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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水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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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浓雾散尽,天色放亮,采石矶水师将领实不敢相信北平府军竟当真放弃了北岸防守。但此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即下令北上。艨艟楼船,千帆竞渡,浩浩荡荡驶过江来。
待清河王在金陵得到北岸无抵抗的消息后,两淮水师已经大肆攻上江岸。清河王有些焦虑,他原意只是与北平府军北岸接敌,诱北平府军水师出袭,挫凌琛锐气,向朝廷有个交待便了。不料凌琛收缩战线如此干净利落,他只得下令水师一部袭往巢湖,去剿灭凌琛新建不久的北平府水师。
战事既如此顺利,老王爷自然也要率军府前往北岸。明安郡主亲为父亲穿戴盔甲的时候,虽不敢流泪,以免出征不利,但终掩不住心中凄惶。她跪下来为父亲整理佩剑流苏,终于轻唤一声:“父王——”
清河老王爷低头看看女儿,知道她在为凌琛安危担忧,笑道:“不必担心,若毫无反击便一溃千里,那还是太肃亲传兵法的凌家儿郎么?只怕琛儿留了极厉害的后手——”他摸摸女儿的头发,柔声道:“琛儿既说了不需要女子来承担天下之责,那你又何必如此忧虑?无论这场战役后事如何,你都只需啼哭一场……便够了。”
他再不曾多看女儿一眼,仿佛年轻人一般健步如飞地离去。
两淮军大肆登陆北岸,向庐州等地进发。宽阔如境的巢湖南岸水道,也出现了楼船的帆墙。北平府边水师提督雷建威令舰船四散入周边水道,又亲自登上北平王驾楼船,劝说凌琛到水寨深处暂避。
凌琛正让随从服侍用药,他身体虚弱,王府医令一直在为他用药调养。但他本是一瞧见又苦又涩的药汤就要躲的性子,还管他什么补不补养身体?一见雷建威风风火火进舱来苦口婆心劝说,立时乐得有借口跟那大半碗补药撇清关系,连忙将碗塞还给黎儿,摆起王爷架子,道:“水师第一场硬仗,你让本王先躲了开去?这话我在北平府军里倒还是第一次听见,还不如直接给我安个‘畏敌怯战’的名头儿算了?”
雷建威是降将,在河南登州水师中沉沦下僚多年,郁郁不得志。北平府军袭了登州,他也就随波遂流地降了北平王。但他水战精熟,练兵也极有章法,因此被凌琛相中做了水师提督。虽知这北平府军水师提督是个要命的位置,但将领沙场建功,总是本性,因此他也极想打好这一仗。听凌琛这般说,连忙道:“王驾,不是这般说。王驾坐舰在湖中诱敌,又竖着王旗,谁敢说王驾避敌?但是水战不同陆战,战船来去,护驾不易,因此有坐舰在水上便够了,王驾还请移驾水寨的好。”
凌琛道:“雷将军小气得紧,你家牵驴拉磨,难道只吊个空心萝卜?大浩朝廷用万金悬赏我的人头,你却连这么个念想也不给两淮水师看见,还想他们跟着到你的河汊水道中来?”他向雷建威背后的水师将领们霎霎眼睛,笑道:“没了香饵捉大鱼,诸位将军的盖世功业却从哪里挣来?”见雷建威还要再劝,笑道:“放心,水师既交给将军,我绝无插手之理。军令胜于王令,诸君记取!”
雷建威本也有些隐隐担心这位大浩名将会插手自己的调度安排,听他在众将面前对自己这般开诚布公,心中一热,与诸将拜道:“谨奉王令!”立时分头下船,准备接战迎敌。
凌琛打发走了水师将领,自己也到船舷边去观看敌情。此时方当入秋,湖边山色树影,依旧满目苍翠,映得湖面碧青如镜。船只在这一片重沉沉的黛色滑过,平稳得如履平地。
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沉静入画的湖光山色中,蕴藏着怎样的杀机。尹寒松正也在船舷边眺望湖景,见凌琛凝望水面,笑道:“王驾怎地瞧水也瞧得这般入神?”
凌琛见是他,一笑,道:“你倒好胆量,今儿这艘船可是最危险的。”尹寒松听言,满不在乎一笑,道:“那王驾如何又不到水寨中去?”凌琛挑挑眉毛,道:“北平府军将士同命,凌家三十年的老规矩。”
娄永文自舱中出来,默不作声地为凌琛披上一件青缎披风。尹寒松看平时最是小心凌琛安危的他如今也是一言不发,知道凌琛所言无虚,对北平府这等上下同心的军规暗自乍舌不已,道:“王驾胆色过人,但水战不同陆战。王驾可会水?”凌琛听问,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同?若是陆战,难道我会骑马,便有用了?”尹寒松想了一刻,才解了这个辟喻来,笑道:“将军心性,与我们行走江湖的人,果然大不相同。”
两人谈天之际,已听见水面上呜嘟嘟号角四起。两淮军楼船如飞鸿振翼,直向插着青龙王旗的北平王坐舰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