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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身陷囹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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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永绪入土为安后,郭家人自然执意要问个为什么。直接死因姆庸置疑是服毒自杀。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事发当天与郭永绪吵架的郭学相便首当其冲受到了质疑。
朝正朝鲁哥俩将学相堵在了麦場小屋里,打心里做好了修理他的思想准备。
学相也是有准备的。他说他知道会有一刻的,希望能让他把话说完。
“钱。我与你们的三叔吵架是为了钱。那两个小妮子一开始在咱庄上输了不少钱,我看她们牌技拙劣低下,认为发财的机会来了。唉。赌博的人那有不想赢钱的,那时候哪知道这俩个小妖精会吃人那。”
“我想赌,可我没钱。我就想到了找你三叔借钱。我知道他有钱,看见他数票子了。我先给永绪讲了牌桌上的情况,还举了几个赢钱的例子。我没说谎,那时候确实是人人赢钱,只有她们一家输钱。完了我就提出借钱并保证明天一准还他,额外付给他十块钱的好处费。他看我话说得满满的,仅仅半夜功夫就能挣十块钱就心动了。可他迟迟不肯把钱拿出来,猜想他是不愿让别人拿自己的钱去发财,自个站在旱地上干瞪眼。于是我就说要不然咱俩去,他不肯,他怕队长查夜发现饲养员不在,拿掉他的职位。我说再不你把钱给我,赢了钱咱俩对半切。
全家人拢到一起开了个会,分析下来,大家认为学相的话还是可信的,甚和永绪的个性和行事风格。朝芳翻出他家的账本儿,也佐证了这一判断,那上面清晰的显示有三百多元的外债被冲掉了。输掉的这二百块是打算还朝研和二大爷家的。
“愚蠢到猪狗不如了,为了自家人的这点钱,值当的走这条绝路?啊?”
“人都死啦,值不值得他也这么做了,大娘你不能再这么说俺爹!你站着的不知。。。。。。”
“小死妮子怎么跟你大娘说话呐!听不出好孬话了?”
朝芳见二大爷也厉声斥骂自己,就更委屈了。她不敢还嘴便嘤嘤地哭起来。这孩子这几天哭的太多,眼泪差不多都流干了,永存心里心疼的针扎火燎,表面上又不愿俯下身子假以颜色,说个不字,就转嫁危机。“都他娘没看见啊?还让孩子这么哭!”
三叔的债主们证实他们与郭永绪之间的债务关系确实解除了。郭朝正就向兄弟朝鲁提出了一个问题:短时间之内,三叔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偷抢都是不可能的,他不仅没那个贼心贼胆,也没那个本事儿,朝鲁默思了一会儿说除非他去卖血。
卖血倒是有这个可能。三叔拉下的债务最长有十几年,一定是被债主逼急了。
三婶是三叔从淮海战场领回来的。朝芳的姥爷是国民党那边不小的一个军官,战乱中与妻女跑散了。郭永绪背起被流弹击伤的军官太太专往兵马稀少的地方跑,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就一步步紧跟。一直跟到家里。
军官太太的伤倒是养好了,可身体素质却垮下来了,拖累了女儿女婿二十多年,特别是她生命的最后几年,许多债务都是那时候欠下的。
“这不可能。”朝研轻轻一笑就否定了。“就咱三叔那个身板儿?再说时间又这么短。”
郭朝正再没有机会探讨这个疑问了,因为他自己也遇到了麻烦。□□案的调查正紧锣密鼓地在村里进行。公安局的人认定歹徒是与被害者住在相同方向上,并有一段共同的路要走。郭楼村符合这一条件。郭楼村十八至三十五岁的男人成了筛查的对象,特别是大龄未婚的男青年。人家所开列的条件郭朝正都符合,似乎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更要命的是郭朝正说不出案发时他所在的位置,傍天亮时回来的,除了三叔以外也没人为他作证。人家问他这半夜都干啥去了,他也不说,反而强调个人隐私权。
被调查的适龄青年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只剩郭朝正还在继续配合调查。
公安局的人仅凭一些疑问还不能给他和另一个村的男人定罪,又动员那个幸存的女孩指认。女孩只有十六七岁,对六个人中的俩个辨认对象说了同样话:好像就是他。到底是谁?她也弄不准!当时她极度紧张,手电筒晃了一下,短短的一两秒钟的记忆不深刻,也不清晰。
办案人员不再对这两个有重大嫌疑的人客气,给他俩上了手段。两天后邻村的那个人选择了坦白从宽。可是他坦白的太彻底了,许多地方与事实不符,根本不符合逻辑。这反而救了他。虽说承认了,公安局也还是无法根据漏洞百出的供词材料给他定案。他定不了案,朝政就不能放出来。案子走进死胡同,被迫吊起来,等待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希望有新的突破。
“我的儿子我知道。俺家朝正绝不是那种人。”朝正娘反复地向朝华未来的婆家叔公解释。她以为作为一门新亲戚,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家是来慰问的。
亲家叔公反应冷淡,人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永存看出来了端倪,试探着问到:“亲家兄弟这次来有什么大事么?”
亲家的脸子阴沉下来,眼角滚下两粒清泪,哽咽道:“我是特来通知您们一声。朝华侄女不要等俺家杨长林了,长林他回不来了,别误了朝华侄女的青春。”
“兄弟。你什么意思?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永存急急地追问。
“长林他们部队去了越南。临停战头两天出的事儿。骨灰盒、烈士证明是公社一块送来家的。
“部队上的干部、县武装部的人都到家里来了。那几天仗打的很惨烈,双方都用上了最好的家把什儿。人家的b——52轰炸机在10公里的天上往下扔精确【制导】炸弹,他们的高炮根本就够不着人家。上级就命令他们转移阵地去保卫别的地方,这里交给地空导弹营接手。
“转移途中他们部队遇上了往前送给养的车队,于是停下来休息吃饭。一个护士给伤员包扎伤口时听见瓦砾底下有嗡嗡的机器转动声。俺家常林说不好,准是瓦砾把定时炸弹给埋起来了,快跑!”
“常林的那个排,只有五个伤员回到了祖国”
秫秸帘子隔开的西间里早以传出哭声。于是起身告辞:“好好劝劝大侄女,让她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咋弄啊?人死又不能复生!唉!多好的一对新人。是我们杨家没福,俺家长林没有好命。”
朝华哭了一夜。全家人赔了她一夜。天亮后她不哭了,可也没有起床,更不吃饭。
人不吃饭怎么能行?第二天朝研决定强行给她输液。一切准备停当朝华突然睁开眼睛。“三姐。你别忙活了。我得坚强地活下去。他让我活下去,他说他帮我活下去。
“他是昨天晚上打着灯笼来的。他一出他们庄头我就看见了。他从窗户上一窜就进来了,就站在你坐的位置上。他说他不想死,他想着我呢。活着多好啊?能活干啥不活!他还说他给我买了礼物,是一付红色的手套,准备回来送给我。姐,你叫俺二哥去把它拿来,他给俺的东西俺得收着。”
朝研从西间出来一说,大家感到此事太过荒唐,八不靠谱。朝鲁也吱吱扭扭地不想去:目前杨家人举族上下一片愁云惨雾,再用这样的事儿去打搅人家,不是显得咱们郭家人合府上下都不懂事儿;若是人家略露微词,整几句三七旮瘩话给你听,诺大个子的男人,自尊心将受到严重冲击。若说不去吧,妹妹朝华还久旱的禾苗等甘露似的等着呐。妹妹已经二天没吃东西了,无奈就打算到集镇上按图索骥,照样子到商店里买一付红手套,以续妹妹的殷殷期待。
郭朝林说你们大人不愿意去那就让我去。我是个小孩,办对了,要是真有我就拿回来;否则反正我是小孩,属于我个人行为,也不甚丢咱家人;致于我自己就不怕了,俺姐早就说我没脸,没脸还怕丢啥脸?
两家相距八九里地,小朝林连跑带颠儿,半上午就回来了。还别说,他还真拿回来一付火苗似的手套,看看上面的标签儿竟然是南宁市红星针织厂的产品。
朝华毫不怀疑它的真伪,如获至宝,捧在手里掉了一会子泪,但精神状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