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谢凝安

16、第十六章

　　数学课在拖堂三分钟后终于圆满下课，沁源同我结伴上厕所，我们边走边抱怨数学老师拖堂，厕所现在肯定爆挤。
　　而事实果然如此，我们班是这层楼唯一的理科班，但弊端也在这。沁源一看厕所拥挤，大排长龙之下队列都挤了出来，立刻拉着我就往上一层楼狂奔。
　　通常来说，理科班的男女生人数可以对半分，但文科班女生几乎占了四分之三，因此，在我们这层女厕所楼格外挤时，楼上全是理科班，相对就要空闲许多。
　　下楼梯时，我正擦着手，一个人忽然撞了我一下，沁源手疾眼快的拉住我，向男生怨道：“小心点嘛！”
　　但等我们转过去看清楚后，立刻都瞪圆了眼，撞我的男生把一个女生按在墙上，旁若无人的激吻。关键是这男生我还认识，就是我我们班的徐骁，他们专注沉浸其中，没分心来理我们。
　　这回换我拉住沁源，飞也似的跑下楼梯，慌张之中，差点又撞上年级主任。
　　我躺在床上，听沁源提了一句“今天我看到那对鸳鸯了，真的是秀恩爱无处不在啊！怪不得别人说他们张狂”。
　　此前，我们联床夜话，曾无数次提到这对情侣，每个学校甚至每个班都或许有那么一堆小情侣，在公共场合的亲热程度，直接可以达到影响市貌的程度。但是还能再老师眼皮子底下，蹦达蹦达，不被发现。
　　雅洁敷着面膜，配上白色睡衣，整个一新鲜出炉的女鬼。她边关柜子边问：“那一对？”
　　我翻身朝外提醒她：“就是你天天骂死得快的那一对”，我叹了口气，“不知她父母看到这样的女儿，该会有多伤心。”
　　“那对啊，” 雅洁声音里有明显的鄙夷，显然也知道了是那一对。
　　“她敢让父母知道吗？她们老班那么严，知道了绝对把她从那个班踢出去。我已经不想说了，这俩个人就是在自己害自己，整天弄得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看着都戳眼睛”。
　　众人都对此表示附和。
　　沁源冷笑道：“还有更胜的呢，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了，那次在体育馆打篮球，就是文旋被砸的那一回。我在看台上坐了一会，他们俩就坐我前面，吃饼干还相互喂着吃，十六班那女生自己叼了一块饼干，徐骁一口咬掉半截，两个人就在那亲来亲去。我当时真心觉得，不是看在这看台这么高的份上，我直接把他俩一脚踹下去算了。”
　　她说着使劲翻腾了两下，床架立刻剧烈摇晃了一阵，我立即提醒：“姐姐，求你别再摇床了，我地震后遗症还没过呢。”
　　雅洁扯着那块面膜，总结道：“总之这俩人早晚得吃亏，尤其是女生，不说她不自爱的问题。我说良心话，徐骁根本不真心，纯粹就是在占她便宜。”
　　雅洁嗤了一声，“你又看出来了！真心不真心，他们自己不知道啊！”
　　小卉附和道：“我也觉得好像挺真心的”。说话间还从床上爬下来，又拿了一袋零食坐着开吃，一副准备听长谈的摸样。“你们要吗？”她举着袋子问。
　　我摇了摇头，但不知道有人看见不。
　　“真心？”雅洁敷了脸，拿了一瓶又一瓶的护肤品出来，把水和乳兑匀了，噼啪拍在脸上，力道之大，声音之脆响，简直让我怀疑，打的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脸。
　　她抹霜的动作遮住了半张脸，但我还是感觉出她的讥笑，从声音就透了出来。“你们以为！知道吗，要是一个男生真喜欢你，或许会忍不住有点亲昵的动作，但绝对不会不尊重你，更不会伤害你，别说像这样在学校在公共场合就动手动脚的。我看徐骁那样子，纯粹就是饥渴猥琐，我最见不得这种男生”。
　　薛颖把手上书一合，突然抗议道：“但你不能把自己这种思想强加给别人吧”
　　我听了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觉得莫名其妙。雅洁正在放化妆瓶，闻言下手就暴力了几分，瓶子砸在抽屉里，铁柜子发出一声金属的哀鸣，她转过来说：“你神经病啊，我说句话就是把想法强加给你了，我让你去死你去死吗？
　　薛颖还想再说什么，但学校一向熄灯准时，此刻灯光尽灭，只看到薛颖的手机反光到脸上，幽蓝色的灯光，映射得她眉目森森。她呆坐片刻，终是气怒的倒下睡了。由于两张床紧挨着，我的床上又是剧烈的一震。
　　我暗叹了一声，雅洁说话还是那么不饶人，毒舌的程度直接可以当匕首，话一出口就等于是拔刀出鞘。眼见她们都沉默了，玩手机看书的各行其道，我遂打开手电筒，往顶上照过去。
　　我总是记不得一些繁复的化学方程式，因此想了个巧宗。用大号黑色记号笔把知识点抄录在张大纸上。蚊帐的顶部是层透明薄纱，我把这纸盖在上面，晚上躺在床上，用手电筒一照就能复习。
　　这样还有个好处，临睡前记忆特别好，能把记住的知识映像持续到梦里去。但不好的一点是，据沁源说，几次晚上听到我说梦话都是在背化学方程式。
　　还没背完，靠门的妹子就大声提醒宿管阿姨来了，大家迅速统一的关掉所有光源。接着就听到寂寂楼道里，脚步声踱了过来，在门口停了一下，似是阿姨在对着门洞张望，是否有人还不睡玩手机。
　　我们都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张望，听到阿姨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对旁边寝室的提醒声，“324的同学，再玩手机我就记你名字了。一颗心轻轻放下来。
　　雅洁再度把台灯打开，幽幽的光又重新冲袭上来。她还在柜前理物品，那袭白袍睡衣飘啊飘，我真怕她转过来时，正面是张没有血肉的脸。想到这，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我心里纠结，今晚要不要去和沁源挤一床，反正是冬天，两个人挤着还暖和。不过沁源太喜欢挠我痒痒，还喜欢拥脚指头拧我，一起睡的话，今晚就等着被她欺负了。
　　小卉突然问：“你们想过高考后要做什么吗？”
　　这个话题明显纾解了我的恐惧，我竖起耳朵打算参与到讨论来。第一个发言的是沁源，她说：“我多半会去旅游，我想去丽江好久了。反正高考后要好好放松一下。”
　　小卉赞同道：“我高考后也要好好玩，好好睡，平时都没睡够。”
　　我想了想，笑笑坦白道：“等高考以后，通知书下来，我就去和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告白。如果不幸失败，我就天天打电话向你们哭，让你们几个不得安宁。”
　　“切，太坏了你。”几个人同声附和，“就算为了我耳根清净，我也一定烧香拜佛祝你成功。”
　　沁源摇摇床，我敲敲床架表示回应，她习惯以这种方式和我交流，这可以确保她说话的时候，我是全神贯注的听着的。
　　她口气甜腻又豪爽打趣我：“文旋，要是十年后，你未嫁我未娶，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你吧。”
　　我配合这玩笑：“好啊，到时如果中国出台同性恋可结婚的法令，我们俩就去注册结婚吧，请全寝室喝喜酒。”
　　这几个人去心里素质都极为强大，早已习惯了我和沁源拿肉麻当蜜糖。只有小卉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我还饿着呢，你们俩别让我把晚饭吐出来。”
　　雅洁站在过道上，索然诫告：“高考以前你们想这些都没用！不如想点实际的，还有几个月，把高考熬过去再说，熬得过才有可能。”
　　这句话恰如一盆凉水泼在炭火上，那些还没迸发出的光亮和激情，都全部刺啦一声熄灭了。寝室里归于沉寂，大家都明白，高考前这只是个憧憬。即便我们再不喜欢高考，压力再大，但我们一天没过高考这一关，就还没资格和条件去做自己随心所意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