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Echokiki

1、01

　　七月末八月初的夏天，中国像是条火龙。而今年八月的江南，热的像个火炉。阳光透过café的玻璃撒进来，在咖啡色的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觉得自己靠近玻璃的胳膊发痛，我觉得那里一定红了。但我此时无暇去确认。
　　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十年未见的，故人。

　　我的目光顺着桌子上的光影移动，脑子却自动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夏天。
　　我不记得和哈密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像是小学同学，却不多熟稔。她在我的生活里留下印记的时候，在初二的夏夜。
　　中二的年纪。好像不管男孩女孩都特别自以为是，倔强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还记得那个夏天的夜晚特别聒噪，久未下雨的江南小镇空气里寻不到一丝湿润的气息。我刚和我妈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出。
　　街角围着三两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地上堆着一地的啤酒瓶，他们围着啤酒瓶满嘴带着不干净的字眼。
　　然后我就看到了哈密。她骑车自行车从街角出现，路过那几个小混混的时候被拦下了。我看到她惊恐地捏住刹车然后狼狈的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白色的七分裤上染上了或黄或黑的腌臜。
　　那群小混混言辞肮脏的去调戏她，她显的像个陷入狼群的羔羊。我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我听到她大喊了什么。
　　“邱柠檬——！”
　　她在叫我的名字。我想这下玩蛋了走不了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向了她。
　　我走过去牵着她的手想拽着她离开，但显然这种二逼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那几个小混混中的一个伸手拦住了我们，他笑着露出发黄的牙齿，嘿嘿地笑道：“想走？成啊，喊句哥哥，亲一口就给你们俩走。”
　　“滚你妈个蛋！”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和勇气，恶狠狠地瞪着他推开他挡着我们的手，“我操你妈你个傻逼发酒疯回家找你妈去！”
　　他怔了怔，显然是没想到一个刚到一米六的小姑娘能这么粗鲁。
　　我趁他怔愣的功夫拽着哈密就跑。可是没跑一会他就追上来了。他拽着我另一只手试图把我往后拖。我下意识的去咬他拽着我的手，下了狠劲儿，我觉得我都尝到了铁锈味，我知道那应该是他的血。
　　我听到他呼痛的声音，他想把手收回去，但是我就是死咬着不放。
　　我咬的牙都疼了，模糊间我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我余光瞟到他用手上的啤酒瓶向墙上砸了一下，他手拿着瓶嘴的那头，等我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用破的那头砸我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了哈密的叫声。
　　我松开了咬着他的牙齿，回头看向哈密。她脖子后面全是血。小混混看到玻璃渣子扎进哈密脖子后的时候已经吓得跑走了。我愣在那里看着哈密，她抬头冲我笑，脸上全是泪花。
　　我也冲她笑了笑。那一刻，我觉得我脖子后面发疼，疼的我想哭。
　　这就是我和哈密友情的开始，充满着中二气息和英雄味道的仲夏夜。

　　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叫了出来。我抬头，看到哈密冲我笑。她说：“Hi~”
　　那个笑脸诡异的和记忆里她满脸泪花的笑脸重合在一起。我突然觉得她不像是二十八岁的女人，她像是我初见时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