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番外集天机情事之换弦（一） ...
-
从那一天开始，我选择了沉默。亦衿的存在永远像一根深藏在心底的刺，想起他便会让我痛不欲生。即使当初故意让我看见那种不堪入目的情景，他依旧可以不以为然地接触我。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那么的高兴，似乎看着我痛苦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我陷入了低靡之中，一直没有说话。我不停地弹练着那“哀”一曲，一直弹得指发冷、发痛。那缥缈而无法触摸的哀伤，总是无法比拟出一曲哀思。
我被亦衿隔绝在深院之中，他不让任何人来见我。每一日坐在我面前听我弹曲，时间一久，他那张可恶的笑脸终于崩溃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喜欢他？”他在盛怒中一手挥掉那个被我手指上的血沾染得淋漓的琵琶，他抓着我的手把我一直拖往院外的井边。
“我告诉你，我主宰你的一切！若你不想失去所有，你最好给我清醒点！”他一提木桶，用沁凉的井水往我头上泼去。盛夏里的井水竟是如此冰冷，我的心都是凉的。
他扯起我的发，用另一只手钳制着我的下颚，“易笙，不要忘记你名字的意义！”
他逼迫我清醒。而我，确实不得不清醒。我还需要亦衿的帮助，即使如何地痛恨这个人。可是，我愿意同归于尽。既然得不到，我就要毁掉。我的心是冷的，恶毒的，我不容许别人将我视作低贱而可以随便践踏的人。
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喜欢他呢？凭什么我要为你亦衿而生？
很久以后，孤独的院子外出现了一道身影，踟躇着挪了过来。他讷讷地对我开口说话。
“对，对不起。那天我忘了——”
“太子这是什么话？忘记就忘记了吧！奴才只是奴才，当时的戏言太子不必较真。奴才还在受罚，太子还是离去吧！”
“受罚？这个——”辰襄疑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我，“你的手指都是伤的，这药膏合用，你拿去吧！快回房里换件衣服，会着凉的。衿那边我跟他说，他不会怪你。”
他说着，还回我以一笑。
他是笨蛋还是白痴？居然听不出我在赶他走吗？我冷笑一声。衿？好亲切的称呼啊！我心中好恨，恨得浑身发冷颤抖。他们□□情的时候，我孤对月眠，他们心中我那么地微末，这一点施舍又有什么用处？他们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多谢太子殿下。但这药膏用在奴才身上只是浪费，太子还是给自个儿留着吧！”
“易笙，你还是生我的气吧？我——”
“太子不需要向奴才道歉。”我爬起来走回房中把门锁上，根本不想理会门外这个高贵的太子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只是他什么时候竟讲药膏带在身上的？平日他那么粗心，这药膏怎可能随身？
我回复了以往的模样，不再浑浑噩噩。只是我的“哀”一曲依旧找不到感觉，亦衿也没有对此多言。
又过了两个月，金陵步入了晚秋时节。亦衿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给我知道剑术，只是丢给我几本武功秘籍让我自学。他总坐在旁边，提一壶烈酒猛灌，我则在院子空地上舞剑。
“之前你到舞宫去偷学过腾凰舞吧？给襄疑的礼物？”他的表情极度讽刺，我停下动作与他沉默对峙。
“跳一次给我看看。”我依旧不为所动。
他见我如此，目光蓦地一寒。只见他身形一闪，他人已经飘身而至。
“我跟你说过天机教的势力，如果你不愿意得到，我不会勉强。”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我面颊，感觉有点酥痒。连心中也似乎有些什么在蠕动，说不出的难受。
我轻轻撇过头，避开了他的手。退身一步，扬袖而舞。
闭着目尽力不去感受他的视线。那特意为另一个人准备的舞，失却了所有意义。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为辰襄疑偷学腾凰舞的事。
零落的鼓掌声在我止舞的时候响起。
“这么美的舞倒是值得我送一样东西。”
然后，我得到了他给的奖励——琴中刺。
那名字如同亦衿的人，他将他的琴中刺赠我，而他自己，是我的心中刺。
琴中刺，顾名思义，就是藏在琴中的利器。他将我手上的琵琶改造，在琵琶里面安上长剑，只要拔剑丝弦、卸下琴尾铁片，就能将之拔出。
剑上刻着亦衿的名字。他赠我的时候，多事地将我的名字刻在他名字之下。
亦衿。易笙。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我为亦衿而生，要我永远记得这一个承诺。
然而我已打算，用此生换亦衿的一个痛恨。我看不得别人好。我要让他知道，一个他一直不屑的人同样有能力让他痛恨一生。
那一年熙宁帝寿辰，我奉命与亦衿在御前献技。
亦衿坚决反对让我弹奏琵琶，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我的技艺微末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在心中冷笑。既然不弹琵琶，那你来鼓琴，我来献舞。
“什么舞？”
我说。腾凰舞啊，师父忘记了吗？之前你还说我跳得好。
“你那小伎俩还拿得出去招摇？不要污了我名声。”
那师父说怎么办呢？陛下下的旨意，是让师父携上徒儿一起献技的。
亦衿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与他争斗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说完那些话之后，忽然觉得身上全无力气。
后来他还是妥协了。没有让我弹奏琵琶，也没有要我跳那支腾凰舞。他重新编排了一支舞蹈，优雅的舞步，失却了腾凰舞的那种妖娆美态。这一支舞，只能用一个“雅”字来形容。
那一日的献技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赞赏。我只是个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陋仆，很早就离开了宴会场地。我来到东宫，等在辰襄疑的寝室之内。三更席散，辰襄疑拖着醉步回到寝宫。一见他出现，我连忙按住他惊讶欲呼的嘴，暗中嘱托他噤声。
他点了点头，反手关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番外集天机情事之换弦（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