是这本书的销售连接，她在下面发了一条留言：娇妻怀了十三个月才生孩子，你造不造？

　　手里没酒，林汶觉得天都是灰的，店名已经换成了别买书店，她站在书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范慧慧和程旭在店里忙碌着，轻轻地说了一句：
　　欢迎来到别买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