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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虚位以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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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黄妙檀,身着罗韶安馈赠的蕾丝白裙,纤细,娟秀,亭亭玉立,既显露了清新脱俗的气质,又散发着温婉动人的韵致,与平时的她相较,大不相同。路献端倪了她片刻,心中叹了口气对着她冷笑,“你真是好样的!”
虽说他还是安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可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讥讽……这是他如她所愿,表现得生气了,“这么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黄妙檀迎着他的话与他对视,很快察觉出似乎有哪里不对……
平时即使他说话刺人,也从来对她心平气和、八风不动的路献,怎么这次会这么快速的被她激怒……她心中觉得不对,却又急于求成,继续向他挑衅,“说不上好处,也说不上坏处,我不过是,不想被不相关的人浪费了时间。”
身在他的地盘,她一再想看他怒火中烧,他忍着笑意,对她瞪眼,“不相关的人?”
她点头,小心翼翼注意他的举动。
为了不辜负她的观察力,他恶狠狠说,“你觉得不相关的人会故意跳出来给你解围吗?会插手管你和罗家扯不清的破事吗?”
“有可能你是太无聊了……”黄妙檀还想让他更生气一些,“路先生,你要是真的太无聊,不如……”
“不如什么?”路献皱起眉头,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一闪一闪,星星般的明亮灵光。她想要什么,他根本了然于心,虽然不介意陪她周旋,但这也完全是浪费了彼此的精力,他们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不如向你证明,我不是不相关的人,是吗?”
“是啊!”被他说中了心思,黄妙檀笑了笑,早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上当了,“路先生既然主动参与进来,明摆着是不想置身事外,那不如把你所掌握的情况都说出来,我们相互分享一下信息,看怎么样才能……”
“可以啊,你求我啊!”他的目的很明确,却也不对她言明用意。
黄妙檀不解他到底是何居心,“你怎么这么想我求你,看我对你低头示弱很有趣吗?”
“是你有求于人,过分的固执,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路献试着劝说她听话,并且埋怨她伤害自己感情,“还有,不要对我卖弄小聪明,小檀,想要问我什么你可以直接说出口,何必都一个圈子故意套我的话,我看上去,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吗?”
黄妙檀抱歉的一笑,“是啊,算我目光短浅,居然看错你了!”没意思,本来念着他今天帮了自己一把,不想对他太凶,只要拐到自己想要的内幕就会离开,没想到他这么不配合,实在没办法,好话他听不进去,她只能另想办法了,“我还以为和聪明人说话会轻松很多,没想到更麻烦,好吧,是你自找的!”
不需要他再伸手相邀,她径直满足他的愿望,坐到了他身边的沙发上,面对他斜睨而来的目光,她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到底是自己交代清楚,还是要我逼你说出来!”
路献脸上笑容绽放,听她这话后,很主动的送上自己向她靠拢,“哟,你是想严刑逼供啊?”
看来他是没弄清情况了,她赔着笑脸,没有一来就对他太凶,“您老人家身娇肉贵的,我怎么敢……”
她慢悠悠的音调,使得他的眼中惧色全无,他就像是和她闹着玩,向她越靠越近。眼看他离自己咫尺之间,黄妙檀迅速抓起他的一只手臂,把他反身一推,扭送到了沙发靠背上,平静地说,“不过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她的动作极快,几乎没给他反抗的机会,被她钳制带来的疼痛让他目露兴奋,她一使力,他痛得扬眉,“不错,你是打算在这个沙发上就把我办了吗?”
看来他是不够痛,不然怎么还有心情耍嘴皮子,“环境不允许,我对你也没这方面的肖想,路先生请放心。”今天如果他不乖乖交代清楚,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本来他是孔庆维的朋友,即使冒犯她多次,她也从来不做回应,可今天不同,她被某人某事刺激过度,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上半身用力是压在他背上,他很能体会这种紧贴的温热,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油嘴滑舌说,“可我对你有肖想,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你施展不开我也尽兴不了,我建议我们改在我的床上去……”
“死性不改!”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胡思乱想,黄妙檀沉声问他,“你到底些知道什么?”
路献一派云淡风轻,“不就是见到亲妈了,至于让你这么失常吗?”
他果然知情!黄妙檀心中一颤,随即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虽然她会这样对自己,让路献颇为意外,但横竖已经在她手里,他才不肯轻易让她得逞。不顾自己的境地如何,他自得其乐对她调侃,“你的差别对待太明显了吧,对她是见面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对待我时就这么的凶神恶煞,你觉得你这样子,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吗?”
黄妙檀面无表情的听着,手上更加用力,“你不说,是因为你不够痛……”
还记得自己才入黄家,最初的记忆就是这家人对自己的放任自流。那时候,黄叔叔让黄万常来看着自己,自己五岁,黄万常十一岁,她不听黄万常的话,哭闹着要回家,黄万常对她没办法,就向他爸求救。她记得,那天黄叔叔拍拍黄万常的头,说他太心软,太没用了,然后笑眯眯走到她面前,对还蹲在地上哭的她说,“你会哭是因为你不够累,你不吃饭是因为你不够饿,等你觉得够了,你就会听话了。”
她不再哭的那天,她开始吃饭的那天,就是她改口叫黄叔叔爸爸的那天。那天起她成为了黄妙檀,有了黄万常这个哥哥,也有了黄奇昌这个爸爸,还有了黄沛成这个爷爷。
在黄家人对她的教育里,对她触及最深的就是这个:如果有事做不到,就是因为做得还不够……但要怎么样才算够,这也是个问题……就像她现在对路献,她很清楚她如果再加重力道,路献的手臂就是要进医院打石膏的程度了,他明明痛得头上都冒冷汗了,怎么还是一副死不正经的调调……
“你到底说不说!”这么让他痛过,一旦她松手以后,他会记仇是绝对的!“既然已经让你痛到这份上了,如果要不到你的话,我不就白辛苦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路献突然回头,盯着她笑,“不,你没有白辛苦,黄妙檀,你让我更了解你了!”
就算这时候,她还是没有感觉出他真的对自己生气了,都已经这样让他痛过,他却照旧一副她是在和他闹着玩的笑脸,不知为何,黄妙檀松开了手上的力量,“还是算了……”她起身不再制住他,“不需要你了解我。”
一得以自由,路献立即起身反扑向她,虽然被她躲开了,他扑空在了地上,他却不急着站起来,仰头意味深刻地望着她,“黄妙檀,我早就开始了解你了,经过今天,我更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黄妙檀无奈地看看他,幽叹一声,“路先生,算我怕你了,我得罪不起你,今天的事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知道什么事,求你都告诉我,对你来说只当是笑话在看的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你求我了?”虽然感觉不可相信,他还是伸手向她说,“那好啊,你先过来吧,扶我起来……”
黄妙檀站在原地不动,“你当做可怜我也罢,当做踢掉一个麻烦也好,路先生,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妈妈是罗夫人的,你是怎么……”
问题这么多,也不舍得做点实在的,路献表示不答应,“你先过来,先让我把我扶起来我们再聊别的。”
“扶你起来你就都告诉我吗?”他不回答,她就当他同意了。
才一走过去,路献就抓住了她,她没有躲开由着他伸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指挥她说,“我不想待在沙发上了,小檀,你扶我进房间去。”
“进去了你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把全部的重量靠在她身上,她很想推开他。
路献坏坏地逗她,“你说我能怎么样,既然你开口求我了,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怎样就怎样,他会这样想,看来她刚才不是伤了他的手,是伤到他的脑子了!“路先生,你先说吧,你心中想的到底是要怎么样?”
“你说呢?”倚着她靠着她,感觉她快要承受不起自己的重量,她却没有推开他,咬牙承担着,尽管她看上去是在忍耐,可她的耐力,一向都很好。他所了解的她,不管是让人头痛的,还是让人心疼的,都是让他舍不得的,“有时让我感觉很聪明,有时候做起傻事来,又是这么的让我惊讶,你到底是……”
黄妙檀淡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罗夫人会认错了人,我才是她的星星啊……”
路献深深看她一眼,“说她认错了人,那你想怎么样,下次再见面你就扑上去,抱着她叫妈妈?”
如果能这么草率就好了,可她能感觉出当年她被抱走这事有蹊跷,太过蹊跷,连带着罗夫人也是,与亲身骨肉见面,竟然可以这么的无动于衷,当然,她不排除有别的意外,例如,她早就忘记,有过她这样的一个女儿了……
这么多事她一无所知,而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个看笑话的,为什么能比她知道的更多!抬头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的眼神如此深邃,“你都知道些什么!”都在隐瞒什么?
“还不算太蠢嘛……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知道事先问我再做打算,不过……”熟悉的慵懒神态又恢复到他的脸上,“你今天也看到了,罗夫人已经认错了人,她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为什么你还放不下?”一度深刻的情愫逐渐变得漫不经心,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和她开玩笑,“只有你一个人在耿耿于怀,是你太吃亏了!”
“你说的对。”
是她太吃亏了,这样扶着他,还要扶他到床那边去,去了床边,他指不定又要提别的无理要求……她能怎么样呢?答应了他也不一定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不答应他,连从他这里套话的机会都没有……来来去去都是她会吃亏……
算了,还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是非得有求于他!
不理他的嘟囔,她把他放在沙发上就没让他再绊住,“路先生,今天的事我先得谢谢你,后面对你动粗,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兴许是玩够了,也兴许他确实被她弄痛了,她要走的时候,他没有耍赖皮,只是微笑说,“这样你就算了?你倒是挺想得开啊!”
黄妙檀心灰意懒说,“没办法,如果想不开,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听说,当天晚上路献就乘飞机走了,此后再见面,是一年过后了。其实在第二天,黄妙檀也飞回了纽约,毕竟要开学了,她这个哥大经济系大三的学生,也不能长留在新加坡。
虽然她被黄家带到新加坡来生活,可她的求学历程却从不在新加坡,小学到高中,她都是在爷爷黄沛成的老家江南周边念的,每年寒暑假回新加坡住,一旦开学了就回去读书,家里除了爷爷,没人到她读书的地方来看过她,所以在黄家,她看得最亲的人就是这个爷爷。
爷爷的存在,对她来说不仅是亲情的依赖,爷爷还是教她武术的师傅,是她的哥大校友,是家里最博学多才的人,哪怕黄家的爸爸和哥哥都大学没毕业就懒得再念下去了,但爷爷确实是学贯中西,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还记得当年她是去保送生的资格,躲在寝室里郁郁寡欢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很冷漠,没有谁主动来和她说点什么,她也不知道能找谁诉说委屈……这本来也是她自己的事,是她太不小心,才会给人家可乘之机……
她没想到,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是爷爷出现在了面前,对她说,“想哭就哭吧,小檀,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朋友,爷爷就是你的朋友,爷爷是你最大的靠山,只要有爷爷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后来她拿到哥大的录取通知书,爷爷笑得比她还高兴,“这下好了,小檀,你和爷爷是校友了。”
爷爷是哥大的毕业生,入学的时候,爷爷送她到的纽约,在哥大校门口的时候,爷爷语重心长说,“我们小檀要在这里好好学习,交到最好的朋友。”
爷爷说的不错,她在哥大真的认识了最好的朋友,她叫孔馨怡。孔馨怡也是江南地区的考生,父母都是外企的高管,当时分寝室是和她一间,她还没到孔馨怡就到了,她进寝室里面的时候,就看到孔馨怡坐在床上化妆,翘着二郎腿,看她来了就瞄了一眼,冷冷淡淡说,“你也准备一下吧,今晚上有欢迎新生的舞会!”
第一印象里,她还以为对方是不可一世的娇小姐,没想到,后来她们能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
当然,有了朋友就免不了会被对方的好奇心折磨,被她问东问西,就像是罗韶安第一次来哥大找自己的那次,孔馨怡就表现得很好奇,“咦,你交男朋友了?”
“没有呀……”虽然不明白罗韶安为什么会找来,但黄妙檀很肯定,“他怎么可能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