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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遥忆年少顽劣时 ...

  •   与朱厚熜说话真的很累。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天威难犯,在皇帝面前自然是如履薄冰。但云破月累的是算计,累的是假装,累的是勾引!在朱厚熜跟前,他要在心里算计,在表面上内敛,在语气中谦卑,在姿态上魅惑,从头到尾,哪一个动作哪一句话不是想了又想的?看来,要走完这局棋并不如自己所想的简单。

      那日之后,朱厚熜便下旨任自己为太子太师,初授荣禄大夫,从一品官。啧啧,朱厚熜可真大方,张口便让他连升三级,听见这旨意时严嵩的脸真是精彩透了,他当初也没升得这么快!朱厚熜,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与帝王玩一场游戏吗?云破月低低嗤笑,你可别轻易栽在我手里啊。

      云破月推开书房的门,突然当头掉下一个墨砚!云破月下意识地一抹黏糊糊的脸颊,摊开来是一掌的墨汁!

      “哈哈哈……”见到云破月一脸呆滞,马上有人爆发出连串的大笑,云破月顿时明白:这不就是读书时那些男生的把戏吗?时隔多年,自己竟然会再次中招?恨恨地看向那个狂笑的人,想必他就是自己将要授课的太子朱载垕!

      在百年前再次遇着这种幼稚的把戏,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小小的人儿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和顽劣,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脑袋瓜子里装的一定都是些鬼点子!

      云破月慢慢地走到他跟前,小孩马上露出一脸戒备,却还是不服输地迎视他。云破月忽然玩心大起,小孩是最精明敏感的,一看见云破月神色不对,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缩了缩,可是云破月兴致一起来哪容得他逃?云破月捧起小孩稚嫩的脸蛋,将自己黑乎乎的脸使劲地往上揩!

      “第一课教你的是‘有福同享’!”云破月戏谑地嘲笑他。

      这下可不得了,朱载垕身为太子可是没人敢惹他,现在吃了一个大瘪,顿时哗哗落泪,冲得一脸脏兮兮的,云破月连忙伸出袖子帮他擦泪,连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连个玩笑还开不得吗?”

      朱载垕顶着黑乎乎的脸,奶声奶气地道:

      “我不管,我就要告诉父皇,让他革你的职、杀你的头!”

      这么个小屁孩就懂得耍威风、要挟人了?偏偏云破月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小也是呼风唤雨惯的,当下就用狰狞的脸恐吓他:

      “动不动就哭爹喊娘的,你羞不羞啊?你是不是每晚还在尿床啊?看你穿得那么英气,没想到还是哭着要奶吃的小破孩!”

      “才不是!我今年都十岁了!我我才没有哭!”朱载垕涨红脸,生气地辩解。

      “哦?十岁了啊?那你除了会哭还会什么啊?”云破月故意逗他:“骑马会吗?弓箭会吗?剑术呢?书画呢?乐器呢?”

      朱载垕的小脸涨得像猪肝一样,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在学。”

      “那就是不会了?”

      “我是不会,难道你会?”朱载垕不服气地大声反驳:“会你就试给我看!”

      小孩果然就是小孩,稍稍转移一下话题就忘了哭。

      “我就是会啊!怎么样?”

      “我我才不信你什么都会!你一定是骗人的!你不试给我看我就不信!”

      云破月摆出一脸挑衅:

      “我不仅会而且还很擅长!如果你在下次皇上检查功课的时候表现得好,我就试给你看。”

      “真的?”朱载垕圆圆的眼睛闪过一抹亮光:“那——要打勾勾哦!”随后马上认识到自己软下去的态度,又别扭地转过脸去。

      “我我才不想看呢!谁稀罕啊?”

      打勾勾?多少年前的孩子气的约定方式?看来他真的被人宠坏了,不使出点招数出来是不能轻易过关的。

      “好了,我们先把脸洗洗,我先试一样给你看。”

      “切,这就是你所说的才能吗?” 朱载垕瞄了一眼云破月手中薄薄的叶片,不屑地瞥开头:

      “我看你吹牛倒是很厉害嘛!”

      “那你吹吹看?”云破月笑意盈盈,将叶片递给他:“这可是能够吹出曲子的叶子。”

      朱载垕看看他又看看叶片,圆圆的眼睛里透出犹疑,好像在问“这怎么可能吹出曲子来”,可是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说个不字,只好勉强的接过叶片含在两瓣唇间,憋气使劲地吹了一下!

      “噗嗤”叶片骤然发出奇怪的声音,云破月马上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怎么听都像是在放屁!”

      朱载垕洗干净的脸上浮出两朵红云,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就真的不信了!你可以用它吹出曲子来?”

      “没见识的小破孩。你以为只有古筝笛子才能弹出曲子?”云破月慢条斯理地拿回叶片,轻轻含在两瓣朱唇间——

      咦?真的吹出了曲子?朱载垕惊讶地听见云破月的唇瓣间溢出柔柔的、悠悠的曲调,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徘徊。他托起腮,入迷地听着云破月吹曲,也不由自主地哼哼了起来。云破月瞄见朱载垕着迷的样子,自来到明朝就一直平静的心湖慢慢地泛起一丝波纹!

      是压抑太久了吗?还是因为朱载垕的顽皮和倔强让自己联想到小时候?只是单纯地耍脾气,不去想争权,不参与夺利,不用像他现代的父亲一样在官场浮沉,也不用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戴上虚伪的面具。

      朱载垕舒服地趴着睡着了,云破月不由失笑。这张无邪的脸,会不会有一天,也戴上面具呢?到了那一天,究竟会是谁,毁去了他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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