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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莫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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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之中,两人拥抱着互诉衷肠。相互倾诉着离别之苦,那些什么门派之别,正道邪道通通抛诸脑后,心中所想的只是能久久的与对方呆在一起。
颜嫣询问元天宗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元天宗告诉她有人拿着她的一根玉簪引他过来的。颜嫣立即问道是否还有一位船家载着他来到这枯岛上。
元天宗嗯了一声,然后询问她的原因。
颜嫣道她的遭遇和他也是一般,也是有人拿着元天宗的物事给她看,然后将她引诱至此。而后一名船家将她载到这里来。说到此处,颜嫣心中疑惑顿生,猜测或许那船家正是所谓的枯岛居士。
元天宗听其大胆猜测,心中也有所想,回想起那船家的种种言行,便有些肯定了颜嫣的猜测。
而后,两人又低低的叙述了一些相思之情,元天宗问起颜嫣这座黑暗房间里的情况。颜嫣告诉他,这座房间位于枯岛的最底部,也就是位于洞庭湖底。每天会有一位聋哑的仆人为他二人送饭。等那聋哑仆人到来了也就是说已经到了饭点,就能知晓时间。
元天宗心中有疑问,那聋哑仆人会如此准时么?
颜嫣道至少这半年从来没也没有错过时间。一想到颜嫣已在此地呆了半年有余,元天宗感到一阵阵的怜惜,若是早日找到她,她也不至于孤苦的待在这样的黑暗之中。
而后,果如颜嫣所说,每天都会有一位聋哑仆人来为他们送饭,两人在黑暗之中猜测那枯木居士的目的,为何要将二人关押在这里,但猜了许多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而已,又过了半年多,两人的感情随着时间而增温。元天宗不去想那恩怨情仇,颜嫣一心只对他好,你情我愿,你侬我侬。
这一日,颜嫣道待了这许久,一定要想个办法出去。
元天宗愁苦道而今琵琶骨被穿,武功全废,若非如此,凭他二人之力定能重开这牢房。
听闻元天宗一语,颜嫣心有触动,道我们烈焰罗刹盟的武功能够化铁入水,只可惜我是女儿家,功夫未到火候。若是你使用烈焰柔云掌,融合进男子的阳刚之气,配合炎魔功,定能将夹在你肩头的铁钳化开。
元天宗听她愿意将烈焰罗刹盟的魔功送与他修炼,却不愿意学。碍于门派偏见,他自诩玄门正宗,并不屑于学习邪派武功。颜嫣见他并不答话,鄙夷道难道如今还要分出正邪和你我么?
这句话,让元天宗耳根通红,他不断地责备自己,元天宗啊元天宗,如今深陷险境,她一番好意,并无恶意,为何还要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他循声走上前,连连向颜嫣道歉。颜嫣并不理会他,冷冷道你不学我也不勉强,以免日后江湖中人说我这妖女带你入了魔道。
元天宗见她生气,不停地安慰,安慰了大半天才让颜嫣的气消了下来。他打定主意,学这魔功只是为了冲出牢笼,日后出入江湖,依然以玄门正宗武功示人。
就这样,元天宗在颜嫣的带领下开始习练炎魔功和烈焰柔云掌。一年有余竟略有小成,两人的感情也非一年前可比。元天宗每日都会用掌力去化夹在肩头的铁钳,足足花了两个月才将穿过肩头琵琶骨的铁钳划掉。
恢复自由之后,元天宗依然每天修炼烈焰柔云掌,已小有成就。这一日,他们两人试着合力击门,竟将门溶开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洞。
元天宗带着颜嫣冲出了洞口,来到枯岛之上寻找枯岛居士。
枯岛上果如名称所言,毫无半分生色,更无半个人,就连平时给他二人送饭热的那聋哑仆人的身影也不见。为避免岛上瘴气再次将二人迷惑得昏过去,二人纵身跳入水中,向那河岸边游了过去。
上了岸,两人歇息了好久才站起身来。初得自由,想到师父至今下落不明,元天宗立即便要回蓬莱。颜嫣忽然拉着元天宗的手,道难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离我而去了么?
元天宗转头见到颜嫣明媚绝伦的面容,忽然又不舍离开。他站在原地,彷徨万分。
“不如你我二人就此结为夫妇,从此永不相离,天涯海角,我总相伴,如何?”西域女子,和中原女子总不相同之处是能够大胆的追求心中所爱。
元天宗倒是显得万分犹豫,但见颜嫣一女子都能够义无反顾的将人生大事托付于他,他又有何犹豫的呢?忽然生出一股保护欲望,今后无论江湖上人对颜嫣如何唾弃,他也要保护她周全。
颜嫣见他视己凝思,问道你不愿意么?
元天宗笑道我心中喜欢你,我知道你心中也喜欢我,两情相悦,为何不可?
颜嫣见他答应,喜笑颜开,却又眉间生愁,道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你如此草率就与我结为夫妇,我担心你日后后悔。
元天宗卓绝道,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若是师父或者你的父亲阻拦,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我答应了,怎的你反而犹豫了。
最后一句话似是击中颜嫣泪腺的箭,使她泪流满面。
是啊,既然当初答应了她,说过要保护他周全,自己一人站在中间就不应该再让她受到伤害。
收起了往日的回忆,元天宗看着左边的授业恩师,又看着右边的颜嫣父女和谢凛,百感丛生。
“天宗。”玄信子扔出一把剑,“去取那妖女的性命。你不是要证明你的清白么,取那妖女的性命。”
见到插在面前地上的剑,元天宗没有伸手去接。玄信子坐在太师椅上,冷笑一声。上官天罡心道,师父的心也太狠了点,明明知道大师兄和嫣姐姐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是不会相互之间残杀的。
“所有蓬莱弟子听命,今日魔教妖邪围攻我蓬莱,凡我教弟子今日同魔教妖邪血战到底。元天宗勾结魔教,逐出师门,等同视之。”玄信子高声叫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声凄裂的笑声贯彻云霄,而后又是一段声音传来,“你自己便是妖邪之人,何故还要去诛杀其他妖邪,要杀不先杀你么?”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玄信子听这声音,脸色大变。
随即,一人头戴蓑笠,蓑笠上蒙着一层黑纱,身上穿一件紫色罗衣,缓缓向论道台中央走来。那人来到中央之后,继而又是几声大笑,“你还不自杀,难道还要等着蓬莱弟子动手么?”
玄信子面无血色,面对这人竟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你,你,如今过得好么?”颜正傲听见这人的声音,手颤动起来,走到那人身前。
“我过得不好,不是你所希望的么?”那人冷冷道。
颜嫣看着这戴着蓑笠之人,就是当日在洞庭湖边骗她说知道元天宗的下落,而后将她带上枯岛关押的枯岛居士,同一时间,元天宗也发现了这人的身份。
那人缓缓取下待在头上的蓑笠,论道台上的众人皆惊。隐藏在蓑笠里面的竟是个美妇,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如若不是满头白发的话,美貌程度和颜嫣不相上下。
如此貌美绝色的妇人为何会满头白发胜如雪呢?
“绾儿,这三十年来,我一直记挂着你呢。”
骄横跋扈的颜正傲霎时换了一张脸面,变得柔情百肠,语气若轻,仿佛担心他抬高语气眼前这发如雪的女子瞬间就会离他而去。
那叫做绾儿的女子却是对颜正傲不理不睬,走到元天宗面前,拔出地上的剑扔还到玄信子面前,道:“若你也是也是奸邪,你说,蓬莱弟子该不该第一个就杀你?还有,‘五煞’中,现在称之为玄仁子的那老东西呢,让他也滚出来。今日就将我等所有的帐一并算清楚了罢。”
玄信子盯着插在身前的剑看了许久迟迟不肯拔剑。
“绾儿,别管这老匹夫,今日我既找到了嫣儿,又找到了你,真是说不出的快活。”颜正傲站在绾儿身边,温柔异常。
那白发的绾儿却没理会颜正傲,哼了一声,“今日如此,何必当初。”径直朝着玄信子走去,拔出玄信子身前的剑,举将起来,剑尖对准依然坐在太师椅上的玄信子,“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众弟子见这人用剑指着玄信子,感受到这人武功绝非师父之下,没有一人敢上前。上官天罡躲在人群之中,想要看看师父如何应对,胸中热血开始沸腾。他知道,天魔解体大法又在作怪。
“休得伤害我师父。”元天宗站起身来,双手张开挡在师父玄信子身前,不让那人上前一步。
“哼,元天宗。”绾儿轻柔一笑,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枉自乘坐名门正派,却是个认贼作父的贼人。”
元天宗一听,不明其意,“认贼作父?”
“是的,认贼作父。你的父亲和你的师父正是死对头,而你的师父却要杀你的父亲,难道你不是认贼作父?”
绾儿一番言语,让元天宗莫名其妙。他自幼父母双亡,是由师父将他抚养长大成人,还传授他武功和做人的道理。俗话说,养比生亲就是如此道理。
“文绾,够了,你别再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玄信子按捺不住,厉声吼道。
这时,众人终于知道眼前这女子名叫文绾。颜嫣思绪飘远,十余年前,父亲颜正傲差自己前往洞庭湖寻的不正是这叫做文绾的女子么?原来她长着这般模样,尽管白发如雪,却依旧掩饰不住韶华的风采。
“哈哈哈,妖言惑众,当年不知是谁人愚昧,谁人妖言,谁人蛊惑,谁人失国。哈哈哈······”文绾仰天长笑,笑声凄惨。
众人听之,心道原来这三人的恩怨埋藏在三四十年前那场政权的更迭里。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的谢凛心道,江湖传说烈焰罗刹盟宗主颜正傲是前朝摄政太子,只因失国才远走西域,政权落入赵氏手中,而今蛮夷入侵,赵氏族灭。政权更迭本是常事,世事变迁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就如我那苦命的妻儿,不也一样凄苦?
玄信子脸色更加难看,但内伤未复,如勉强同文绾相斗,只怕吃亏。如果出手攻击文绾,颜正傲绝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昏庸无能,妄听奸邪,弄至国破家亡。”文绾指着颜正傲道,“一个谄媚妄狷,祸言涂世,却能赢得众人称赞,真是讽刺。”文绾又指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玄信子,嘿嘿一笑,“你们二人不是应该成为良友么,为何如今反目成仇?”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尤其蓬莱诸弟子全都看着玄信子。史家言,前朝亡于妖道神灵真人之手。前朝摄政太子颜廷被妖道神灵真人蛊惑,在赵家军兵临城下之时,用未满周岁的孩儿起乩,妄想天兵天将降临抗敌,却毫无效果,最后导致身死国破。
颜廷不知所踪,神灵真人羽化登仙,政权更迭,赵氏问鼎江山。却原来当年的摄政太子颜廷就是如今的颜正傲,而当年的神灵真人则是如今坐在太师椅上的玄信子,让人不胜唏嘘。那么,文绾又与二人又有何关系呢?
谢凛疑问翻滚,看了看颜正傲,又看了看玄信子,再看着文绾,胸中波澜起伏。一世仇怨,必定波及后世,这元天宗的神色和他甚为想象,哼,真是一场好戏。
“父亲?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元天宗问。
“我当然知道,你行不想知道?”文绾面带戏谑的问。
“你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文绾指着颜正傲道,“你的父亲不正是当年的摄政太子颜廷么。”
“什么!”
元天宗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颜正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看向另一边的颜嫣。同一时间,此言一出,神情最先崩溃的乃是颜嫣,她惊吼道:“你撒谎,你撒谎,不是的,绝对不是。”说话间,竟然昏了过去。
“嫣儿,嫣儿。”
元天宗上前一步,抱住了即将倒地的颜嫣。这一变故太快,玄信子,颜正傲,蓬莱阁弟子,上官天罡等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有文绾站在一边窃喜,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众人皆想,如果元天宗真的是颜正傲的儿子,那么元天宗和颜嫣岂不是兄妹,江湖传言元天宗为了颜嫣甘愿放弃武林正统的名誉,两人已经结为夫妇。这种悖于伦理之事,若是传到江湖,任谁都会身败名裂。
元天宗当然知道,此时他怀中抱着颜嫣,胸口如撕裂了一般疼痛,像将她放下,却又舍不得。
玄信子脸上更是沉郁,蓬莱阁弟子出了此等劣迹,传到江湖之上,蓬莱阁脸面何在,玄信子脸面何在?
身为当事人的父亲,颜正傲却是镇定自若。众人见他脸有喜色,心中所想,原来这妖魔也是如普通人一般重男轻女,有了现成的儿子,就唾弃被□□了的女儿,等给你生了个傻瓜孙子出来看你还怎么高兴得出来。
上官天罡怅然,当初撮合大师兄元天宗和颜嫣是处于素红月喜欢元天宗不喜欢他的私心,完全没考虑过两人的身世。如今看来,做得最错的人就是他,若不是他的撮合,怎么有如此悲惨之事发生。
颜嫣在元天宗的保护下,悠悠醒转,见到正自抱着自己的元天宗,心如裂帛,一把将其推开,含泪道:“你走开,你走开,如今你我已铸成大错,我已没有面目再见世人。”说着反开双手向自己的脑门抓去。
元天宗见颜嫣自裁,竟没阻挡,转身拔出宝剑就向脖子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颜正傲飞身上前,一脚踢出,将元天宗手中宝剑踢得飞了出去,同时之间,双手前送,把即将要插入颜嫣脑门的手挡了下来。
颜嫣见自杀不成,悲凉满怀,颜正傲一把将颜嫣抱过。颜嫣靠在颜正傲肩头呜呜痛哭,不停的说着什么,颜正傲用手背轻轻的抚摸着颜嫣的后背。
哭了一会儿,颜正傲指着愣在原地的元天宗道:“臭小子,你过来。”
元天宗见颜正傲声音洪亮,但神情温柔,不知该如何自处,摄于他的威名,元天宗还是走了过去。颜正傲拉着元天宗的手,又拉过颜嫣的手,将两人的手合在一起。
众人皆惊,心道妖魔果然是妖魔,连伦理也不顾。
颜正傲见众人疑惑的眼光,哈哈大笑,道:“尽管我源自中原,年轻荒唐,听信妄言,弄得国破家亡。但于伦理之道却是从不敢违背,今日就告知大家。不管元天宗是我生生孩儿也好,不是我孩儿也好。颜嫣始终是我的女儿,虽然,她跟我半分血缘也没有,乃是三十几年前我于国破之时随途捡到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