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珏》莫舞之

62、回国

　　62章
　　冉珏从法庭里出来，站在阴影里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她终究没有指控林晨杀害她，毕竟一个伤害致人重伤就已经够她在里面呆十几年了不是吗？她想着林晨回头望她的最后一眼，没有不解，没有仇恨，只有释然。她一直就知道冉珏在一步步引她走入深渊，但还是配合了她。也许她也想结束这段令人疲惫的孽缘。其实现在想想，林晨除了逼迫她和顾芝瑶分手，其他的并没有强迫她什么。她终究还是失去了这个陪了她十年的亲人，以一种相互伤害到死的方式。
　　“小珏，谢谢你。”刘慧慧从法庭出来，看着冉珏。
　　“谢我什么？手下留情没让她判死刑？慧慧，你永远把人往最善良的地方想。”
　　刘慧慧看着站在逆光里的冉珏，这么热的天气里，她一身白色西装包裹住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也掩埋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刘慧慧怎么会不知道那晚上她被下了安眠药才会睡得那样熟？但是她能指责什么呢？指责冉珏的心狠？还是指责太过心软？她都没有立场。
　　“大小姐。”沈飞白垂手侍立在冉珏身后。
　　“我要带着十三训练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只有一个任务，彻底打垮‘卓越实业’，网已经撒了半年了，该收网了。”
　　“是。”沈飞白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
　　“肖家老爷子最近病重了，不需要再等等吗？”
　　“为什么要等，这可是我送给他的过世大礼，等肖卓赶回国的时候，我希望他妈妈的公司卓然实业成为历史。”
　　“明白了！”
　　冉珏扶着栏杆看着脚下的城市，此刻的她站在休斯顿最高点，却没有一丝兴奋。她想着国内传回来的资料，唐帮的基础虽然在美国，但根却在华国，而地下势力的好处就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查出她想要的东西。当初肖卓帮助林晨对付顾芝瑶，不仅是肖卓一个人的死心，肖卓的妈妈一个是卓越实业的董事长，一个是商部的副部长，顾氏集团的大蛋糕他们都贪婪的想着望着，当时的德康医药公司事件就是出自那位肖副部长的授意，而海南的那场大火，是肖卓的妈妈放的，林晨确实没说错，她从肖卓口里得到了消息，派人把她引了出来。其实林晨要比顾芝瑶了解她，她在顾芝瑶面前表现的都是阳光的一面，而黑暗面只有林晨知道，林晨了解她，如果顾芝瑶死了，她敢拉着所有人陪葬。所以林晨虽然拿顾芝瑶威胁她，但却从来没有真的动过手。至于肖卓的爸爸和爷爷，一个作为京都市长，一个作为全国政协的副主席，纵容妻子，儿子，弟弟来伤害她的瑶儿，就已经足够让冉珏报复了。
　　两个月后，太平洋的某座小岛上。冉珏看着沈飞白发过来的电报，神情变幻莫测。
　　“大小姐，要回去吗？”十三站在他跟前，浑身煞气，但神态愈加恭谨。只有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多可怕，他本以为看到大小姐第一次去唐帮遭到抵制时亲手把一个想要仗着资格占她便宜的老帮员挑断手筋脚筋又扔到敌人门口就够残忍的，但是这两个月的训练让他只觉得这个人可怕。无论是跟你说话时，还是下一秒就把你杀掉时，她永远可以云淡风轻的如仙子一般高贵，那是一种真正的对生命的漠然，它超脱冷酷。
　　“回去。肖卓既然想要和我面对面，那就随了他的愿。”冉珏不得不感叹肖卓是个优秀的人，赶回去参加肖家老爷子葬礼的他虽然没有及时救回她妈妈的公司，但还是顺藤摸瓜的查到了沈飞白，继而查到了她。不过他没有看出她是冉珏，毕竟她的名字现在叫“Hecate”，身份是美国著名企业家“Feler ”的女儿，而且还是一名畅销书作家。冉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身体消瘦的厉害，也许熟悉的人还能认出她，但只见过她一两面的那些人只会觉得她面熟，而不会认为自己认识。
　　“安排一下，我要回国。”冉珏对跟过来的刘慧慧和沈飞白道。
　　刘慧慧现在成了‘vital books’的老板，把这家出版公司弄得蒸蒸日上。
　　“畅销书作家Hecate的身份？”刘慧慧问道。
　　冉珏赞叹的看了她一眼，“对，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随便在京都找一家出版公司，大小无所谓，跟他们签我的书在中国出版的独家代理，肖卓既然主动要求见我，那就让他拿点够身份的东西。”
　　“好，那我去办了。”刘慧慧看着因为刚刚从岛上回来，周围充满着针扎一样气势的冉珏，暗暗的做了个决定。
　　“那我呢？”沈飞白问。
　　“不要以你白道的身份去，肖卓知道沈飞白这号人，但不知道是谁。你就用普通的身份跟我过去，总不能把他吓跑，也许她还以为我只是个拿着老爸钱随便玩玩的富二代呢。”冉珏的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
　　……
　　京都国际机场。
　　冉珏刚走出贵宾通道，就被一堆记者挡住了去路。“Hecate小姐，请问你这次回华国有什么计划？”“Hecate小姐，请问刚刚被提名为美国新生代青年作家的你是否打算来华国发展？”“Hecate小姐，请问您对这次和瑶珏文化传播公司的合作有怎样的期待？”
　　瑶珏文化传播公司？冉珏惊慌的突然顿住一直冷酷的向前走的脚步，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
　　对面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为首的身影让冉珏彻底的愣在那里，她摘掉鼻梁上宽大的遮盖住半张脸的墨镜，呆呆的站着。
　　顾芝瑶领着众人站在冉珏两步之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这是她们两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她料想了无数次情景，但真实情况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从‘vital books’传过来Hecate第一张侧身照，她就知道那是冉珏。虽然她变了许多，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方所有的条件。
　　顾芝瑶看着对面站着的冉珏，她穿着一身黑色绣着金边的西装，变的更瘦了，颧骨突出，混血的特征非常明显。以前白皙细腻的皮肤变的病态般惨白，像是常年见不到阳光。摘下了遮掩容貌用的黑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流转，不再是以往的温柔，而是彻骨的寒意。顾芝瑶望着她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和涂着大红色唇膏的香唇，原来她看到的温柔或是淡漠的冉珏都不是真相吗？原来真正的冉珏是如此冷酷而咄咄逼人吗？
　　顾芝瑶以为自己经过两年的沉寂，即使还爱她，也会自如的跟她说着场面话，但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即使她以一幅完全不同的样子出现，痛彻心扉的揪痛感仍然清晰的提醒她，她有多爱眼前这个女人。
　　冉珏站在原地，内心波涛汹涌。她想到自己回国也许会看到顾芝瑶，但没想到是以现在的方式。她很想大步走过去，把她拥进怀里，但是不能。肖家还没有倒，她不能让肖卓把目光投向顾芝瑶。
　　“顾董”，旁边的Ella轻轻碰了一下顾芝瑶。
　　顾芝瑶终于从往昔痛苦或甜蜜中醒来，她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脸上浮现出商人式的微笑：“你好，Hecate 小姐。欢迎来到华国。”
　　“你好。”冉珏的眼睛撇向别处，她无法自如的看着顾芝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那会止不住让人泪意翻涌。
　　顾芝瑶自如的收回那张悬空的手，果然她还是不喜欢和别人握手，现在这个别人终于也包括她了吗？
　　从机场到瑶珏公司的车里。
　　冉珏和顾芝瑶沉默的坐在后座，冉珏的脸一直望着窗外，右手微微捻动手里的银链。顾芝瑶则看着她精致的侧脸，视线投到她一直右手捻动的银链上。是一条造型简单的银链，可以看出戴了很长时间，有些旧了。她又想起皇都别墅里冉冉珏留下来的那两条她过生日时的银链，心里微微刺痛。
　　Ella坐在副驾驶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后座上气氛诡异的两人。她一直奇怪顾董在看到那位Hecate作者的照片后，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对方公司的所有条件，而现在，她透过车前的镜子看着冉珏，照片里也许看不出来，但从这个人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和顾董的失态，她还是认出了，这位所谓的中美混血的华裔，就是冉珏。
　　“这是你在华国期间的办公室，这是你住的地方的钥匙。”顾芝瑶把她领进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屋子，递给她一把钥匙。
　　“我们给Hecate小姐准备了住的地方，她不习惯住别人提供的地方。”沈飞白在一旁道。
　　“哦？我只是觉得这样更方便些，Hecate小姐认为呢？”顾芝瑶的手没有收回，似笑非笑的看着冉珏。
　　“飞白，一会把我的东西搬到顾董提供的地方去。”冉珏接过钥匙。
　　“那我不打扰Hecate小姐了，你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开会。”
　　“好。”冉珏全程都侧着头，看着窗外。
　　“你先出去吧，把刘慧慧叫过来，告诉十三在门外守着，别放别人进来。”顾芝瑶走后，冉珏对着沈飞白道。
　　“小珏，你找我？”
　　“为什么挑了这个公司？”
　　“你不是说随便找个公司就可以嘛？反正只是个样子而已，我……”
　　“你知道我问得是什么。”冉珏突然把办公桌上的水杯摔到地下，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为什么这么多公司不挑，挑了这家？”如果肖卓够聪明的话，很快就会查到她和顾芝瑶的关系，她不敢想顾芝瑶会再一次有危险。
　　“怎么？冉小姐就这么讨厌我，现在连商业合作都不给我了？”刚刚离去的顾芝瑶去而复返。
　　“十三，十三，谁让她进来的？”
　　“这是我的公司，虽然办公室借给冉小姐借用，但是我还不至于进来让别人允许吧？”
　　十三默默的站在门口，别人不知道顾芝瑶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两个月的极限训练，大小姐每次深夜里都会握着一张照片，虽然有意不让他看到，但过目不忘的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这位顾董是照片里的人，再加上最近一系列针对肖家的动作，虽然大小姐从来没说过原因，但十三直觉是为了顾芝瑶，所以在顾芝瑶来时，他默默的退开了。
　　“你先出去吧。”顾芝瑶对着刘慧慧道。
　　“怎么不说话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人，顾芝瑶看着站在对面沉默的冉珏，“刚刚不是还在发脾气吗？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冷酷？暴虐？所以以前对着我的都是假象？”
　　冉珏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她该怎么说？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顾芝瑶没说错，她冷酷而暴虐。但顾芝瑶有一点说错了，当年那个面对着她的温柔、平和的冉珏也是真的，只有在她面前，她才会温柔而平和。
　　“不用担心我缠着你，冉珏。我要跟和风订婚了。”顾芝瑶看到冉珏身体一颤。
　　“恭喜。”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了，不是吗？她会爱上别人，会和别人成为结发夫妻。冉珏捻动着银链，绝望却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