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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又见一帘幽梦五 ...

  •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面前放着一张矮几,他们身下坐着一张棉榻,那方悬在窗檐的竹帘半卷,从外而入的光斑洒在矮几上,两层碧纱帷幔成对等的角度铺开了一层,又被人用旁边的白玉钩挂起来一层,将这狭小的包间圈起来一种女子闺阁的情趣,衬得温暖,又不失雅致,光线还比较充足。

      他刚开口抱怨没多久,纱帘便有了动静,被一位身着粉璞璎珞裙的姑娘掀了起来,杀坤乾脸上微有恼意,而后走出来的老大爷更让他恼火,他手中的青花瓷盏,一下子在手中迸裂,化作了一地的残渣碎屑。

      这动静,引得屋子里的人都眉头一动,就连言司南也忍不住回瞥了一眼,身着华服的君员外不禁抖了抖肩膀,面上略有惧色的咽了口唾沫,立即就恢复一种谄笑的状态:“大人公务繁忙,还劳您等候多时,下官真是深感抱歉。”

      枯槁的面容显出衰老之态,因为迟到而局促的掬着手,也不知是近是退,艰难两择。

      杀坤乾压下一时的火气,他以手支头,慵懒的半眯着眼看他:“临时有事也不通知,害得我苦等了那么久,君员外就不打算解释一下?”

      君员外面露难堪,他迎着女子掀起的帘幕走了进来,惭愧的笑了笑:“本来时间充裕,耽误不了赴约,只是犬子连日的风寒未好,不得已留下来照看了一会。就不小心忘了赴约,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过了时辰了。”

      杀坤乾闭目休憩,他一身赤狐裘靠着蚕丝椅榻,深吸了口韵凉的空气,微点了下头:“倒也情有可原,那你就坐下吧。”

      窗户边的言司南,已经转回去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而那位叫阿逑的公子,也不知在何时隐去了身影。我呆杵在那里,才想起来魅姌口中所说的两个名字,方敢确定那位玄裳男子便是冰魄逑。

      这片被纱幔围住的狭小的区域里,君员外应声拘谨的坐了下来,他心中忐忑的低垂着头。许是胆子小,杀坤乾仅仅扫视他一眼,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大人有话,就不妨直说吧。”

      杀坤乾一只手拖着腮帮,本是靠着椅榻闭目假寐,此时偏转过头来看他:“听闻令郎有一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的,处处受人言语讥讽。”

      君员外点点头,无奈道:“这门婚事,下官本也并不赞同,奈何犬子喜欢,便只好应承下来。”

      杀坤乾抬起眼来,目若星汉,眉宇飞扬:“既是不愿,那这门婚事,想必,也不该存在吧?”他眉眼中千山万水绕成一点柔情,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架。那种哒嗒声响平缓而富有规律,能听出他的心情逐渐大好起来。

      君员外心中胆怯,他迟缓的抬起眼来:“大人的意思是?”

      其实已经不言而喻,杀坤乾其实想要逼君员外退婚,目的只是想要那个小秣陵没有夫婿。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在遇见她之前,就已经遇见了他,而且,还专门设下了这个陷阱等着他跳下去。如此说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杀坤乾早已设好的局。

      杀坤乾懒得再抬眼说下去,他继续靠着椅榻,又开始闭目假寐起来:“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倘若你还不明白,我就只好再说一遍。”

      君员外的老脸泛起青白,有些为难,但还是不敢忤逆的拱手,道:“下官明白。”他一边拱着手站起来,一边谦卑的退了出去。

      那方掀起的帘幔形成巨大的水墨洞穴,有一只狼毫从其中而入,软毛沾水点上墨渍将周围渲染成灰白。几笔挥霍圈画出连绵的乌山露水,腕劲随着笔头巧妙勾勒出瀑布沿着山缘飞泻而出,提起袖子以墨混水,顺着乌山露水,描摹出灰白沿着细水在深山里弯转延长,极目而望去的海阔天边,一行白鹭钻进云层扑打起白花齐齐飞上九天,四下里苍茫的白意铺天盖地的卷土而来,我茫然四望,眼前是一片山青水墨画里的灰白,刚刚那座青楼里铺綴在雅间的碧纱罗幔,俨然变成了一幅仍由文人雅客提笔涂鸦的水月丹青。

      我站在那里,四周都是裹了层水墨的黑白,像一个黑点走在那里,被千丝万缕的白烟环绕出竹竿子似得线条,往前走去,远眺不可见踪迹,了无人烟,兀自从远处飘来两抹同样的竹竿子人形,定睛细看,便是还未长大的秣陵和他的爹爹在林间散步。满脸胡子拉碴的男子背了个草篓,弓着身子,仔细寻找着杂草中所隐藏的珍稀药材。那脚步轻快的走在林中的泥泞小路,乌发似绢帛倾洒落及腰间的秣陵,仰着头问:“爹爹,铃是什么意思啊?”

      男子挺直了腰身,仰起头来冥想一下,又蹲下身,抚着秣陵的头,慈爱的笑道:“灵是天底下最懂得一个字,这世上没有哪个字抵得过他的魅力。”

      秣陵满意的一蹦一跳小步跑起来,片晌,又回过身来,乖巧的对她身后的爹爹嫣然一笑。

      烟雾笼着薄纱轻拂我脸颊,那路上正在相抱的两人,被执笔的雅客化作烟灰被水化开,我只好继续茫然的向前走去,即便我并不知道这画的真正意图,也只好独自去寻记忆即将发展起来的地方。

      路央树头鸟叫啁啾,林中细水环绕柳枝,溪水随风碧波荡漾,激起涟漪圈住赤红蹼掌,雪白天鹅形成队列,在水面匍匐游弋。远方群山围翠,长堤缀绿,一片诗情画意之景,真是赏心悦目。

      我吸了口新鲜气泽,无心流连于此,便继续抬脚向前走去,正走着走着,前方陡然升起高高城墙悬挂着水墨的容安字样,那片如画山水演变成人山人海的芸芸众生,也不知是我在移动,还是这片黑白场景在移动,从城口到城内,只一闪眼就如过眼云烟般浮出了画面,大约是狼毫正在提笔绘策,也不知是谁在主宰,眼前的这片空地,渐渐转变成梨木柱垒造而成的琼楼玉台,漆雕实木架构而出的牌匾之上,寥寥几笔书写而成了三个有模有样的楷字:寻鹿坊。

      我曾听说过这是容安有名的一家赌坊,赌大赔大,赌小赔小,往往满怀信心走进去的赌客,没有一个是能够赢着出来的。更有甚者,走进去时,是那种琳琅满目的衣衫,等你走出来之后,就成了衣衫褴褛的乞丐。这种情况,当然除了那种会出老千且出得超凡入圣的赌客。而且在这秦淮的寻鹿坊中,常常可以看到一方富甲变成一方乞丐的场景。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种贫富之间的差距,还是常常让人驻目咂舌。

      我都觉得这寻鹿坊改名叫做宰羊坊更为恰当,正当我如此想的时候,里面有衣衫破破烂烂的乱发男子,被两个长相凶悍的彪形莽汉丢了出来。齐冠扣带,脸上棱形轮廓如裸山石壑,凶神恶煞的眉目皆是藐视,他们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没钱还敢在这里鬼混,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我站在一边,只能低声感叹:哎,真是世风日下啊。宰完了羊就扔下吃剩的骨头,大约又是一个败家子的下场。

      路上的行人一致停下脚步,齐齐望向寻鹿坊的门口,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嗡嗡响起:“这不就是那被君员外家悔婚的李氏,听说最近过得实是艰苦,怎么跑到这种地方赌钱来了?”“就是,就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身为一家之主,不去做苦力挣些银子,却跑来这种地方鬼混,真是没用的男人?”“听说他妻子身体孱弱得了病,他女儿虽说长得乖巧可爱,可人君员外家的小少爷,嫌弃他家女儿没有出身门第。原本是顶好的一门婚事,当真是可惜了那小姑娘咯。”“哎,这种男人,谁嫁给了他,谁就倒霉,也不知是可怜了谁?”

      就在这人群乱骂的当口,原本黑白水墨的一幅画,焕然一新,在那片一黑一白的勾勒中,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五光十色的颜彩,水墨天边的那轮骄阳,在光与影的映称之下,人的神态和相貌都有了现实中的影像。两个男子伸出拳头,抬起长靴,欲要揍一顿男子,却被侧面窜出的一点银光击中脚掌。踢上面门的动作生生变作抱脚吃痛,莽汉闷哼一声,拧紧眉头,环顾四望:“谁?谁他娘的敢袭击老子?”

      我从容不迫的顺着莽汉的目光远望过去,本是水泄不通的人群,都开始听话的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道路,中央处站着两位高大挺拔的公子,冰魄逑依旧戴着斗笠,目露霜憧,角度不管怎么调整,就是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杀坤乾不同以往的穿着水红长衫,环玉扣在额头倚着一条水红绶带,面容一如既往的带着抹邪魅的笑:“郁金的手下,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眼睛里含起一抹笑意,缓缓地向这边走了过来。片刻,及至而来的杀坤乾站在众人面前,手中轻摇着一把扇子,目露鄙夷之色:“谁许的你们对客人拳打脚踢?”他说话的强大的气场,导致围观群众都有些惧色。

      莽汉们煞红了脸,原以为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却是那位深受梁王信任的军师大人,吓的两人都不知究竟该做什么反应了。

      莽汉看着那气质出众的两人,都怔愣了会儿,忏悔似的垂下了头:“小人见过军师大人。”

      周围打量的目光聚在一起,杀坤乾站在众目睽睽之中,口中没再说过多言语,他半躬起身,伸出一只手到男子身边:“起来吧,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地上的男子挪动了下,散乱的发遮住污浊的面容,他的手迟疑的伸了伸,心里又害怕脏了那双手,就自个儿撑着地站了起来。他的头发随着起来的动作被风吹起,那掩在乱发中的一张脸竟是秣陵的父亲。他目光呆滞的耷拉着眼皮,晃了晃身子,神情麻木的低垂着脑袋。

      杀坤乾愣了一愣,没想到昔日的他变作如此模样,只是一瞬,便恢复成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昂首眄视了一眼,又恍若无人的转过身子,对两个莽汉道:“放他走吧。”

      莽汉粗声道:“他还欠着二百两银子,怎地能就这么放他走了?”

      杀坤乾摇着绸扇,似笑非笑道:“他所欠下的债,都可以算在我头上。”

      莽汉忸怩起来,半晌,做谄笑状:“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两兄弟,再怎么也不敢跟您撒野。”

      杀坤乾低头瞧了瞧他们俩的脚尖,兀自想了想,轻抬了抬手,示意冰魄逑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给他们。

      我光看冰魄逑那一副冷淡的模样,就晓得他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而且他出手极为大方,面不改色的就将怀里的银袋丢了出去。

      两人接过钱袋,撑开瞅了一眼,做惊讶状,又弓着身子,眉飞色舞道:“就知道您出手大方。”

      杀坤乾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两人立即领会其中意思,点头哈腰的恭维了一番,就一起转过身向那座装潢富贵的寻鹿坊走去。

      杀坤乾嘴角衔起诡异的笑意,他回头低瞥了眼男子,轻声道:“你也可以走了。”

      男子神色呆呆的转身离去,他脚步蹒跚,走路摇摇晃晃的,仿似一阵风就会倒去。

      人群见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就纷纷作鸟兽状散去,杀坤乾摇了摇扇子,眯着眼睛,低声喃喃道:“这赌坊可真是个害人的地方,我们也走吧。”

      冰魄逑压了压斗笠,微点了下头,就跟随着杀坤乾转过身子。

      就在莽汉刚刚要踏进寻鹿坊的那刻,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高大的身躯在同一时刻倒在了地上。

      杀坤乾脚步顿了顿,回望了眼大街上的两具尸体,眼眸中骤显冷厉之色:“给你们银子,也没命享用,蠢蛋。”

      周围的场景宛若流水似得滑过眼前,我脚下的路,开始绵延不断的伸展开来,像是一条永无止境的时光隧道。那层水幕显现的街道之上,明明都是与我同样的人类。但当手去触碰时,却什么也不能摸到。这就像那飘在天边的浮云,只能用眼去看而无法用手去摸。

      当脚下的路停止延伸,周围的场景也随之停了下来。依旧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多余寒暄,有的只是寂寞萧条的独来独往。我前方那座君员外家的府邸,有一棵盛大的四月雪繁密葱葱,整条街道明明安静的出奇,耳边却依稀听到两三个人的议论声:“听说,君员外家的小少爷,今日是要回乡拜祖,回不回秦淮还另有定数呢?”“大概是不回来了,他回乡本就是一个对外而说的借口,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躲那李家的小女。”“对啊,对啊,我也有这样听说,说那个李家小女不甘心这样被人抛弃,还成日跑到君员外家里纠缠君家少爷。”

      我闭着眼睛感觉声音的来源处,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是没有半点谈天说地的性子,唯一值得怀疑的,应该是那矗立与容安中央的醉娱楼。

      没有想到君恒家竟然跟醉娱楼和烟雨阁离这么近,这样的话,那免不了他曾经就是那里面的常客,我之所以会突然有这样的觉悟,是因为世人都说表里不一,其实那意思就是在说,一个人外表长得斯斯文文的,不代表他内心也是斯斯文文的。

      当我刚有这样的觉悟,我就隔着一辆马车,看见一位长相斯文的公子哥,左拥右抱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真是让我重猜一百遍也不能猜出,那人就是君恒。

      他身着梦绮帛的广袖长衫,外套了件白色薄纱透出明黄布锦,袖领中以金丝绣出大片芙蓉花点缀,甩袖掖领之间,都有一种瑕不掩瑜的贵气。

      他抱着一位粉罗裙的姑娘出来,一副把人吃干抹净还不满足的样子,还没走出烟雨阁的门,就意犹未尽的朝人脸上啵了口:“本公子就带你回乡祭祖,香薷,香薷,可真是好名字啊,衬得你满身的香气,迷得本公子都为你心神荡漾。”

      许是年轻,第一次接触,香薷脸上起了红霞,害羞的往君恒怀里钻。周围的一圈姑娘们互相调笑着君恒,用轻纱掩着胭脂红的口唇媚笑起来。

      君恒也不再打趣,抱着那姑娘的柳腰,就准备跟他一同上马车。而坐在烟雨阁门口苦等的秣陵站起来,神色怔了怔,又赶紧凑上前去道:“我,我有话跟你说。”

      君恒临上马车之际,回瞥了一眼,眉目间尽是显贵之气,他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秣陵愤愤不平的挡住他,他仰着脸质问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

      君恒神色一滞,握着女子腰部的手顿了顿,又紧了紧,脸上已恢复成那种明媚的笑脸。他斜瞥了眼秣陵,又亲昵的捏起怀中女子的下巴,轻笑道:“我喜欢你,可你不知道,男人的喜欢是有时限的吗?或许我今日说喜欢你,明日就会搂着另一个比你漂亮的姑娘说喜欢他。明日的明日,就会抱着另一位比她更漂亮的姑娘说着喜欢的话。”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嗤的笑出声来:“人生在世,不能太过于较真,对于那些触不可及的东西,本公子宁愿选择曾经拥有的。”

      秣陵摇摇头,难以置信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君恒,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君恒的手不由得收了收,握紧了女子的腰部,引得那姑娘都几乎要吃痛的叫出声来。他没有过多的表露情绪,只是更深的凑近香薷的脖间,对他低语道:“你先上马车吧,我随后就跟来。”

      香薷揣揣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就先迈着步子独自上了马车。

      君恒侧过脸来挑了下眉,他在日暮黄昏之中,微偏着脑袋贴上他脖颈:“那在你看来,本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我……”秣陵脸红的低下头,闪烁其辞,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君恒嘴角又扬起以往那种单纯的笑,纯净的像太阳又像霖光,他缓缓地贴上他耳畔,嗓音极轻地道:“那日的秦淮湖畔,我第一次遇见你,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可你以为本公子不会变心吗?”

      微风缠绕起两人的发,像是同心结环环相扣。他双手紧握住他肩膀,身子微起,唇瓣却在她耳畔流连,他的脸深埋在她脖颈,本是温柔的轻言低语,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心狠的缱倦呢喃:“我告诉你,这世间的男子都是花心的,他们都不值得你去相信,包括我。”

      他直起身子,低眄他表情,眼中黯然神伤,却佯装喜色:“从现在开始,你不欠我什么,本公子也不欠你什么,以后,我们就重新做回陌生人吧?”他抬起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在空中顿了顿,森然的眸中隐有露水波动,他偏头,问他:“那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秣陵懵懂的看他,还没看明白他那副表情,便被他的手一把甩到了一边。

      他毫无留恋的上了马车,不等秣陵说什么,便催促着马夫快点离开。

      秣陵反应过来,连忙大步跑过去追赶,他口中不断的重复道:“君恒!君恒!君恒!……”

      仿佛有什么在心中催他去追赶,仿似心中的某个地方已经被他浸染,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在夺走他的感情外,还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分手的话。他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给自己讨个说话。

      那一条容安街道上有一条马车急速前行,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姑娘在奋力追赶,这场景,引得醉娱楼的书生纷纷探头相望,口中啧啧了几下,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声感叹了几句。

      秣陵在后面脚步不停的追赶,可是不管他怎样哭喊,依旧没有办法叫停前面的马车。马车后尾激荡起层层烟土,将整条容安城都弄得朦胧。秣陵跌倒在地上,他身体匍匐前进,望着前方的马车,伏地哭喊道:“君恒,君恒,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颠簸不止的马车上,君恒探头回望了眼,瞧见趴在烟海中,哭泣不止的秣陵,眸中漾起一丝波动,他连忙出声制止道:“停车,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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