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Echokiki

3、03

　　她说，还记得杨东啊。
　　怎么会，不记得呢。

　　有句话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杨东，就是哈密爱上的人渣。
　　中考过后我和哈密约定好了填一样的志愿。最后分数差不离，有幸一起进了同一所高中。父母找了关系，我们俩被安排在同一班级。
　　高一，刚脱下中二时期青涩的皮层。少女越发亭亭玉立，少男的第二性越发明显。荷尔蒙的碰撞就擦出了所谓爱情的火花。
　　那个时候也并没有觉得杨东的刻意靠近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他坐在我们后面用笔戳我后背，我和哈密回头看着他。他指了指我：“你叫邱柠檬。”又指了指哈密：“你叫陈哈密。”然后裂开嘴笑的像个傻子：“你们俩一个柠檬一个哈密瓜，都是水果，哈哈哈哈。”
　　周围也有人附和着笑说我们的名字。我和哈密相视一笑。这是我们刚交好就发觉的缘分，它让我们更加密切。我看着哈密笑的弯弯的眼睛，听到背后的男孩子似乎在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我觉得那根本不关我的事，我有哈密就够了。
　　那之后杨东越发喜欢和我们说笑，他总能逗得哈密发笑，哈密笑的厉害的时候就喜欢用白皙的手轻捂着嘴，她那个时候眼睛弯弯的发亮，是最好看的时候。
　　直到后来有一次，杨东下课的时候手突然碰到哈密的后脖子。哈密吓得一抖，笔都掉到地下。我看着杨东的立马收回去的手，拍桌而起：“杨东！你干嘛！”
　　“没没没，哎...哎你们听我说，我没干什么我就是看到她脖子上想有什么小虫子一样，我就想把小虫子拨走。真的，不信你看！。”他急得把手伸向哈密的脖子。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牵起哈密的手就往操场跑。
　　杨东说的小虫子，其实是哈密后脖子上的疤痕，当年替我挡啤酒瓶被玻璃扎进去留下的疤痕。哈密很白，脸后脖子都是白白的。而就是那个白皙的地方，横亘着几条短小的丑陋的疤痕。
　　我说：“哈密对不起。”
　　她没看我，转头抹掉眼泪：“我不怪你。”
　　她说她不怪我，可我知道，她怪我。

　　那之后哈密剪了短发，习惯穿有领子或者领口较小的衣服。我每次看到都想和她说对不起，但是我知道我说了，她也会可以避开我的眼睛，然后说，我不怪你。
　　杨东小心翼翼的给哈密道歉，然后继续说着一些好笑不好笑的笑话来逗哈密笑。哈密看着他，笑的弯弯的眼睛，满是亮光。
　　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后来，后来哈密就和杨东在一起了。杨东会在哈密家小区前面的马路边等着她，然后骑车载她一起上学。哈密这个时候就会笑嘻嘻地和他招手，然后轻轻放开和我握着的另一只手，她说：“柠檬，我要去杨东那，你自己去学校好不好？”
　　我说，我能说什么呢。我说好啊。我说你们放学要一起吗，一起的话我放学就直接走了啊。她说，柠檬么么哒，理解万岁。
　　然后她欣喜地奔向杨东，看不到我在她背后举起的要和她道别的手，也听不到我梗在舌头上那句，拜拜。
　　哈密和杨东越走越近，我和哈密越走越远。
　　高一下学期决定高二分科的时候，我问哈密，我说：“哈密，你选文还是理。”
　　她毫不犹豫的回到我：“我选理科啊。”
　　我写字的笔顿了顿：“你文科不是好一点么？”
　　她继续刷刷地写着字，看都没看我一眼：“啊，因为杨东想学理科嘛。我爸也说理科学出来好找工作什么的。对了，柠檬你学文还是理。”
　　“文科。”我埋着头，继续算着晦涩的数学题，这题真难，我算几次都错了。
　　她终于动了一下，紧张地看着我：“哈密你学文科，那我们不就不在一个班级了？”
　　“嗯，是吧。应该不会在一个班级了。”该死，又算错了。
　　“柠檬。柠檬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杨东在一起忽略你了，柠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舍不得你。”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让我突然有了一些快感。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去算数学题：“你想多了，你和杨东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又不一样。我没必要的。你看我数学这么差两语又是强项当然得学文科啊。哎哟你快来看看这题，我还不会写。”
　　她看也没看我的书，说：“我也不会写。”
　　我“哦”了一声，看到她把脸埋到交叠的手里。我想，她恐怕是哭了。
　　可是我又哭不出来。
　　放学的时候我看到她红着眼睛，杨东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哄着她。

　　晚上回家我躲在被子里的时候想了很久，我想到初三毕业大家都在为分离悲伤的时候。我对哈密说：“你经历过这么多的人，聚聚散散，分分合合。以后还会有。但是你要记得，最后留下的，永远都是我。”
　　我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的文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说完我脸就红了，我觉得这矫情的过分了。但是哈密很受用，她抱着我笑着亲了亲我的脸颊，我也亲了亲她的。
　　那个离别的夏季，我们远离那悲伤的氛围。抱在一起，亲吻彼此的脸颊，告诉对方，会永远陪彼此走下去。
　　而在高二之后我疯狂热爱张爱玲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当年说的话。
　　——最后留下的，永远都是我。
　　永远在一起，好像，这永远是我们做得了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