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嬴有福熙》扶摇嘉树

69、伤逝

　　咸阳城郊外，福熙手执无音静立，眼神有些迟疑地望向面前一脸温柔笑意的女子。
　　“动手吧，如果你连我都不能超越，就不用再夺什么雪霁了。”
　　“可是……师父……”
　　女子轻轻抖了下衣袖，一把通体碧绿的剑出现在她手中，福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的佩剑，只是此剑比起福熙的无音，甚至是天宗楼阁中悬挂的任意一把，都逊色不少。
　　“这柄剑，是一位故人亲手打造，这是他的第一件成品，也是最后一件。我本对剑术无甚兴趣，不过因着这把剑，才有了今天的造诣。既然你不愿意先动手，那就接招吧。”
　　福熙前一刻还在八卦师父所说的故人是何人，后一刻师父的剑尖已经到了面前。握着无音的手无意识地挡住了师父的第一招，福熙这才警醒，认真地与师父对起招来。

　　这是福熙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师父的实力，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是专注于眼前。女子见福熙游刃有余地将她的攻势全部挡回来，不由欣慰，而当她无意中发现福熙剑风扫过的地方，草木变得更加旺盛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福熙见师父分心，也渐渐收势，女子收了剑，自修习道家心法后第一次情绪失控，她紧紧地抓住福熙的肩膀，不可置信地指着一处旺盛的草木。
　　“你……你居然……真得做到了三生万物！我一直以为师父是说笑的！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福熙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的力度，有些不理解师父为何如此激动。
　　“大雪漫天的时候，练完剑无意中发现被覆盖的枯枝发了芽。”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松开了福熙，仰天大笑着，可伴随着爽朗笑声的却是不断落下的眼泪。

　　福熙默默地看这样眼前突然疯癫起来的女子，心里有些担心，而就在这时，女子猛得喷出一口血，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师父！”
　　福熙连忙接住女子软倒的身体，微微颤抖地手轻轻擦拭着女子嘴角的血迹。女子望着碧蓝的天空，微笑着握住了福熙的手。
　　“我大限已至，本就无所牵挂，如今，你竟让我见到了真正的三生万物，此生已无憾，谢谢你，福熙。”
　　“不，师父，你不能丢下我！”
　　福熙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泪眼模糊，紧紧地将女子抱在怀里。
　　“那些让你看过的卷文，你难道忘了吗？生死不过轮回，没有什么可难过的，反而应该高兴，一次消逝就是一次新生。”
　　“可是……”
　　“不必过于执着，孩子，你长大了，这个天下，是你的，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女子的头轻轻滑落在福熙的肩上，嘴角还挂着温暖的笑意，福熙拭去了自己的眼泪，抱着师父的遗体，就那样，呆呆地坐着，

　　又是忙碌的一天，只是到了正殿的嬴政和扶苏，却没有发现往日静静守在书案边的福熙。
　　嬴政称帝后，福熙便不再随同上朝，只是会在下朝前来到正殿整理奏章。难得没有见到福熙，两人都觉得不太适应。不过想了想，最近的确很辛苦，福熙想偷懒也是可以的，这些本就不该她做的。
　　不过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见福熙，两人就知道真的不对劲了。
　　因为嬴政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扶苏便自己去了清辉殿。刚进院门，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紫苏，在花树下走来走去。

　　“紫苏，阿熙呢？”
　　紫苏没有注意到扶苏进来，直到他出声才猛得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想不通扶苏为何不在正殿而来这里，不过当他问起福熙的时候，紫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啊？！参见公子！公主？公主这会儿不在正殿吗？”
　　“阿熙去了正殿？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回公子，公主是今日辰时末走的，和平时一样。”
　　“今日？那前几天呢？”
　　“如同往常一样，辰时末离开，亥时初才回来。”
　　“奇怪，那福熙到底去哪了？”
　　“公子。”
　　扶苏陷入沉思，他想不到福熙瞒着大家是要做什么，只是紫苏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事。
　　“说吧。”
　　“公主这几日只穿素白的衣袍，只用白色的绸带系了发，而且连早膳也不用。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总觉得公主是在伤心什么，但又不像是为了长公主。”

　　素袍？白绸？难道福熙身边有什么人离世了吗？
　　扶苏走在回去的路上，思索着跟福熙关系密切的所有人，凡咸阳城内跟福熙较近的人，如果离世，父皇和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姑姑，难道是韩夫子？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扶苏连忙加快脚步，他要赶快禀报给父皇，好让影密卫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让福熙伤心至此。

　　“不是韩非。”
　　嬴政沉着地听扶苏讲完，肯定地回答了他。
　　“不是韩非又会是谁呢？阿熙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人跟他亲近？”
　　“苏儿，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阿熙面前，你就当做不知道。”
　　“可是父皇？”
　　“这也是为阿熙好。”
　　将嬴政迟迟不说，扶苏也没有追问的心情了，他掩饰起内心的落寞，努力将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奏章上。

　　嬴政见扶苏没有再问，稍微松了口气。扶苏不知道的有两人，一人是福熙的生身父亲姬丹，一人是福熙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授业恩师，姬丹早在六年前就被他的人杀死，所以，应该是福熙的师父离世了。
　　唉……
　　嬴政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禁为福熙心疼。她一心只想要身边的人安好，无奈上苍总是不愿遂她，一次又一次让她饱受离别之苦。
　　想到福熙哀求着自己，永远不要舍弃她，又想到她对自己那份不能说的情愫，嬴政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亥时初，福熙一袭白衣准时出现在清辉殿，她没有给紫苏询问的机会，进了内殿就紧闭大门，把所有的一切都挡在门外。
　　她将自己摔在榻上，四肢大展地躺在那里，望着高高的雕栏，脑海里是混混沌沌的画面，却总是少不了幽蓝空灵的身影。
　　“师父……”
　　福熙不由地呢喃出声，却又狠狠咬住了下唇，她卷起被子蒙到头上，努力使自己陷入沉睡。
　　师父已经被安葬在那片青竹林中，就在她师父和师兄的旁边，希望她下一生，能真正开心无忧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那把碧绿的佩剑也随着师父一起深埋于地下，所有的秘密，都随着她的离开就此尘封。

　　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清辉殿也随之陷入一片漆黑。
　　嬴政坐在福熙身边，浓墨般的瞳孔清楚倒映着福熙带着泪痕的睡脸。嬴政轻轻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珠，努力忽略到心底那一瞬的痛楚，却不禁轻唤出声。
　　“阿熙！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