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禽兽！唷吼唷吼！》摇书

8、8.初遇卫椋（下）

　　我惊了！僵硬转身一看，挖塞，好帅的男生！再仔细一看，靠，不就刚才那个连传达室老爷爷也怕的男生么！于是我的底气马上上来了，故意挑衅地向他上下扫一眼，拽拽地回他：“偏——不——告——诉——你——！”
　　男生伸手止住身后那群喽罗愤怒的骚动，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我，凉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一颗一颗钻出来了，才不屑地撇撇嘴：“什么东西！”
　　我怒了，刚要反驳，身后传来刘芳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天哪，我从来不知道刘芳声音有那么好听！
　　男生不带感情地瞥了她胖胖的身材一眼，哧地笑了：“你也配问？胸倒挺大。”
　　刘芳圆圆的脸上红白交错，从未受此羞辱的她一瞬间流露出强烈的无助，泪眼楚楚地望着我。男生目光一动，向她勾勾手指。刘芳的小眼睛瞬时迸发的明亮光彩让我震撼了：“什么事？”
　　“把里面那几个狗杂种带出来，我告诉你名字。”
　　“不行！”我冲口而出，刚要阻止，刘芳却奋力把我推了一个趔趄，眉开眼笑地冲他甜甜笑着：“没问题。”然后抖着全身小肥肉，一颠一颤地向学校里奔去。
　　我真的怕了，想跟她一起去，不料却被那男生死死扣住了手。“名字？”他的声音真的冰得掉渣，好冷啊好冷啊！
　　“范……范……”
　　“饭？饭饭？”他的手有些松动。
　　我死劲抽出手：“范一朗啦！”都怪他，怎么可以让刘芳这样的小女生去危险的地方，真的好担心她！我不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咧嘴笑了，摸摸我的头：“她跟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那些老大很可怕好不好！”我生气了。
　　“他们也配称老大？”他轻轻笑着，又不言语了。
　　他身后的一个头发如锦鸡般斑斓的喽罗指着我笑着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其他人哄地笑了。那男生细长的眼睛凉凉地向后看了下，他们立刻噤声了。
　　男生又低头想了想，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狂傲得没有一个头街，只有一个大大的名字：“卫椋。”
　　“味精？”我脱口而出，看着他身后那群要笑不笑的喽罗的奇怪表情，立刻知道自己犯错了，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如天气预报一般变化莫测的表情，冷冷地说：“读‘liang’（音同‘凉’）。我叫卫椋。”
　　我心虚笑笑，又鼓起勇气重新介绍自己：“卫椋哥哥你好，我叫范一朗，你可以叫我小狼！”
　　他怔了怔，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在喽罗们的偷笑声，不自然地在我手上轻轻一握又松开，眼里继续无动于衷地说：“等刚刚那个小胖子把人带出来，你把名片给她。”
　　小胖子！！！我又怒了！！！他怎么可以……
　　他又来摸我的头，轻笑问：“小姑娘，跑得快不快？”
　　“很快！超快的！”我自豪地挺胸。
　　“好，等下带着小胖子快点离开。”
　　话音刚落，教学楼里影影绰绰出来几个人。刘芳在前面吃力地跑着，后面几人手长脚长，很快就追上了，围着她下死命狠揍着。刘芳痛得缩成一团，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什么不放。
　　只见她挣扎了几下，又艰难地跌跌撞撞冲出来。传达室的老爷爷去打饭了，天色也比较晚，一时还没有人路过。
　　几个三年级老大追了几步，又惊恐地瞪着校门外缓步逼近的卫椋。
　　卫椋只一个眼神，身后的锦鸡喽罗们便一哄而上地揪住那几个小老大。初三的男生究竟比不上这些小混混的力气，只是挣扎着，乱踢着，却止不住地被他们一个个毫不留情地拖出去。其中一个甚至哭了。
　　我飞奔到刘芳身边，吃力地扶起她。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不象话了，头发也乱如蓬草，可一双盯着卫椋的小眼睛却神采奕奕，亮得好象倒进了满天星辰。擦破了皮的小手勇敢地递过去：“我把他们刚刚打电话的声音录下来了，他们有说到□□，我全录下来了，他们还说……”
　　“不用说了！”卫椋不耐地打断，“我都知道。”
　　刘芳的小脸失望地垮下，复而期盼地抬起，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卫椋俊逸的侧脸。
　　卫椋皱皱眉，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想起名片，连忙递给刘芳：“喏，他的名片！”
　　刘芳喜得跟什么似的，双手小心接过，仔细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雪白一片的反面，再向正面看了又看，方才宝贝地夹在她最喜欢的一本诗集里。抬眼一看，卫椋高瘦的身影已经没入转角了。
　　那胡同里，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和那几个三年级小老大的哭叫。我也谨遵卫椋的嘱咐，好歹把死活也想再看一眼的刘芳一瘸一拐地拖回家了。
　　那几个小老大很快从学校里销声匿迹了。时隔不久，刘芳也退学了。卫椋在那个少女心中种下了魔鬼的种子。她曾经离家出走，到我家避了一日，后来我送她回家了。但最后她还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她那卖水果的爹娘突然苍老了许多，不知来学校和同学家里走访了多久，但是一直一直都没有找到她。幸而膝下还有一子，过了几年，也不再作徒劳的努力了。

　　很多年后，我读到张爱玲那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在我轻轻吟出的时候，几年后的刘芳把玩着那张发黄的名片，对着虚无出神了好久。彼时她已美艳非常，轻笼淡烟的柳眉，明媚含春的水眸，丰满挺翘的身材，不盈一握的蛇腰，修长笔直的双腿，再找不着当时肥胖的痕迹。只有我知道，她是如何忍着众叛亲离的后果，偷了白发爹娘全部的积蓄，一刀一刀地在手术台上塑造自己的美丽。
　　彼时她已叫九嫣。大家只知她是卫椋的情妇之一，美丽妖娆而危险，为卫椋出过不少力。可是，卫椋本人也不记得，曾经还有个小胖子为了得知他的名字而被人当众狠揍得头破血流。他从来都不会在意女人痴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