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禽兽！唷吼唷吼！》摇书

9、9.回到羊窝

　　刘芳的离开在我心上挖开一个口子。仿佛有一角衣料都随她飘走了，心上有一块空落落的。我艳羡她的爱情和勇敢，又隐隐怀疑着她一个人能撑多久。我开始质疑自己，甚至气恼自己，居然无法理解那样美好又神圣的感情。我开始失魂落魄起来，上课也集中不了精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看，却从没有看到过刘芳出现，也没有看到卫椋那又高又瘦的身影。那个傍晚的血与哭叫仿佛是一场梦般不真实，只是带走了刘芳和几个三年级混混。没有人在意。甚至没有人来向我这个目击者调查。他们的离开是那么平静，却生生在我心上敲开一个缺口。
　　刘芳的位置空着，老师立刻想安排别的同学坐上来。我死都不肯。最后，我搬离了座位，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的垃圾桶前面，臭烘烘的又脏又乱，却远离了曾经和刘芳相处平静而安然的位置。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傍晚始终难以从我记忆中抹去。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我总会向窗外看，希望有一天一眼瞥去，看到刘芳笑弯弯地倚在卫椋怀里，或者看到卫椋再次挺身而出，把那几个小老大打得稀巴烂，哪怕是对传达室那个老爷爷拽拽地顶几句也好，我只想看看，只想看看，最后他们怎样了，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在发呆的凝视中被老师点名罚站。
　　最后，班主任终于来家访了。当她敲开我家的门时，偌大的别墅里黑暗一片，只有我的房间里点着盏小台灯。我迷惑地揉揉眼睛看着班主任，她无可奈何地摸摸我头发，说下次再来。
　　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总之班主任一定成功地联系上她了。在面对我的时候，妈妈很心疼很忧虑，连爸爸那天给我打的长途都特别罗嗦，口气里和妈妈一样满是歉意。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道歉的，只是工作忙一点而已，我不介意啊。我只是想不明白，脑子里仿佛被钉在了那一日，混混们的拳打脚蹄，卫椋冰冻的声音，喽罗们的锦鸡头发，刘芳甜蜜的声音，和他们一起在我心上挖的一个泻得止不住的洞。
　　妈妈担心起来，爸爸也提前结束了项目回国，他们陪着我说话，带我出去玩，每次在外游玩的时候我都好开心好开心，只是一回到旧地，就会抑不住地难过。他们问我原因时，我总咬着嘴巴什么都不肯说。在那个懵懂的年纪，谈论爱情，是件很难为情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爸爸妈妈那些事呢！
　　在咨询了心理医生后，爸爸妈妈决定，要给我换个环境。我就在浑浑噩噩的日子中，被打包送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羊爸爸羊妈妈在电话里早就得知了我的事，望着我的眼睛里满是疼惜。羊妈妈早早地为我准备了一堆好吃的，小羊当时还在什么补习班里，所以我就坐在他的书桌前一边吃布丁一边等他。
　　小羊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很眼熟的军舰模型，有几个地方不知道被谁掰歪了，接合不上。是哪个白痴做的，真是笨死了！（小狼一定忘了自己第一次去小羊家对这个模型搞破坏的事了！）于是我拆，我拆，我拆拆拆，把所有的零件拆成一堆后，才挫败地发觉，我怎么也拼不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一个少年“呼”地冲进来，手脚发颤地捧着那堆破零件。是他吗？乌黑的大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了骆驼。虽然他鼓起眼睛瞪着那堆破零件一脸悲痛的样子，却仍是很好看。
　　我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他也不由望向我，顿时脸上浮起了奇怪的表情，似喜似悲，嘴唇动了动，突然拔腿向外冲去，对着一楼客厅大吼：“妈妈，妈妈，是小狼吗？小狼真的回来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楼下的大人们一脸错愕，那厮居然理也不理，快乐地飞奔回来，一把死死抱住我，欢天喜地地叫：“小狼小狼，这次留下，你就再不要离开了！”
　　我的心微微有些回温，不由自主回抱住他，低低地唤他：“小羊……”话音刚落，几个月干枯的泪水竟然就不听使唤地流下来流下来。小羊顿时慌了手脚，一遍又一遍给我擦去泪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惊忧，甚至连光洁的额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我望着他不加掩饰的焦虑神色，突然觉得破掉的心又被一片片找回来了。无论是刘芳还是卫椋，他们都距离我太远了。而近在咫尺，我有那么帅的青梅竹马，我有我的父母，我还有很多别的兄弟姐妹们，实在不用为两个远在天涯的人的命运担忧。别忘了，我是只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厉害的小狼哎！（大家有没有发觉，小狼的神清气爽是完全建立在小羊的痛苦之上的！没心没肺的孩子啊！）
　　在小羊快要氤氲出水气的乌黑瞳仁里，我看到那个傍晚的一切情景还历历在目，却如一幕电影胶片一般在小羊与我的对视中扯尽拉光了。我决定放弃那个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大头问题。我终于释然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点一点笑开。小羊愣了愣，轻舒一口气，为我擦尽泪痕。突然又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闭紧嘴巴，摇摇头。
　　“被人欺负了？”
　　我疑惑地想了想，那样算是被欺负吗？最后还是决定摇摇头。
　　“受了委屈了？”
　　我眨眨眼，摇一摇头。
　　“那是什么事？”小羊的脸很严肃。
　　我扑哧地笑了：“就不告诉你！”
　　然后赶在小羊咬牙提脚捉我前，飞快地从床上窜到门边打开门冲出去。然后，两个刚刚开始玩得兴起的孩子，就看到四个鬼鬼祟祟蹲在门外偷听墙角的爸爸妈妈。
　　一瞬间，六个人的脸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