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自用 [剑三·唐毒BG]》李唐竹下客

6、【六】

　　【六】

　　唐礼站在南屏山武王城上，眺望着南屏枫丹，滚滚江水。
　　身后，一众浩气七星卫小心谨慎地跟着，大气都不敢出。
　　哎，也不知道是谁比谁跟更不自在一些……唐礼心下苦笑。他至今无法习惯这种被人出入随行的身份。
　　“……你们都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跟着。且去巡山吧。”他大手一挥，遣散护卫。
　　“是，城主。”众人如获大赦，纷纷拿着兵器下了主楼。
　　如此也好。跟着的人小心翼翼，被跟着的人浑不自在——倒不如让他们散了的好。唐礼自嘲地笑笑：你们不在，我还能趁机发会儿呆。他看着下了城楼的护卫们松动着筋骨往南屏山的干道上去，脸上略过一丝笑意——他当年也是这样，师父一给放风，自己便雀跃着往外面跑的。
　　每到浩气恶人攻防战的日子，浩气盟的前沿阵地南屏山总会格外热闹，各路浩气恶人侠士都会在此为攻防战做前置准备，一旦狭路相逢，必然短兵相接。而一到这种日子，唐礼就没法闲着。
　　他如今已是浩气盟最大阵营据点，武王城的城主。他统领的是浩气最重要的一个前沿阵地。像这种日子，他总是必须亲自驻守武王城警戒。一般来说，敌对阵营相见，打打闹闹在所难免。然而双方首领早有默契，只要不出大事，一般都只由着阵营人士自己解决，并不轻易出面。
　　这倒便宜了唐礼。虽然留守，事情却不太多。他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去怀念。

　　白驹过隙。一转眼，他离开芙玥已经四年了。
　　只是这四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芙玥。
　　“你别再叫我师父了……事已至此，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也不许对外称你曾于我门下修习。”
　　这是四年前芙玥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日他宿醉刚醒，却还未等他从床上穿好衣服下来，芙玥便只撂下这么一句，然后化成碧蝶消失了。
　　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
　　他在树屋等了三日，一边留着一丝侥幸想等芙玥回来，一边帮她照顾那些还未结蛹的冰蚕。
　　每年的冰蚕化蛹总是最艰难的阶段，过了这一段便能见到碧蝶纷飞的美景。唐礼不知芙玥还会不会回来，于是留下来照看冰蚕，直到剩下的冰蚕纷纷化蛹才离开。这一年他是等不到看化蝶的一刻了，只是他仍希望，芙玥能看到。
　　从此他踏上了征战阵营的道路，再未回到五毒。

　　若说唐礼完全不记得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并没有完全醉傻，也没有超然到宿醉后便前尘尽忘的能耐。相拥交缠时那种豁然明了自己情之所钟的心境，他至今记忆犹新：那种强烈得近乎溢出胸口的爱意，依然滚动在他心中，随着时间流逝，非但不减，反而更加浓烈。
　　只是如今却记得不太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让他会突然有了非分之想；更不得其解，他当时哪儿来的豹子胆，竟然突然起意做出那种事情。
　　然而更让他想不懂的，是芙玥。
　　芙玥当年，到底为何要默许他那么做？
　　——是的，默许。若非芙玥默许，那晚他断不可能得手。
　　或许当年他还会以为，芙玥是一时措手不及，才不得不屈身于他。可这四年来他浪迹江湖，看过多少恩怨情仇，又会过多少绝世高手——如今的唐礼早已不是那个冲动的傻小子。他心如明镜，知道当年的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正因如此，唐礼越发肯定，四年前的他，虽然已学完出师，但单凭本事绝对不可能在芙玥之上。若芙玥真要治他，他一个醉鬼，沾点小便宜吃点豆腐还有可能，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把芙玥拿下了？
　　但既然那夜已经默许了这等荒唐事，又为何第二天清晨便跟他断绝关系，从此杳无音信？她有一夜的时间能够反悔，并不需要等到木已成舟才亡羊补牢。

　　如今的武王城主，在浩气盟虽然不能一手遮天，却也是一呼百应的角色。可这对唐礼而言却可有可无：饶是名声震岳如斯，也换不来芙玥一个回头。他当初甚至曾经悄悄动用浩气盟的探子帮他打探千毒圣手的消息，但所有线索追到最后，都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师父啊师父，你真是……让徒儿想不懂啊……

　　“报——禀城主，望北村村北聚集了大量恶人，密探请示城主是否需要派人支援？”
　　“望北村？那不是方超的地盘吗？”唐礼想了想，那里是恶人谷任务点，一到这个时候总是有大批恶人聚集，倒也不用大惊小怪，“等时辰到了，让方超带人打回去便是了，何必另外派人？”
　　“那些人已经盘踞在那里很久了，抱着村子的寄养点，骚扰过往的浩气侠士，大有占地为王的倾向。”
　　“哦？这倒有趣。”唐礼剑眉一挑。他抬头看了看时辰：这会子并没有牛车从望北村经过，所以占着那里其实是毫无意义的——看来这些人是闲得慌，来捣乱的咯？
　　“走，带上几个人，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