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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瞬移 ...

  •   裴府,书房。
      裴济身穿家常棉袍,手托青花三才,瞪着面前的两个儿子,“你们哥俩商量的就是如此结果?”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低头不应。
      裴济放下茶碗,哼道,“隐娘虽在这府中不及婉儿受你们疼爱,终究也是你们的亲妹子,是我裴家嫡女。如今我以丁忧退出朝局,你们两兄弟分别侍奉在太子和齐王身边,睿王爷亲自下书指我嫡女为侧妃。你们妹子身子一向不好,如今也算是个好出路,你们倒好,果然当的好兄长,居然能想出这李代桃僵的计策。如今我倒要问问,睿王爷怪罪下来,你们有多粗的脖子去挡?”
      兄弟俩头上冷汗涔涔,裴商便道,“父亲息怒。父亲这话可是错怪儿子了。儿子们虽然平日跟隐娘妹妹不够亲厚,但也总是一脉手足,怎会害妹妹?儿子近日在太子身边,太子也有意与我裴家结亲,只是太子妃善妒,侧妃怕是不能,选侍总是可以的。隐娘妹妹自小书读得好,人又柔弱,正是太子属意的女子。婉儿天性活泼,身子也好些。儿子们私心,总是为我裴家长远打算,太子身边好歹儿子的侍卫统领一职还是领着,睿王府的侧妃也还要长久才好,以后总是助力。”
      裴慎忙接着道,“大哥这话说的是。隐娘那,隐娘,妹妹一向温顺,父亲好生叮嘱,为我裴家计,想来妹妹绝对不会透露实情。婉儿自然不消提。这样我们跟太子和睿王都结亲,岂不两全其美?”
      裴济半晌不说话。这两兄弟心疼同母亲妹是真,说的这番道理倒也是实情。隐娘生母早逝,在府中一向存在感低微,又久病于床,近日颇有沉重之势。看这样子,怕是不能久活,若是早早地去了,那当不当王府侧妃怕是真没用了。太子竟然也有心接纳,这倒是意外之喜。虽无名分,总也是关系上更近了一层。说来说去,只需瞒过睿王一人。不过……裴济眼中闪过睿王总是笑意朦胧的脸,无端打了个寒颤。
      裴商抬眼看看父亲脸色,微微松口气,又道,“父亲心疼妹妹,着急也是应该的。睿王一表人才,精明强干,自然是良配。不过,……王爷终归只是王爷,太子名位早定,齐王最受帝后宠爱,王爷纵有才干,怕是也难再进一步。隐娘妹妹若是跟着太子,难保他日不是正牌王妃?这岂不是也成全了父亲疼爱妹妹之心?”
      裴济看着裴商诚恳的面孔,又扫了一眼不住点头的裴慎。心里明白这两个儿子怕是早跟夫人以及裴婉商量妥当,话说得委婉漂亮,考虑得倒也周全。
      裴商小心翼翼地道,“父亲不必挂心,儿子必会安排妥当,不会出纰漏……”
      裴济抬手止住他,看了他们一眼,严厉地说,“我要再想想,这件事先不要提。我先给睿王爷回信,先以你们妹妹病重为由拖几日。商儿,等下你亲自去送。”
      裴商忙躬身道是。
      裴慎便忙告退。管家裴四在门口禀告,“老爷,后院的李奔求见,说大小姐请老爷去,有事相商。”
      父子三人全都愣住,裴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被定住了。
      大小姐就是裴隐娘,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无闻地在后府独居,身边只有一个丫头。除了过年时出来给老爷太太磕头拜年,平时从不出门。至于主动求见父亲,实属百年不遇。更让人惊讶的是,李奔是裴商这两天才派去保护隐娘的,说的好听是保护,其实是怕她知道了父兄的安排后想不开闹自杀。父子心里都清楚,李奔这些人都是只认正主,身为太子府侍卫,平日自恃身份,等闲人等根本不卖面子,何况隐娘在府中一向被轻视,怎么竟肯亲自来通传求见?

      樊宁睁开眼睛,镇定了几分钟。我现在是裴隐娘了,她想。
      真正的隐娘,刚刚走完了这悲苦孤寂的一生,终于得到了解脱。瞬移过后,我在这个时空替她活着,而她,相信老师和金主任会帮她处理好后事。毕竟他们对她,好歹还有同情这类美好些的感情。樊宁在心里叹息,安息吧,姑娘。
      尝试动了下,还好,除了筋疲力尽,没有什么不妥。樊宁四处张望一下,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倒还干净。外面天色黄昏,房间内有点阴暗。看来这是一个木质阁楼,卧房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木床,一个方几,上面有个首饰盒,别无他物。
      樊宁坐起身来,身上是隐娘的旧衣,棉质中衣,略有些短小。她轻咳一声,房间内一片寂静。樊宁轻轻皱眉,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么?还是丫头们就把这么个病重的主子扔在这里出去撒野了?隐娘这个大小姐也真是当得有够窝囊了。
      楼梯吱嘎作响,脚步声上楼,一个小丫头带着哭腔边走边说,“李大人请你走快点,小姐真的快不行了,要赶紧通报老爷呀。我刚刚叫了半天,小姐都没有回音,好像连气儿都没了……啊!”看到坐在床上的樊宁,小丫头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
      “没规矩,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樊宁嗔怪一句,“我口渴,快去倒茶过来。”
      “你……你……”小丫头还是一脸惊慌,却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跟在其后上楼的侍卫模样的人一脸不耐,“既然大小姐没事,我就告退了,”又转头对小丫头道,“玲珑,你好好的伺候主子就是,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闹什么通传,裴老爷事务繁忙,岂是你能耽搁得起的?”说罢转身便走。
      玲珑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大人且慢。”樊宁转头看玲珑,“你别愣着,先去倒茶,回头我再与你说话。 ”看着玲珑如梦初醒般仓皇跑开,方目视李奔道,“李大人是吧。这丫头说话不清楚,不过确是我要见老爷,还要烦请大人辛苦一趟帮忙通传。”
      李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人都说裴隐娘柔顺懦弱,平常极少见人。如今一身中衣与陌生男子相见毫无怯意也就罢了,居然开口便是支使自己跑腿!看她神色端庄坦然,没有丝毫乞求哀怜之色,就如吩咐自己的丫头一般自如。这份风度气质,居然是这府里偷生般长大的裴隐娘?她分明听到自己刚刚训斥玲珑的话,转头便原话奉还,行事哪里有懦弱之风?
      莫非,当自己如小厮般好吓唬?
      李奔冷笑,“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求见裴老爷是小姐的父女人情,让丫头去禀告便是,李某虽只是个三等侍卫,受你兄长之命前来保护小姐,府里的事,还是不便插手。”
      樊宁披上外衣,起身下床,坐到几旁。慢慢道,“太子府的三等侍卫,李大人果然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李奔哼了一声,便要转身。
      樊宁打开首饰盒,随手拨弄里面的几件首饰,接着道,“大人既是裴商派来的,那我要见老爷或者其他人,不是只能麻烦大人么?”
      李奔冷声道,“李某受命于上司,保护小姐安危。如今小姐安然无恙,其他等闲小事,恕难从命。”说罢再不犹豫,转身便走。
      樊宁突然痛呼一声,急喝,“什么人!”
      李奔一惊,回身一望,房内除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外人,刚刚坐在几旁的女子,如今手持一把发簪抵在自己颈旁。
      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已凝固。李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裴隐娘。
      他更不敢置信的,是这裴隐娘的另一只手,探进自己外袍,手指捏住了大腿部的裤子布料。这震惊犹甚于脖颈处的凶器,让他忘了反抗或反应。耳听到“呲啦”一声,那只手里捏着一条灰色布料在眼前一晃,李奔简直觉得如果这裴隐娘不是已经疯了,那么疯的就是自己。
      樊宁轻声问,“大人现在能去通报了么?放心,大人不撩袍子,没人看得见大人的裤子。”
      李奔到底是见过风浪,已经平静下来,“小姐要用这个威胁李某么,那也未免太看轻了你兄长的眼光。”
      樊宁摇头。“怎会。我正是相信裴商的眼光,也看重大人的前途,才笃信大人一定会走这一趟。”楼梯声响,樊宁收簪坐回几旁。李奔侧身站在楼梯一侧。
      玲珑端茶上来,怯怯地看了樊宁一眼,连忙低头。低声道,“小姐,刚才……奴婢好像听到……”
      樊宁温和地看她一眼,喝了口茶,道,“去取根线香过来点上。”
      李奔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混乱又不安。眼前这裴隐娘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刚发簪相抵,手撕下衣都是自己的幻觉。眼前这女人在线香的薄雾后面目朦胧,但声音清楚地传来,音色清冽,“裴商要送我去太子府,大人却来□□于我,这前途和身家性命怕是堪忧了。”说出的话比噩梦还让人胆寒。
      李奔握拳,终于还是忍不住长剑出鞘,指住这个阴险的女人,眼中杀意一闪“你,你这贱人,当真豁得出去!”
      樊宁一笑,抬手便在锋刃上一蹭,左臂衣料割开,胳膊上三寸长血线流出。“大人,现下你的罪名可是坐实了。”
      玲珑尖叫一声,吓得动弹不得。
      李奔狞笑道,“你当别人是死的,你说就信?你的丫头也能证明你胡言!”
      樊宁一手按住伤臂,摇头微笑,“我不必说。我攥着这条布料自尽,大人你怕是找来多少人也证明不了清白。”
      李奔咬牙,剑刃上有血,刺激得他想就这么不管不顾挥过去,将这疯女人一切两半,免得她颠倒黑白,青天白日地污蔑自己为□□犯。这名声传出去,这女人不过一死,裴家和太子岂能干休!是非真假无人会有心思分辨,一言半语辱及太子足够自己百死莫赎!
      樊宁起身走近,迎着剑峰毫不避让。李奔眉骨一跳忙挑剑,脖颈微痛,樊宁已经手持金簪再次退开,这次簪尖有血。
      “大人,我们也算扯平了。”樊宁正色道,“既然大人不打算杀我们主仆灭口,就还请去请老爷过来吧。一炷香,”她看了看燃了一段的线香,“啊不,半柱香的时间,大人不能请来裴老爷,我可就要一死陈冤了。”
      李奔咬牙,恨恨地瞪她一眼,右手指着她的鼻子点了点,转身便走。人都说这女人病的要死,恐怕是讹传,分明是疯得要死!
      “大人,”樊宁淡淡地道,“大人即便有时间换条裤子,怕这脖子上的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为大人声名前途,还是按时带老爷来的好。”
      李奔下楼,将来探问的属下一脚踢开,疾步而去。

      房内,玲珑抖成一团,望着樊宁,牙齿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别怕。”樊宁过来握了这丫头的手,“你摸摸,我是热的,不是鬼。”
      “你是……你不是……小姐……”玲珑颤声道。
      “我是。”樊宁直视她的双眼,轻声但坚定,“我是裴隐娘。是你的小姐。你两年前跟着伺候我,是我唯一的丫头,对不对?你母亲早死,父亲将你卖来裴府为奴,我们说好相依为命,对不对?你跟我说大少爷要将我送去太子府作选侍,我一时急躁,晕死过去,你去通报却被侍卫阻拦,才带李大人过来。对不对?”
      玲珑听她说得清楚,点点头,但看着眼前这陌生的面容还是不能接受。
      “我在这府里无人问津,只有你一直伺候在我身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放心,我始终是你的小姐。”樊宁慢慢地,催眠般地说,“但从前任人欺凌的裴隐娘再也不在了。我想带着你好好地活下去,绝对不会做从前的裴隐娘。”
      “……小姐……”玲珑泪流满面。小姐一直卧病在床,长久的病容早已模糊了容貌。眼前的女子虽也消瘦,恐怕也只有自己一眼可知其不同。她宁愿相信小姐是突遭打击,所以大变。
      “别哭,”樊宁把小丫头搂在怀里拍了拍,“我们以后还是相依为命,不过,这命,要我自己说了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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