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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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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慕容华替寨中的一位患有风湿的老婆婆医诊回来后,踏进房间就看见小乖光着小巧的赤足坐在床前,一副若有所思地拖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抹残阳透过薄弱的窗纸打照在她侧脸上,斑驳又模糊。
其实很多时候,慕容华觉得自己不懂小乖。
他放下药箱,随口问:「在想什么?」
「阿发,那人质会不会是浅浅?」小乖歪头,发出吱吱的笑声。
慕容华也听说寨中捉回来了两个人质,不过他今天一整天都忙于医治病人,并没有看见此二人的真面目,于是便问道:「他有看见妳吗?」
「有!」小乖从床前一跃,赤足踏地,渐入秋的冰凉地气她一点也无感觉,她拉着慕容华的衣袖欢天喜地的说:「我和他对眼了!阿发你说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又是谁教妳乱用的。」他神情无奈地轻敲了一下小乖的光洁额头,轻而易举将毫无重量的小乖抱起放回床上,温声说:「地上凉,别总是赤足踏地。」
「阿发,你说会不会是浅浅?」小乖不依不挠的继续问。
「不是。」慕容华揉揉她的冰凉无血色的脸频,眸中是疼惜和宠溺。
小乖睁大双眼,黑亮的眸中尽是满满失望。
「真是浅浅,为何没认出妳,妳的样子和七年前并无改变。」慕容华叹了口气,知道小乖想找浅浅的心情迫不及待,他微微一笑,安抚着她,「不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陪着妳一直找下去的。我先去打水梳洗,妳不要乱跑。」叮嘱完,慕容华转身离开房间。
小乖看着慕容华的背影远去,关上房门,她垂头落寞地轻声低语,「我没有时间了,阿发。」她手摀着感觉不到心跳的左胸口,手背上有些黄土细沙落入床沿夹缝中不见踪迹。
窗外的残阳将小乖的身影拉的老长,隐隐约约,小乖觉得床下的那抹人影彷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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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新住客,俊美公子名为风慕玦,据说是山脚下富有人家的独生子,而冷冰冰的黑衣男子则是风慕玦的随身小侍鹰天。
「说是小侍,我看倒像个贴身侍卫。」秀榕又来到小乖与慕容华的院子嗑瓜子,一边滔滔续续他打探到的消息,「小乖妳说,长这么好看是能干嘛!我瞧着就像个勾栏小倌!哼!」
「榕榕也好看。」小乖想也没想的立刻说。
秀榕一噎,瓜子差点卡在喉咙里,他面色尴尬,隐约可看见白皙的耳根子泛起红晕,轻咳了几声,转移话题,「这老胡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失踪几天了,害得慕容大夫整日忙寨里的医务!妳说是不?小乖。」
「勾栏小倌也像榕榕一般好看?」显然转移话题没有成功,小乖歪了一下头,表示需要解答。
「……我去问问大娘今日的午饭做好了没,肚子怪饿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秀榕立刻起身落荒而逃。
「但是勾栏小倌是什么?」小乖看着秀榕离去的背影,呆愣愣地自问。
这时传来一曲清新飘逸,宛若深山幽谷宁静之中油然而生的思念故人之情,缓慢悠沉,丝丝入扣入人心弦,曲中带着思念故人的深至情意,深远而连绵不绝。
小乖听觉灵敏,她站起身往只与隔壁院子相隔一墙的墙壁而去,发现自己不够高,左顾右盼找到了在水井边的木水桶,吃力的搬好位置踏上去,两只圆滚滚的双眼正好可以望到隔壁院子。
那风姿卓越的绝代男子神情专注的拨动手下的古筝,手指修长如玉,完美的双颊边有些鬓发垂落,随着入秋的凉风恣意起舞,宁静而沉重,彷佛要将思念之情传达到了天际,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黝黑的脸孔不改颜色。
小乖宛如能听见缓慢跳动的心脏也随着小小鼓舞,一曲入心弦,月影花香,深至幽冥深处不自知,岁月絮语如在耳边轻声巧笑,泪早已干涩的双眸映上不知为何的愁绪。
一曲弹毕,小乖仍然恍然不知,风慕玦抬起眼角微上扬的凤眼,便看见小乖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在墙沿上,他嘴角弯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小乖倏地回神,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慌张失措,脚步站不稳一不小心从木水桶上跌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硬梆梆的地上。
「发现我了?没发现我?一定发现我了!不对!没发现我!」她一排贝齿咬着短短的手指,脑中一片慌乱。
风慕玦见墙沿上的一双眼迅速消失,接下来是木水桶滚落的声音,他立刻站起身往隔壁院子走去,推开小乖院子的木门,便看见一身着鹅黄色荷叶边身版娇小玲珑宛若陶瓷娃娃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懊恼的咬着手指,显得稚气不已。
「没事吧?」
男子的清润嗓音在小乖头顶响起,黑影垄罩住小乖全身,小乖迷迷糊糊地扬起头,与风慕玦微瞇的凤眼对眼相望。
不是浅浅。小乖在心里对自己说。
虽然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欣喜,不知为何的欣喜。
「没事。」小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搝着衣襬,紧张的回答。
「衣服脏了。」风慕玦弯下腰,替小乖裙襬下的尘灰拍落,举止优雅轻柔,就像个高贵的公子哥儿。
不对,本来就脏了。小乖咬了一下自己舌头。
鹰天随身在风慕玦身后,对自家主子的举动微微讶然,他跟在风慕玦身边多年,不曾看过他为任何人弯下腰过,小乖是第一个。
风慕玦有趣的看着小乖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她小巧苍白的瓜子脸配上圆润的大眸,虽然甚至称不上是清秀,却在平凡中能看出细致的蕴色。
「风风的爹很有钱?」小乖纠结过后,忍不住问。
风慕玦怔了一下,揉揉小乖的长发,笑得温柔,「是呀。有钱到可以买下整个盛京了。」
「那能买下勾栏小倌吗?」
「勾栏小倌?」他嘴角的笑意僵住。
「榕榕说你长得好看,就像勾栏小倌,你爹爹这么有钱就可以买下勾栏小倌了。但是风风,勾栏小倌是什么?」小乖歪着头好奇的问。
站在风慕玦身后的鹰天一双怒目朝小乖瞪过来,愈拔出腰际上的刀却忘了早在进入桂花寨的那一刻,随身的佩刀宝剑已经被没收走了。
小乖长年被慕容华的寒气给训练出了胆大,一点也没理会鹰天愈拔刀相见又对她横眉竖眼。
风慕玦失笑,语意不明含蓄的道:「倒是听说有几个勾栏院是记在他名下的。」话锋一转,他拍拍小乖冰凉的双频,「小乖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小乖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我不会长大了。」
平时要是慕容华在这,小乖这句话未说出口一定会让小乖感觉的身家安全不保。
「喔?不然我画一张妳未来长大的样子吧?」没有继续过问小乖此话何意,风慕玦问。
「风风还会画画?」小乖惊奇的张大眼,崇拜之情溢于颜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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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乖跟着风慕玦来到他的院子,院子中静伫立着一把深红木古筝,古筝身侧雕刻着蜿蜒的朵朵繁花衬绿叶,雕工精细精致,就连叶缘齿状都栩栩如生,花畔还有几只张翅飞舞的彩蝶。在古筝的左侧是一画架,画架上搁着一张白纸,一只画笔横在画架上方,五颜六色的彩墨静立在画架旁的小案桌上。
小乖看着风慕玦走到画架前方熟练的执起画笔,目光甚至未曾仔细看过小乖,神情专注认真,凤眼眸中染上斑斑驳驳的思绪,完美的侧脸淡漠,如鹰翼展飞的眉,高挺如耸山的鼻,薄里透红的唇。
半响,「好了。」他放下画笔,拿起笔墨未干的纸,纸上的女子眉眼清隽望向远方,长如羽扇的睫仿似轻颤,样貌轮廓与小乖□□相像,却有着比小乖更加修长的脸蛋,幽远宁谧的脸在淡色的容貌中添加了几分未知的神秘。
「真好看。」小乖发自内心的赞叹,歪了一下头,嘴角上扬,圆润的大眼闪过慧人的光芒,她问:「风风思念的人和我长很像?」
风慕玦愣了一下,小乖眸中的光芒闪得太快,他来不及捕捉转眼即逝,他垂头望了一眼自己所绘画中之人,画中女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在宽容着他所有所作所为。
「很像也不像。」他抬眸,黑亮的眸中迷茫重雾散去,越发渐柔,温热的修长大掌摀上小乖冰凉的双颊,「一样的固执。我重绘吧。」
他将图揉成了一团纸球,小乖见他甩手要丢弃,连忙阻止他,嚷嚷着,「这图我要。」
风慕玦觉得奇怪,却也没有说什么,将图交给小乖后再度执起画笔。
这次,他将小乖脸上的一眸一畔看得仔细。
小乖将图折好收入袖中,探头看着他认真绘图。
慕容华结束医诊寻找小乖而到来风慕玦的院子时,映入眼帘的便这这幅如山水墨画的场景。
俊色男子手执画笔凝神专注的在画下,穿着鹅黄色的小姑娘站在一旁嘴角含笑,弯弯的圆眼带着惊艳,一阵清风吹过他俩的衣襬连袖而起,吹乱的鬓发也不知吹乱了谁的思绪。
那样的宁色宓静的。
「小乖。」慕容华出声唤了一声。
小乖抬起头与慕容华相望,正巧风慕玦也勾勒完最后一笔,以一笔强而有劲又如清水烟波作为停笔,他说:「好了,妳看如何?」
小乖将视线拉回绘纸上,图中女子与方才有些相似却不尽然相同,圆润的大眼彷佛染着水烟雾气看起来楚楚可怜,小巧的唇畔含着明朗的笑容,双颊边激起梨涡涟漪,头歪着一边额上垂丝落在肩上,笑得无忧无虑。
「真好看!」小乖瞪大眼,丝毫无法想象这会是长大的自己,她抽起图画一蹦一跳兴奋得窜到慕容华身前,献宝似的摊开绘像,「阿发你瞧瞧你瞧瞧!」
慕容华看着摊在自己眼前的画像,不得不承认风慕玦的绘画技高一筹,将成年的小乖画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