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萧然》大陌

2、丢失的萧然

　　我妈一回来就到处翻东西，看样子是找什么。等我弟下自习回来就被我妈堵住质问钥匙的事，对于两人的争吵，在阳台的屋子里听得真清楚。拿起桌子上的小钥匙，我走了下去，把钥匙放到我妈手里。我弟很诧异，闪烁着目光看着我，我妈惊魂不定。难得笑笑，我挠挠头说：“估计是小方不小心掉的，正好捡着。我想着妈你要的钥匙估计也就这个了。”然后，我拖拉着拖鞋回了房间，回到我的桌子前，继续听着我的音乐，敲着我的文字。音乐被我设置了随即播放，时慢时快时抒情。当楼下安静，身后的弟弟陷入睡眠，我抽出了笔记本下面的一张纸张。有些泛黄，纸张质量很好，上面几个正楷大字，有张五寸证件照，有名有姓。上面写的是**大学的王远。

　　我自己是个家里蹲，是个屌丝，是个不思进取、活着浪费国家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人渣、宅男。自始至终，我都这么认为。我叫王远，甚至小学、初中、高中在哪里上的，还是能对号入座的，但是我不记得自己上过大学，而且还是很好的大学。这张证书让我看的眼睛发酸，我甚至在怀疑，这个人是我吗？但是，容貌上确确实实的就是我本人。为什么我没有大学四年的记忆？还是说有另一个王远，他在用着我的身份、我的姓名、我的肖像去上了这四年大学。还是说，我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或是弟弟在上大学？除此之外，那一排靠墙的书籍中，我还藏了另外的证书。有个英语的四级证、计算机二级证书，各个活动的奖状，上面纷纷表明的都是**大学。头好疼，我忍不住的扶着额头。至少这些表明，那个王远大学期间挺活跃的，学习挺好，估计大学生活风生水起吧。这样对比下来，我确实活的挺窝囊的。这样算下来，那个王远现在已经毕业，应该工作了。可是为什么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呢？家里的一张照片都没有，这对完整的家庭来说是件奇怪的事情。不禁的，对于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王远，我的内心充满了好奇、探究和兴奋。毕竟我已经是成年人，家里这样类似毁尸灭迹的行为不难看出就是不想让我察觉到什么，所以从家里根本是不能问出什么。我做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决定，我要去这个学校。这个需要好好的准备，毕竟学校距离我家挺远。我需要金钱供我的路费和伙食，而且需要几天的时间。说实话，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出门。

　　我妈给我的零花钱并不多，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并不够，天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点不够的感觉都没有？我想起自己写稿子时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收入，因为没在意，也不知道到底多少钱，不过户头是我弟的。当我打算订火车票时，才想起身份证被我妈收着呢。我想着，我这样的话，属不属于离家出走呢？行李非常简单，一个书包足够了。临走前，还是不想让家人担心于是写了便条放在桌上。当我踏上汽车的那一瞬间，说不出是不是太兴奋，我直接吐了出来。胃一阵阵的疼，头皮好像发麻似得好像抽搐。死死的抓住扶手稳住身子，原来我晕车啊，难怪自己很少会外出了。

　　王方是第一个看到字条的人，第一印象他觉得听不可思议的。那个软软弱弱、注定一辈子不再有出息的哥哥第一次违逆了父母的意愿，竟然一人出走了。也不知道凭他那样的体质，这一路他能走都远？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刺激感，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事情会不会出现什么转机，他还能找回那个让他又恨又爱又敬又惧的哥哥吗？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告诉了妈妈，他想着，应该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吧。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声音是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妈是泪流满面、慌乱的打给了老爸，语无伦次。

　　甚至都报了案，只可惜警察局那边在听到这样的案情之后并不予受理。多简单的事情，儿子都是成年人了，精神没有任何问题，出去散散心而已。王方听着想着，说不定那边还认为这是骚扰电话呢，果然再说服无效的情况下直接挂机了。

　　老妈工作已经干不下去了，老爸为此生意不做了回家陪着。一家人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期待着从王远那边传来的会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几天的一个电话、短息都没有的情况下，家里人想着，或许不期望着能有什么好消息了，只要我儿小远好好的回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全部的接受和承担。

　　王远终于回来了，满身的狼狈。打开门之后，王远用着空洞的眼神只问一句萧然是谁后就深深的陷入昏迷。急忙叫了救护车住进医院，此事终于惊动了家里双老。两个老人赶到医院，看着昏迷中那个可爱的孙子，忍不住的老泪纵横。王爸王妈此时还在反思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事，而且错的罪大恶极，如今才让自己承受这样的痛苦。一家人围绕着依旧沉睡不醒的王远，整日的以泪洗面。

　　王远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可是头好晕。别吵了，好想这样说。但是说不出来，他还觉得自己好像在腾云驾雾，整个人都在飘飘然，不知道在哪里。

　　绿荫道上，见到的那个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笑着说：“同学你好，我叫萧然。你叫什么呢？”

　　热闹的班级。依旧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萧然看到一脸木然的王远惊喜说道：“呀！好巧！我们竟是一个班级！”

　　萧然一脸的不乐意，看着图书馆中安静看书的王远，卧蚕似的眉皱成一团：“不要一天24的小时都在看书，一起出去参加社团好了！”

　　操场上，满头大汗的萧然，一身的运动服，动作行云流水，一只篮球在手中运送自如，他不时看向呆愣的站着的王远：“看球看球！“

　　初冬时下了一场雪，白雪皑皑的世界，萧然犹如一匹脱缰的小野马四处的撒欢。冷不丁的，一边站着的王远突然受到了雪球袭击，一扭头就看到一副奸计得逞的萧然。突然就起了玩心，弯腰团了一个雪球还了过去。

　　王远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萧然。萧然一副理所当然：”我总不能一直玩的，谁让我的好朋友成绩这么好呢！我只好也努力一次吧！“

　　过完春节后的见面，萧然有些难为情的站在王远面前，天气还有些冷，王远看到萧然的脸蛋冻得有些红。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萧然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对王远说：”王远，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意外听到王远和家人通电话，萧然亮晶晶的眼睛睁得老大，好像获知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原来你的小名叫小远，以后我也这么叫你吧！”

　　萧然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站在王远的面前，王远则看着这段时间萧然身上晒黑的皮肤。萧然抬起手挠了一下自己的头，不好意思的说：”送给你的。你放心，不是我的生活费，是我最近出去做了兼职。我只想通过自己的能力买我想送你的礼物，所以，请你收下吧。”

　　夜间的霓虹灯总是璀璨的令人着迷。晚风拂面，天桥上彼此靠近的两人感叹着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萧然看着王远流露着温和的侧脸，紧紧攥着的拳头已经出汗，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在对方的唇瓣印上一吻。

　　因为另外一人的插足，两人莫名的陷入一场冷战。王远第一次约了萧然出来，还是在一个雨夜。王远看着萧然乌黑明亮的大眼说：”果然，我并不想把你让出去。“萧然情难自持的抱着王远：”我只爱你。“好像那夜的雨水苦涩又略有些甜。

　　发烧的萧然眼角有些湿润，平日生龙活虎似得这次看起来有些脆弱。奋力的爬起后抱住坐在床边的王远，沙哑的声音有点撒娇的意味：”小远，你是爱我的，对吧？“王远嗤的一声笑了：”都这样了，你还在说些什么啊。“

　　很多证书慢慢的发下来了，萧然兴奋的拿给王远：”小远你看！这些证书全部都是我跟着你一起学习才得到的呢！小远果然很厉害！”王远被他的情绪感染，微笑说道：“你也很厉害！让我在社团中得到了很多快乐。”

　　王远进入了最期望从事的公司，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就是萧然。萧然开心的迎接面试归来的王远，大叫着：“英雄回来了！为了庆祝今晚请你吃饭！”在随后的日子里，萧然暗暗的开始下劲，我想和你进入同一家公司。

　　和一个男人同居并恋爱的消息被曝光了，公司辞掉了两人，曾经工作融洽的同事窃窃私语鄙夷的看着两人出了门口。萧然心痛的抱着失魂落魄的王远，眼里全部都是心疼，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家人也知道了，爸妈拿起拖鞋就开始打。萧然挡在最前面跪了下来，低着头，承受着痛，嘴里一直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萧然笑的很幸福也很轻松。他微笑着：“小远，我爱你。”
　　“小远，对不起……”

　　萧然……萧然……挨打了，身上疼，心里其实更疼吧萧然……爸妈很反对，内心很失望吧？萧然，世界都抛弃了我们，觉得很绝望吧？萧然，明明你也恨的，为什么要向他们道歉啊？萧然，既然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萧然萧然……我还没来得及认认真真的回答你，我真的也爱上你了呀……

　　“萧……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昏迷中的王远虚弱却坚持的呼喊着 。

　　王方立马跑出去去通知医生，一家人全部围在病床前齐声呼喊小远，当听清小远喊的却是萧然时，每个人竟然露出难以名状的情愫。

　　阳光很刺眼，时钟显示这个时候是上午九点，好想过上秋天啊，这样就不会那么热了。我打开衣柜拿出一身西装穿戴完毕，又照下镜子后，才满意的走了出去。这个时间点出来面试，挺痛苦的，毕竟穿着西装真的很热。本来面试一上午就可以一下子结束，只不过我最后在外面磨蹭了一会，结果晚上快六点我才慢腾腾的往家里赶。然后在小区休闲的秋千上，我看到了我弟王方。想都没想，我直接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喂，不回家？”

　　“你不也没回去？”

　　于是我就开始看天，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来。我看到小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让都不让我一下直接掂出来一根，我看他眯着眼睛，抽的挺享受。

　　“我看你这现在抽烟成瘾了呀，不要抽太多，有害健康。”我算是没话找话，想竭力缓和一下这种尴尬的氛围。突然想起之前那个黄毛，于是假装不经意问道：“你那个同学，就是那个黄毛，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

　　我弟先是迷惑再恍然大悟最后突然脸红，哦好吧，是有点气急败坏：”什么那个黄毛对我有意思啊？！“

　　于是我就淡淡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我弟还是败下阵来，虽然拖拉着脑袋，但是脊背挺得笔直，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恶狠狠的看着我说：“哪像你那样拖拖拉拉的结果两个人都过得不好？我直接就拒绝了那厮好吗！本来就拿他当哥们，谁知道他按了这心！我也不会像你那样走弯的，未来的事我已经做好了打算！”突然，我弟腾地起身狠狠的把烟头让在地上，然后站在我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一副大义凛然、势在必得的样子：“你等着吧！虽然以前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天天一家人都在说着你功课有多好能力有多好的！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要摆脱你的阴影！我要成为家里最有本事、最让人觉得骄傲的人！王远！你等着接招吧！”

　　我微笑着点点头，伸出大拇指点赞：“强！期待我卡哇伊弟弟的表现！还有小屁孩，身为哥哥很有必要告诉你，烟头不要乱扔，请放到垃圾箱。”

　　我估摸着，这番话说完，刚表决过心意、保持着那样的弟弟有些崩溃，因为我看到他的嘴角一直在抽搐。

　　两个月的时间，工作已经不会出现任何的过错了。趁着周末，穿上了一身休闲服我走出门口。先去花店买了一束雏菊，白色的，幽香而不浓郁，随后打车去了火车站踏上了曾经熟悉的路程。入秋了，叶子发黄，四周一些虫鸣，空气有些凉，,但是温度刚好。我静静的看着萧然，笑的那么开朗，眼中仿佛盛着星芒，那口牙齿还是那么洁白。

　　细细的看着他的轮廓，我说：“萧然，我来了。“
　　小远，我爱你。
　　我微笑：”嗯，我也爱你。“
　　小远，对不起。
　　“没关系，被你爱过这辈子我觉得很值得。“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他的脸庞，触手冰凉。萧然不该是灰白色的，萧然是五彩斑斓的，他的一笑一瞥一举一动，都是带着七彩的阳光。萧然，这样真的不适合你。我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笑着笑着，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萧然，在你走的时候，对我是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的的。因为他的告白，因为他的喜欢，使得我失去了一切，我的父母伤心，无法从事我最希望的职位。他一定想的是，如果我没有向小远告白没有自己对小远死缠烂打的话，小远的生活肯定比现在活得自在和轻松，小远是那么认真、努力的。他甚至绝望的想着，如果我并不存在于世，或许小远活的比现在要好的多，家人很和睦，其乐融融，找到喜欢的工作，找个喜欢的姑娘，最后再有个可爱的孩子……

　　笨蛋……笨蛋……萧然，你果然是个笨蛋吧？为什么会那么想呢？如果我没有对你心动，没有喜欢上你的话，你觉得我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吗你对我，没有任何的谁会对不起谁，我们是爱人，有什么应该是我们一起去面对承担的。可是，为什么你会想到离开我呢？为什么要离开，这样的话，我思念你的话，我去哪里才可以找的到你呀？爱着我的话，可能你也很累吧，不然，临走的时候，为什么笑的那么轻松惬意呢？可是……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有时候，活着远比死去还要痛苦。

　　逝者如斯，时间如果真的是一条河，那我该在哪个对岸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