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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似曾相识燕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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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完全贡献给毕业论文,因为一开学就要去花旗实习,清源在家奋笔疾书一个月,直憋得脑袋顶都要生出豆芽来了,终于在开学前完成了初稿。一开学到学校开了实习证明,便到花旗人力资源部报道:才知道面试时遇见的女人叫做何燕希,是市场营销部总经理,伦敦大学商学院毕业,正是莫声谷低两级的校友。
清源实习伊始,虽然忙碌却浑身充满了新鲜的力气和蓬勃的斗志:她的校园生活已经结束,将要投身进入向往已久的成年人世界了。然而一进花旗她那天之骄子的心气儿便扫地全无,她发现自己学的东西几乎没有能用上的。清源进的是市场营销部,专门办理对公业务。那些企业评估报告,市场调查分析,上市公司股票行情,还有复杂的收放贷款程序等等几乎没有一样能弄明白的。单位离学校又远,她早出晚归,才一个星期便觉得力不从心,嘴角冒出一串晶莹的水泡。
何燕希看见皱眉道:“怎么上这样大的火,难道我虐待你了?”
清源赶紧笑道:“是我自己太笨了,什么都不会。”
何燕希不屑道:“你若什么都会就该在我的位置了。” 又问她衣食住行是否便利。清源一一答了。何燕希皱眉道:“住学校太远了些。改天我想想办法。”
过了一个月,清源跟着何燕希渐渐熟悉了业务,何燕希也让她独立做些企业调研的文件,清源才发现横田制药原来是花旗的大客户,每年几个亿的资金往来,便知原来自己的衣食父母便是秦邵峰他们家了。
周一清源到公司部去盖章,出门时迎头撞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套裙的年轻女职员,二人都愣住,清源试探叫到:“陈鱼?”
那女孩子立时跳起来,抱住她叫到:“清源真的是你!”
清源惊奇道:“你变得好漂亮!”
原来二人竟是初中时的同桌,上高中后便失了联系,清源几次打探她消息不成,后来也就渐渐淡忘了,不想竟然成了花旗的同事。二人聊了几句才知原来陈鱼上高中后父母生意渐渐做大,就搬到B市市内居住,她今年大学毕业,家里辗转找到关系进了花旗的公司部做网络维护。两人在走廊叽叽喳喳聊了半晌,又约定中午在食堂见面,清源方才回了办公室。
不久人力资源部来电话通知清源下周可以搬进行里为实习生准备的公寓,清源想定是何燕希的运作原因,心里十分感激。她思虑良久,午休时到旁边商场用上月的实习津贴买了一对珍珠耳钉,下了班到何燕希办公室说:“老板可否赏光一起吃个饭啊。”
何燕希看她笑道:“我正好饿了。”
两人下楼上了何希燕的红色奥迪,来到滨海路的一个川菜馆。清源拿出礼物说:“我知道何总帮我争取了员工公寓,真是非常感谢您。”
何希燕接过耳钉看看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珍珠?”
清源笑道:“那天面试不是戴着珍珠项链?不过我买这个算不得好的,您就戴着玩。”
何希燕笑道:“你倒心细,适合做我们这一行。”又说:“可惜我没有打耳洞,戴不上。”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清源尴尬:“您还说我细致,我都没发现呢。”气馁地垂了头。
何希燕说:“没关系,没准以后会打的,还是谢谢你。”说罢已有服务员摆了菜上了,鱼头和菜心红彤彤一片,二人尝了都觉得酸爽过瘾,一边丝丝哈哈地嘘气一边却忍不住吃下一口。清源见她辣得嘴唇红润,更显得眉目如画,不禁盯着她赞道:“何总你真是好看。”
何希燕看她笑道:“你这小妮子倒会说话。”忽然俯下身说:“你知道面试时我为什么选了你?”
清源摇头。
何希燕说:“因为你提到你父母时的反应。这个问题我问了好多人,那些家境好的表情骄矜,不好的则面露愧色,好像父母给他丢脸了一样。只有你真诚无邪,让我很感动。”
清源不想她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热,说道:“莫声谷说你想去苹果园呢,真希望有机会能在那款待你。”
何希燕笑道:“是啊,有机会一定去玩。”又说:“你不是莫声谷的外甥女吗?怎么倒像我一样对他直呼大名?”
清源尴尬道:“一开始就这么叫了,他也不怎么介意。”
何希燕吃了口鱼说:“他和张语菡那时可是我们大学华人学生中的金童玉女,羡煞旁人。”沉默片刻叹气说:“今年大年初三那天我从海南度假回来在机场遇见语菡,她说从刚英国飞回来,我看她样子憔悴,真是可怜。你们好歹是亲戚,有机会也劝劝她,别老跟莫声谷过不去。”
清源心里一惊,一想就知道莫声谷夫妻一定是回英国过年去了,可是张语菡独自回来,一定是二人在英国不欢而散,不禁心下难过。说道:“自己的心结除非自己想开了,别人说什么也是无用。”
两人又叹息一番,吃完饭才散。从此清源与何燕希愈加亲近,同事都道清源圆滑会处事,才来两天就把上司这样吃定,清源也不在意,只愈加勤奋工作。
第二天清源向人力资源部申请和陈鱼住在一个房间,电话那边却说:“陈鱼已经申请过了,你们住一间。”清源大乐,兴冲冲地打电话给陈鱼,约定周六搬家。
周六一上午清源便回宿舍和倪乐佳将自己行李物品打了五六个大包,然后打了两辆车送到公寓门口。到了电梯间却见电梯正在维修,清源正发愁,陈鱼电话已经打过来,告诉她电梯坏了,清源哀哀说:“我知道了,我就在电梯口呢。”
陈鱼道:“你别动,就在那里等我啊。”
片刻见陈鱼从楼梯间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一件深紫色Raph Lauron T恤的男人,却是秦邵峰。
清源已半年有余未见秦邵峰,彼时头发凌乱,穿着肥肥大大的大学校服,尴尬道:“怎么是你?”
秦邵峰上下打量她道:“半年不见,公主怎么变灰姑娘了。”
清源气结,陈鱼惊讶道:“你们认识?”
清源没好气地说:“秦家二公子谁人不识,我们做营销的全靠人家的利息吃饭呢。”
倪乐佳正捧着一只台灯,不耐烦地说:“同志们能不能先把正事办了再叙旧,我这胳膊都酸了。”
于是大家同心协力将清源行李搬到五楼房间。看看已经是晌午,清源和陈鱼便张罗请倪乐佳和秦邵峰吃饭,和倪乐佳一起上了秦邵峰的军绿色路虎,奔到城东去吃那里有名的海鲜大排档。
四个人虽然原是比较混搭的关系,到底是年轻人,很快聊成一片。清源才知道秦邵峰与陈鱼的父亲是生意伙伴,两人上高中时就已经相识,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小。开始她还怀疑秦邵峰与陈鱼是恋人关系,但见二人嬉笑打闹十分随意,陈鱼又玩笑提起秦邵峰前任现任女友无数,叫他不要勾引清源,便猜想他们应该是那种“蓝颜知己”之类的朋友。
和陈鱼住在一起后清源不得不忍受秦邵峰的频繁到访,她第一次见秦邵峰时留下的“气质温存”的印象一扫而光,如今秦邵峰每次见她就要找茬斗嘴,二人各不相让常吵得面红耳赤。开始陈鱼还好言相劝,渐渐却不大理会她俩,每次秦邵峰来便找借口出门留下他和清源两个人。秦邵峰自觉尴尬,来得也就少了。
已经到了六月,天越来越热,公寓朝南,又不通透,清源和陈鱼每天傍晚热得打转,她常常笑道:“陈鱼你这样下去要晒成鱼干了。”
陈鱼咬了咬牙说:“咱俩买个空调吧。”
清源为难道:“空调怎么也要三千多啊,我们现在又没有工资,我的私房钱买衣服都花得差不多了。”
陈鱼犹豫,终于不再提空调的事了,却拿起电话打给秦邵峰,不到晚上,秦邵峰便出现在公寓门口,带了一只电风扇来。陈鱼嘴上虽然嫌弃那风扇又小,噪音又大,还是跑到近前和清源一起吹风,两个女孩子露出入夏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清源请假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刚结束就接到陈鱼电话:秦邵峰出车祸进医院了,就在昨天晚上送完电风扇回家的路上,车撞在二环的护栏上,幸亏车好,又系了安全带,只是轻微脑震荡,右腿小腿骨裂。“你有空来看看他吧。”陈鱼说,“说起来到底是为了我们。”
清源挂了电话骂道:“这个二货。”
倪乐佳问她骂谁,清源便将秦邵峰的事说了,又讲起这个人对她多恶劣。倪乐佳翻个白眼道:“你还说别人,其实你更二,江白杨以前就说过你这方面很迟钝,原来竟连男人的这点儿心思都看不出来。”
清源皱眉道:“你瞎说什么!”
倪乐佳叹气道:“幸亏你长得好啊,不然凭你这个二劲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清源到医院时已经九点多了,一进病房便忍不住笑出来,只见秦邵峰右腿绑成一只白色的粽子,额头一侧敷着纱布,样子十分滑稽。秦邵峰见她进来没好气地说:“华清源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啊,我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你居然还笑话我。”
清源走进来将康乃馨花束放到他床头,忍住笑说:“你能不能别瞎掰,你就来送个电风扇而已,难道还要我负责了?”
秦邵峰说:“那是当然,我这是没什么大事,万一要真断胳膊断腿或者瘫痪了,你是要伺候我一辈子的知道不?”
清源见他卧病在床还死性不改,恼怒道:“少做梦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回去路上干什么别的坏事去了,然后才撞的车。再说要伺候你也是陈鱼伺候,她跟你要的风扇,关我什么事!”
秦邵峰玩笑一会儿也就不再逗她,半晌哀求道:“清源我要吃苹果。”
清源只得洗了苹果递给他,他却又说不吃苹果皮。清源一边骂他矫情,一边拿起水果刀给他削皮,她很小时便已经非常会打水果皮,将一只苹果削得干净漂亮,然后递给他,却拿起完整的苹果皮吃起来。秦邵峰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清源笑道:“苹果皮是好东西,你不吃我吃。”
秦邵峰说:“我在家时苹果皮都是妞妞吃。”
清源好奇问妞妞是谁,秦邵峰大笑:“是我小侄女的拉布拉多!”清源气急,“啪”地打在他腿上,秦邵峰疼的大叫一声,马上有一个护士进来查看,秦邵峰指着清源道:“我女朋友打我的腿。”那护士已知是两个人闹着玩,仍然责备地看了清源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没过几天秦邵峰又打电话给清源,时间已是七月,她刚正式入职正忙得焦头烂额,几句话便打发了他。他却不屈不挠地早中晚各打一次,内容千篇一律:“清源我要吃苹果。”清源被他缠得烦了干脆不再接他电话。
第二个星期天早晨陈鱼却对清源说:“清源我拜托你去看一看秦邵峰吧,他快把我烦死了。”
清源一问,才知秦邵峰打不通她电话便日日打电话给陈鱼。陈鱼无奈说:“那个傻子应该是被你迷住了,你愿不愿意赶紧给他个痛快话,大家都早死早托生。”
清源愣住,不禁想起倪乐佳的话,问陈鱼道:“你说什么呢?你又怎么知道的?”
陈鱼看她一眼冷笑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对女人一向好风度,从来都是温和体贴,如今只对你这样气急败坏地,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清源红了脸道:“这男人喜欢人的方式真是怪。”转而笑道:“我这就去跟他说清楚。”在衣柜里找了条裙子套上就出了门。
清源进病房时秦邵峰正坐在床沿,一只手扶着栏杆,清源赶紧走过去说:“你怎么起来了,要做什么?”
秦邵峰脸一红道:“还能要做什么。”
抬头看清源:“正好你来了,也能帮帮我。”清源看他良久才明白他要去洗手间,一时大囧,喃喃道:“你叫护士吧。我怕把你摔着。”
秦邵峰道:“护士都是不认识的女的,我不舒服。”
清源气道:“难道我不是女的?”
秦邵峰尴尬说:“那不一样。”又说:“你送我进去就出来,行不?”
清源只好将他胳膊架在肩膀上,只觉得千斤重担压下来,不禁骂了一句“你怎么吃得这样肥”,一边吃力地一点一点撑着他挪到卫生间,然后出门,等了半天,问道:“好了没有?”
秦邵峰说“好了”,她又进去将他架出来,送回到病床边坐下。秦邵峰试着挪动双腿,却疼的龇牙咧嘴,清源叫他别动,弯腰笨拙地抬起他两条腿,小心放在床上,又一只一只摆好,回身刚想说话,却被秦邵峰一探身在右面脸上“啪”地亲了一口。清源立刻僵住,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没明白过来,秦邵峰的脸近在咫尺,竟然又慢慢地凑过来要吻她嘴唇。
清源登时大怒,双手推开他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哆哆嗦嗦地说:“秦邵峰我和你断交!”一甩手走出病房。
清源走在被正午太阳烤到快要化了的大马路上,心里纷乱,连热都觉不出来。她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秦邵峰,他长得好看人也有趣,清源一想起他眼前就浮现出他那种有钱人家孩子的有些骄矜的笑。只是今天突然的一吻,让她觉得十分陌生而不适,她觉得心里有些抵触他这样亲昵的举动,又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不禁琢磨道:我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呢?
这时电话声响,清源一看是倪乐佳,才忽然想起乐佳和江白杨是今天早上去北京的火车,慌忙接起电话说:“你到北京了?”倪乐佳闷闷地“嗯”了一声,清源忙问怎么了,那边沉默片刻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后我们见面就难了。”清源低头难过:“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你为了个男人把家人朋友都撇下了。”
她本来只是半开玩笑的说,却听见倪乐佳竟有呜咽之声,说道:“清源我想你了。”清源心里一痛,她才明白倪乐佳为什么打这个电话,那一刻她们俩都明白了,她们的大学已经彻底结束了,那些年少的她和年少的倪乐佳一起经历的一切都成了过去,他们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生活,从此将渐行渐远,最终甚至有形同陌路的那一天吧,清源站在大街上眼泪汩汩流出,和乐佳两人泣不成声地说了很多不离不弃的话,又约定乐佳安定下来再联络她,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回了公寓清源还忧伤不已,陈鱼询问之下,听她说是为了倪乐佳离开B市便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俩初中毕业那会儿也抱在一起哭过,以为一辈子再见不到,现在不是天天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吗?”
清源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我俩在花旗遇到不就真的一辈子见不到了。可见不仅爱情不靠谱,友情也没有天长地久那回事啊。”
陈鱼笑道:“你别净说这些丧气的话,倒是说说今天见到秦邵峰怎么样了?”
清源忽然尴尬,嘟囔说:“没怎么样,能怎么样啊。”
陈鱼见她脸红,笑道:“你就只说喜不喜欢他?”
清源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又问道:“怎么算喜欢呢?”
陈鱼道:“就是想见他啊,总是想起他——和他在一起特别开心。”
清源想想摇头:“那倒没有。”
陈鱼疑惑道:“你不是活到二十三岁还没有喜欢过男人吧。”
清源嗤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不知怎地心里却忽然浮现出莫声谷弹琴时的笑容,想起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的面,那笑容竟仍然十分清晰,心里不禁气馁。陈鱼哪里肯放过,便追问她是什么人,清源想了想,把暗恋江白杨的事情对她讲了一遍,她讲得十分简洁,语气平淡,陈鱼还是吃惊不小,说道:“你和倪乐佳还有这样狗血的经历,都可以写小说了。”
周一何燕希打发清源去横田,原来横田担保的子公司在花旗的质押合同到期,需要莫声谷的确认签字,清源心里打怵见到莫声谷,便拉陈鱼陪她去横田制药。幸好进了莫声谷办公室时他正忙得不可开交,清源和陈鱼在他办公室等了十分钟几乎没说上话,清源只好在他打电话的间隙迅速将合同递过去,莫声谷草草签了字,冲她点了点头就接着埋头讲电话,清源轻轻退出办公室,才松一口气。回花旗路上陈鱼在车上说:“我老早听秦邵峰说莫声谷是横田出名的帅哥,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可惜他是已婚男人,不然我一定拼了老命也要把他弄到手。”
清源翻个白眼道:“他要是没结婚也不会来中国好不好。”
陈鱼便啧啧赞叹莫声谷如何专一痴情,清源听着不舒服,便懒懒的不再搭话。想着半年多才见莫声谷一面却未能说上只言片语,他连看都没正眼看她,心不禁里十分苦涩。
那日之后秦邵峰倒再没打过电话给清源,清源本来以为他因为腿不方便才没有对她采取什么行动,后来听陈鱼说他已经出了院,便得出结论他那天只是花花公子心血来潮戏耍了她一下而已,也就渐渐放了心。八月十号这天她过生日,一大早兰如梅电话打过来,吩咐她自己煮鸡蛋吃;刚上班倪乐佳的短信也发过来祝她生日快乐,说她已经找到房子住下来。清源心情大好,打内线电话给陈鱼约了晚上去吃友谊广场旁边新开的“清风”日式料理。听说那馆子死贵,她和陈鱼垂涎已久,还好过几天就要发工资,清源决定趁着生日过把瘾。
中午有一大束雏菊送到清源办公室,卡片上只写着漂亮的斜体英文字“Happy Birthday Lucy”,没有署名。清源捧起雏菊将脸埋进去深深一吸,心中漾满温暖的幸福:一定是倪乐佳,只有她知道她爱雏菊。
下了班清源便打电话给陈鱼,陈鱼却说有个系统升级要加班,让她先过去点菜,清源只好自己去了那餐馆,果然一进门就觉得十分不凡,那餐馆灯光清浅别致,墙上摆着各种造型和风浓郁的瓷娃娃。只是不知是不是尚未到饭时的缘故,诺大的厅里只有几个服务生打扮的年轻人安静立着,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清源在窗边坐下,服务生过来倒茶,又将桌上的小灯点亮,就有幽幽的香气弥漫开来。她想等陈鱼到了再点菜,不久却有一碟一碟的食物摆上来,呈食物的器皿都非常精美,衬着红色或黑色的鱼子和深深浅浅粉红色的各式鱼生非常漂亮。清源开始以为是赠送的开胃菜,然而服务生一盘盘端上来,她渐渐觉得不对,有一碟里分明是赤贝寿司,她以前跟何燕希吃过类似的,小小一只就要几十元,还有一个大盘里碎冰上铺着各式鱼片花,应该价格不菲,她疑惑地看那服务生,那男生却轻轻一笑走开了。
这时她抬头看见了秦邵峰。秦邵峰手里拎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走过来,不知是不是腿受伤的原因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好像不情愿似的别别扭扭,脸上表情也十分古怪,像是有些恼怒,又有点尴尬。他走到桌前,将玫瑰递到清源面前说:“生日快乐。”见清源盯着他看竟有些脸红,别开眼睛说:“陈鱼不来了,今天我给你过生日。”
清源忽然明白过来,环顾四周道:“你把这里包下来了?”
秦邵峰笑道:“是啊,很俗烂吧,陈鱼建议的,我还真没干过这种事。”
清源心里有些厌烦他的口气,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别浪费,我们吃吧。”说完也不理他,拿起嵌满花纹的筷子就夹了生鱼吃。
秦邵峰有些讪讪地坐下,夹了一个寿司放在碗里,却又放下筷子对清源说:“我都这样了你还生气吗?”
清源又吃了一片鱼才说:“我没有生气,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好的东西,只是下次不必将其他客人赶走了。”
秦邵峰笑容满面道:“那么你感动吗?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
清源惊讶地看他,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羞辱一下这个狂妄又自恋的男人,却还想多吃几口寿司再走,于是笑道:“难道一定要做你女朋友才请吃饭吗?真小气。”
秦邵峰不知如何接话,他收了笑容,半晌不语,也不吃东西,只用手一点一点地揪那玫瑰瓣子。清源吃了几口,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放下筷子看着秦邵峰道:“谢谢你费心为我过生日,不过我并不打算和你谈恋爱。”
秦邵峰脸色瞬间垮掉,苦笑说:“看来我还是搞砸了。”
清源咬咬嘴唇说:“跟今天无关,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而已,希望以后还能做朋友。”
秦邵峰却忽然生气道:“你不用拿这样的话来打发我,这一套台词平时都是我对别人说的,你当我是傻子吗?”
清源没想到他翻脸如翻书,也有些生气,却还是平和说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有什么惯了,不过谈恋爱是两厢情愿的事,你凭什么以为只要你愿意我就得答应你?”
秦邵峰摇手道:“你不必说了,是我误会了。”又探过身凑到她面前讥笑地看着她脸说:“我只是想你初吻都给我了,我怎么也得负责不是!”
清源顿时恼羞成怒,脸已涨红,站起来道:“二少爷大可不必这么想,我就权当是被你家拉布拉多咬了一口,下次见你绕路走就行了。”伸手拿起背包瞪他一眼走出了餐厅。
回公寓清源见到陈鱼刚要开口,陈鱼却说:“秦邵峰给我打电话了。”
清源不悦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还和他串通了设计我。”
陈鱼面容阴郁:“算我好人白做,以后绝不再参合你们俩的烂事了。”
清源想了想一定是陈鱼拗不过秦邵峰才这样做,柔声说:“你别恼,我是跟秦邵峰生了气才那么说的。”便将秦邵峰在餐馆的言行讲了一遍。
陈鱼无奈笑道:“你说得对,这男的的确是个二货,平日里甜言蜜语能说天上去,关键时刻却跟个傻柱子似的狗屁不会,任谁也不会答应他的。”
清源迷惑道:“他经常跟你甜言蜜语吗?”
陈鱼尴尬:“他跟谁都那样,满嘴跑火车。”便拉清源出去吃夜宵。
二人吃完一顿烤串清源忽然想起白天收到的雏菊还放在办公室,慌忙跑回单位去将花拿回公寓,已经是十点多了。她将花插在瓶子里生了水,抱着看了半晌,心里满满的喜悦。便发短信给乐佳说:“倪宝谢谢你的雏菊。”
乐佳却回她说:“什么雏菊?”清源才知并不是倪乐佳送来的花,心里不禁纳罕,便猜测是秦邵峰,又想起他今日带了玫瑰,应该还不是。她忽然想起莫声谷,但随即便笑自己自作多情,他连她生日都不晓得,自然更没有缘由送花给她。清源百思不得解,但实在又累又困,很快便见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