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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童阳佑已经降到邹亚琴被吊着的位置。

      随着手电筒光照来,邹亚琴满头冷汗,头发一搓搓粘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因为惊惧过度,脸上满是鼻涕眼泪,绝望又充满希望地盯着童阳佑的方向。童阳佑马上把手电照向邹亚琴身上绑着的炸弹,判断出来——这是一枚□□。

      “阿姨,北北在哪?”童阳佑跳到邹亚琴身边,首先心忧如焚地问。

      邹亚琴用力扯着下巴去指身后,黑色胶布却紧紧封住她喉咙里焦急的呜咽声音。

      童阳佑刚想伸手去将胶布撕开,却旋即收回手来,“阿姨,等一下排除炸弹的时候我需要绝对安静,所以对不起,这个我先不能帮您揭开!”

      邹亚琴用力点头,仍旧用力扯动着脖颈去指女儿的方向,眼里全是惶恐无助的泪水。

      童阳佑会意,循迹跳过阻滞身前的横七竖八的木箱子,再转过一道残壁残垣的砖墙,一跃冲到南北北面前。

      “北北!”

      这一声焦灼的呼唤,让浑身绑缚、惊恐至极的北北立刻泪流满面。纵横的涕泪污浊了那张苍白的小脸,童阳佑一把将它捧进手掌心,狠狠咬住鼻酸。

      “呜呜——呜——”北北拼命想要挣脱嘴上的黑色胶布,以用力的呜咽和焦急的眼神向童阳佑求助。

      “北北,不要怕,我在!”童阳佑上去抱住南北北,却同样没有揭去她口上的封条。然后,他一只手轻轻绕过北北的后背,再将携带下井的手电放到嘴里叼住,凭手电光照小心解开缠绕在北北身后的,另一枚黑色□□外围的塑料布。

      一只小闹钟露出来,上面显示出爆炸时间:5:52,差8分6点。也就是说,他只有8分钟排爆时间!

      8分钟,这对于刚进防爆队不久的童阳佑而言,是个凶险至极的任务。

      而且,因为井口太窄,防爆服就变得太笨重,他下井来之前,已经脱掉了防爆服,只换上了副队长的防弹背心。但是,其实谁都明白,这么近距离排爆,防弹背心根本一点也没用!

      可是,他必须冒死去做!

      童阳佑感到怀里的纤瘦肩膀不能自已地颤抖,似乎预知了结局的凶多吉少。

      “北北——”他说,“别怕,我一直都会在。”

      北北用力点点头,泪水却仍兀自跌落。

      童阳佑再用力抱一下北北,松开,望着她的眼睛,问,“排除炸弹的时候需要安静,现在开始,你不要出声,好吗?”

      北北却突然怔住了,迟迟没有回音。

      这一刻,南北北只听见自己胸口“轰咚——轰咚——”的心跳。

      好似有人在她耳膜上“轰咚——轰咚——”地擂鼓。这是童阳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这样直接地凝视她——一直以来,他对她永远只会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北北——”

      耳朵里又听见童阳佑唤她名字的声音,本能的,北北对童阳佑无条件地用力点头。同时,本来忍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滚落下来,噼里啪啦的。她听话地收住声息,仿佛恨不得连呼吸都就此摒住。

      童阳佑开始拆弹。

      北北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童阳佑的手,看他快速从工具箱里拿出排爆工具,紧绷的侧脸,冷静的动作,专注地开始拆解她身后已经设置反拆装置的炸弹。北北最大程度地扭着脖子,不敢眨眼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童阳佑在谨慎检查了各种线路之后,终于,举起了剪刀。

      “北北——”童阳佑举着剪刀,想说什么,话在唇边却凝滞了。

      要怎么告诉这个一直被他冷漠对待的女孩:其实,他很爱她?

      童阳佑轻吁一口气,扯动嘴角对北北笑一下,然后,决定——算了,仍是什么也不说吧。

      剪刀的交叉点咬住了一根电线,寒光凛凛。

      终于,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

      北北忽然一头撞进童阳佑的怀里。

      尽管,她仍旧扭着脖子看自己的身后,但两只眼睛已经紧张地死死闭上。

      童阳佑温柔地抱紧北北。

      然后,一声“咔擦”的落剪声,轻轻的,在这一刻却听起来震耳欲聋。

      虽然,直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明白,自己已经那样去做了——就这么抱着北北死在一起,他愿意。童阳佑想。

      炸弹没炸,幸好。

      北北一点点睁开眼睛,泪水也瞬间涌出眼眶,纷纷如落雨,已经快要把嘴上的胶布晕开了。

      “大童,如果炸弹无法排解,你赶紧摇绳子,我们把你拉上来!”这时,童阳佑听见井口处传来的副队长的高声喊话。

      他立刻回过神,放开北北,利落抽刀,锐利地割断缠住南北北肢体的绳子。

      “北北,你快去拉住那条绳子,副队长他们会拉你上去!”童阳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起北北的手把她拽到井口。

      “我不走,我要和你,和我妈在一起,要走我们一起走!”北北执拗地反手抓紧他。

      童阳佑没有坚持,径自几步跨到邹亚琴身边,同样小心地剪开固定在邹亚琴身后的炸弹的外围塑料布,再次看见一只小闹钟。那闹钟也连接在炸弹上,上面显示着爆炸的时间。

      童阳佑看到那个时间,这一次,他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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