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萧然》大陌

1、远方的争吵

　　楼后一家邻居的狗不时的叫着，让我错觉有一种深巷犬吠声的感觉。但是不远处那条街来来往往的汽车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关上窗户阻挡住这种机械的马达声，说实话，我挺讨厌的。突然屋子就太安静了，让我有种孤单的这种感觉，于是我翻出角落里买电脑时销售员送我小音箱。音箱不大，纸箱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我依稀记得当初卖我电脑的那个销售员，贼眉鼠眼的。一般眼小的人，虽然眼睛不大，但是都有一种睿智的光芒在里面，当然我可不承认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是睿智，而是满满的算计。他说话吐沫星子横飞滔滔不绝，说东西虽然卖你贵了点，但是我会给你申请好多有用的东西，稍后我去申请一个音箱来，飞利浦的，立体声围绕，包你满意。当时我没在意，如今翻出来随便找个歌试了一下效果，嗯…比我25块钱买的山寨大B耳机不知好了多少倍，感觉还挺享受的，这样想着，当初的那个贼眉鼠眼的销售员并没有忽悠我吗。于是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其实我这人并不喜欢喝奶茶，总觉得那个味道太香甜，好像是幸福的味道，但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和这个无缘吧。因为胃疼，家里只有这个，只要不加椰果不加糖的话，好像也不会那么甜，只是很香而已。又瞥见开口的半瓶牛奶，呼啦啦的，我全部倒在了一起。随即尝了一下味道……真是奶加奶茶的味道……

　　打开电脑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点来文本，可是我一个字也敲不出来。耳边环绕的是不见长安的曲调，我却一点更文的心都没有。心里有些烦躁，原因不知。不过知道的话，我也不会烦躁了吧。挠了一下头，这才发觉头发很油了，不过一天没洗而已，这新陈代谢的也忒旺盛了些。端着奶茶，我开门走了出去。家里唯一的很满意的就是，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当然也是因为我家这边是顶层，房子的历史又比较老，说来不过才六层楼而已。而放眼过去，一片也都是这样的，再往前面看，还能从鳞次栉比的老楼中看到一颗生机盎然的大树，距离太远了，什么树种不得而知，不过总能在落黑时分听到那棵树上传来清脆的阵阵鸟鸣，那声音听起来，可不止几只那么简单，有时候我想附近这片的飞鸟是不是都去那落叶生根、安家落户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热闹。阳台上的日光非常充足，地方比较大，这个阳台养过很多东西，动物和植物，但是它们最后无一例外的死掉了，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个养不活东西的人。偶然十块钱从花草市场带回来一块仙人掌，随手扔在沙子堆了让它自生自灭了。沙子堆是什么时候有的呢？说起来我还真的不记得了。直到有次我惊喜的发现沙堆里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一抹新绿！这让我欣慰不已，忍不住的多看了它两眼，最后我决心不想让它这样孤单的生长，又去一趟市场买回了一盆仙人指一起埋了进去。现如今仙人掌已衍生出一大片，仙人指还开出了颜色鲜艳的橘红色的花朵，我兴冲冲的拍下照片想着一定要向某个人嘚瑟一番才是时，却猛然惊醒，我好像，没有几个可以分享这种喜悦心情的人。

　　今天是阴天，头顶乌云时聚时散，不知夜里会不会下雨。懒懒的趴在栏杆上，时不时啜一口奶茶，正觉得百无聊赖，突然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两个高中模样的人在拐角处站着，其中一个人正在云吞雾绕，另一个人黄头发和他靠的很近，几乎整个人趴在后背上，然后趁着吐烟的时候直接就着一个烟嘴吸了一口气。两人身子同时晃了一下，其实一人不知说了一声什么，另一个人就笑了，笑的有些邪气，然后还伸手捏捏对方的脸。我被眼前的一切吓住了，一口奶茶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终于呛到，只觉得我咳得满脸发热。如果这一幕发生在不认识的人身上，我可能会非常感兴趣。关键这个人是我的亲弟弟！

　　弟弟回来了，和往常一样一回来就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玩游戏，喝可乐。我坐在椅子上，尽力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着弟弟。真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并没有什么嘛，想我当初高中不也这样吗，不是还是什么事没有发生吗，男人吗，就要不拘小节。但是，如果真的有点什么呢？想起自己写的几篇BL小说，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余光瞥向我弟，正处在发育期，身板有些瘦，但是腿很长。脸稍微圆，不过渐渐的能看到小巴大有消尖的趋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眼睛嘛，不大不小，单眼皮，好在是凤眼，看起来忠实可靠。鼻子不大，嘴唇稍厚。游戏玩的比较上瘾，估计得到好的装备，此时忍不住的笑起来，然后右脸上现出一个很深的酒窝。因为常在外面晃荡的原因，皮肤类似小麦色，但是更偏黄。这样看……我弟还是挺可爱的……但是怎么看，和刚刚那个高了他一头男孩子来说，都是在下面的那一个啊……

　　我再次被自己的想法浑身起了一个激灵，死劲的晃了一下脑袋，赶紧打散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话说我在这边随意的悱恻着我弟，身为哥哥真的做的特不厚道。话说何时变成这样的？大姨家的那个表妹真的是“功不可没”！我明明记得自己有个电脑的，好像是个黑色的，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还问我妈我的笔记本在哪里时，我妈那个表情，嘴角那个抽搐，就差用手指头点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个混球胆肥了是不是？拐弯抹角的问我要东西！你想买电脑直接说了不就得了！你弟问我要PSP你就问我要笔记本！真是个个没良心的家伙!”这话其实我挺莫名其妙的，我只是问笔记本在哪，并没说要买电脑啊。但是，我妈最后还是陪着我去了一个电脑城买了笔记本。我想要是黑色的，我妈非要我买白色的。黑色不是更合适？真不知我妈怎么想的。电脑买回后，我开始摸索着玩，话说起来电脑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有什么问题自己慢慢摸索就修理好了。我还暗暗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个电脑天才，说不定还能发展成为黑客，万一不小心黑了国家安全局的网站从此一鸣惊人了呢？当然，这里不是美国，我还觉得我会直接进了局子。更闲的时候还会进网站看看小说，话说现在小说真的是没什么质量，那个内容、剧情，简直狗血二字形容。看来看去，也就那几个写的还不多看两遍。看完后，又觉得深深的空虚感，或许我也可以写出不错的文呢。于是我就写了，偶尔也会伤春悲秋感性那么一把，完结后同时有种成就感。不过呢，还是小看了网络小说了，也太看的起自己了，发表之后阅读量并没有多少人看，真是深深的挫败。后来忍不住的安慰自己，就我这点高中知识写出来还有人看也对得起自己了。偶尔表妹知道了我写文，非要问我要原稿，说实话，写归写，如果让自己熟悉的人看到自己写的东西，心里那种别扭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我表妹那不是一般的敏锐，我看着都有些心惊胆战，真不知道当她看向我眼中的那抹犀利是怎么炼成的。于是，串门来的表妹势如破竹的抢走了我的电脑，满眼精光的打开文档。然后我就看着她眼里那抹奇异的色彩渐渐的失去颜色，只看她电脑往我怀里一扔，淡淡的说:“无聊。”

　　我直接语噎，惴惴的收好笔记本，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我那表妹的眼神犹如针眼，刺得我如芒在背，啊啊……女人真的好可怕啊……于是我被自己的表妹洗脑了，什么耽美，什么BL，什么小攻，什么小受，什么年下什么年上，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说了好大一圈只说总结了一句：“最近这种文才受欢迎啊，你之前写的那些老早淘汰了！”于是又在表妹的怂恿下，我写了第一篇耽美，为此别扭了好一会，但是确实反响挺好，于是我更别扭了。再于是，我就走上了腐男的道路，我就觉得表妹看我的眼神更露骨了，笑的好诡异，至于为什么这样看我，我真的不想知道。现在却不厚道忍不住的开始歪歪自家弟弟了，莫非弟弟是弯的？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估计是不会往这个方向想的吧。于是我看到我弟瞥了我一眼，眼神竟然充满了鄙视，我揉眼再看，眼里笑盈盈的并没有鄙视。

　　“王远，我脸上有花吗？”我弟突然发问。

　　“王方你给我对你哥尊敬点！好歹也是你哥你直呼其名几个意思？”我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兜蔬菜，此时怒气冲冲冲弟弟吼。

　　老妈的狮吼功如今功力未减，大有上升的趋势。于是王方忍不住的缩一下身子，懒洋洋的回答：“是是……你的大宝贝儿子那多金贵呀……天天可以窝在家里不用出去……爽爆了呀……”说完，不屑的哼了一声。唰的老妈脸通红，估计是气的，手指一抖一抖指着王方：“你！滚出去！”于是，王方直接出去，临出前拿走一瓶雪碧。我看老妈蹲了一会随后就起来去了厨房烧饭。这……怎么看都是因为我引起的一场冲突吧？我还记得，以前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妈还拿着一盒烟神经兮兮的对我说小远，这烟是我从你弟口袋里翻出来的，是不是小方学坏了开始抽烟了？我笑着回答的是这事对一个男人来说挺正常的，只要不影响身体没有耽误学习，我并不觉得家人过分干扰孩子的生活是好事。但是，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估计是我妈刚才吼得声音太大，我又胃疼，所以震得头也开始疼了。

　　我现在就是一家里蹲，我感觉出弟弟对我的厌恶，但是却从来不会表现的特别明显，总不过从一些小事、一些话语，感觉出那种刺。对于这个我真的无能无力，我出去找过工作，但是对于外界我竟然紧张到出现失语症，面试时直接Pass掉，没有学历的话，好的工作并不好找，为此忧郁了一阵，我妈只好让我在家。我记得当时她隐忍着泪水说，我不想让我儿子得了忧郁症，我还养得起。对于这些觉得好茫然，为什么我会这个样子呢？心情越来越烦躁，我开始不断的喝水。开饭了，我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坐在饭桌上，我弟拿着筷子踌躇一会，突然筷子猛地摔到桌子上：“天天就是吃这些！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儿子？一个儿子废了你想把我也废了吗？“

　　动作太快了，我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我弟一声怒吼，直接掀翻了桌子，冲了出去。我手里还端着半碗米饭，坐在一边，对于眼前的一切还是没反应过来。等我去看我妈时，才发现我妈在厨房里，关上了玻璃门，背对着我，双手握着脸，肩膀不时的抖动着，却听不到一丝声音。我妈多难受啊，一定很痛苦，不行，我弟弟做的太过分了。我要去把他找回来，这必须要赔礼道歉，这也是一个身为哥哥必须要出面教育弟弟。我怀着这种高尚的情操，直接追了出去。幸好没走远，只是愤怒的乱叫乱吼，引得邻居不时探头出来张望，有的竟然深深的一声叹息。好奇怪，我们很熟悉吗？我去拉我弟的胳膊，没想到他的力气好大，直接挣脱了，力气闪的我突然脑袋一片眩晕，那种天地旋转、恶心的想吐的感觉席面而来。我听见我弟焦急的呼喊，不断的叫着哥……哥……醒过来啊……仿佛已经看到弟弟那张还很稚嫩的脸上充满急切的关怀与惊恐，等我努力的睁开眼，眼前的脸反而是冷漠的，难道又是做梦吗？也太真实了。我弟一只手在扶着我的肩膀，这是才看清原来我真的晕倒在地了。我听到我弟恨恨的说： ”你现在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顺着力气我终于站了起来，终于抓住了弟弟的手：”快点回去，跟咱妈道歉，就是你做的不对。“

　　我觉得我弟心里一定也是悲怆的，我看他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好一会，放下后我看他的眼角很红，并不情愿的被我拉着于是挣脱了自己倔强的走在前面。开了门进屋，走到楼梯口时我弟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然后我见他打开了那个在我印象中一直锁着的门，我弟突然转身抱了我一下，正诧异间突然一推我就一屁股摔朝地，啪嗒一声上了锁。我竟然被自己的弟弟算计着锁到了仓库里。我家露天阳台在楼上，楼梯在屋内，楼梯下面就被我妈物尽其用做了仓库，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我妈却把它锁了起来也是奇怪，只不过我一直没去探究过。光线有些暗，东西还能看清。杂物并不多，一些书本衣服小箱子之类的，还有一些玩具，说不定是小时候的呢。手指摸了下，灰尘并不多。当我想进一步把东西翻出来看一遍缅怀一下自己的童年的时候，门呼啦一声被打开，看着我妈慌张的站在门口，语气刻意的温和：”小远，没事吧？要不到阳台上玩去吧。“

　　我点点头，侧身出去就上楼去了。我妈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锁上了门说声上班去了。天有些热，我妈图凉快，就在阳台上又开出了一个厨房，我喜欢露天阳台，比较宽阔，就把收拾阳台上的房子收拾成我的卧室，乐得清闲，也算是我自己的一片天地了。王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狼藉的地面打扫干净。三个人，估计都没吃好饭。我叹了一口气，笔记本的音乐没关，音箱放的是说唱最后的王。一摸口袋，好像有个小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钥匙。回想了一下，这应该是我弟刚刚在抱着我的时候塞进口袋的。拿着钥匙我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下了楼，打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