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回到阿修罗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孔翎找来帝释天。
据孔翎说，帝释天听说是我让孔翎来找他的，立马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鞋都没穿就要撒丫子往外冲。
到了阿修罗殿外，忽然就摆出一幅鼻孔朝天的模样，进了殿，更是嚣张的当我空气，视而不见。在殿里转来转去，小爪子这摸摸，那蹭蹭。
黑罩衫上的带子系得歪歪斜斜的，小黑短裤一半网在小腿，一半胡乱塞进了靴子，头发本来是用带子束起来了，不过现在变得松松散散的，估计是一路疾飞被风刮乱的，看起来小家伙知道我找他以后马上就赶过来了。。。。想起他以前对我的态度，这家伙。。。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汗。。以前一直当他小孩子脾气没当真来着。
“帝释天？”我怀疑的叫他，“你，还好吧。”
他拿卫生球眼剜我，“好，好得不得了！”
小屁孩一旦开始闹别扭。。。真是不可理喻啊。
在他来的一个钟头之内，除了挖苦，就是讽刺，最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条腿翘着，还抖啊抖的，用促狭的眼睛看着我，“好渴，要是有人到杯茶来喝喝就好了。”
孔翎赶忙要去。
椅子上的家伙露出可恶的笑，“孔翎，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别误了我跟你主子的好事。”说完冲我邪恶的笑。
这家伙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先给你记着，咱们秋后算账！！
我咬牙切齿的给他倒好水，递到他面前，“喏，小心别烫死你。”
帝释天故作一脸惊讶，“心肝潋，你就这样给我，太没诚意了吧。”
我忍着气，“那你要怎样。”
他继续翘着那两条长腿，小脸上噙着可恶的笑，“我要你喂我。”
啥？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嘎~嘎~
冷汗。。。一滴。。。两滴。。。
啪，我愤然的将杯子摔在地上，“你走吧。”
帝释天没料到使这种结果，一下子慌了神，小腿也不翘了，小脸也不笑了，哭丧着脸，“喂喂，和你开玩笑的，你在蔚晨那一待就是那么多天，我发发脾气不是应该的嘛，你还这么凶我。。。”
我没好气地顶回去，“我爱在谁那在谁哪，跟你有屁关系，轮得到你发脾气吗。”
帝释天愣住了，小嘴张张合合了半天，就是没挤出一个字来。
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最后变得煞白。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喃喃说了句什么，静静的转身走了。
背影。。。。很寥落。
其实，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知道帝释天是在和我开玩笑，只是我现在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尤其他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我看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无助极了。
孔翎见帝释天走的时候一身萧瑟，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边，听候差遣。
我走到殿外，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眯了眼，天界就是这点好，没有寒冷，每天都温暖如春。我挥手召了张椅子，轻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孔翎，你我以前在天界的好友还有谁吗？”
寂静。
我解释，“我在冥界受了伤，以前的记忆，都没了。”
还是寂静。
我回过头，孔翎正站在最绚烂的阳光里，浑身象被镀了一层金边，煞是耀眼。“孔翎？”
她慢慢走过来，语气冷静淡然，“殿下不如把烦心的事说出来，或许，孔翎可以帮您。”
她平静的态度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我想把这个孩子，回归。”
孔翎的丽眸瞬间变得幽深，“您想好了吗？”
我手支着颐，十分疲倦，“嗯。”
虽然我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孕育的，还整天抱怨他破坏了我挺拔俊朗的身材。但说实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舍。
有时候早晨醒来无意扫一眼肚子，圆滚滚的像西瓜一样，阳光照在上面还会泛出亮亮的光，就会觉得很好笑，然后一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有时候他也会在我肚子里动动，很疼，把我弄得呲牙咧嘴，以提醒我他的存在。
有时候我也会想象，他倒底会长成什么样子呢，像我还是像蔚晨呢？
有时候。。。。
不过现在，我放下手，一切都不重要了，孩子的父亲让我把他回归了，这个陪伴了我将近两个月的宝宝。
面无表情。
我做了个深呼吸，却发现自己在不住的轻微颤抖，不能自已。
孔翎都看到了，仿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着，等待着。
终于，我叹了口气，“现在就可以开始吗？我一刻也不想拖着这个大肚子影响我傲人的身材了。”
孔翎一直默然无语，只是静静搀着我回殿。
一躺到床上，紧张感立刻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孔翎握住我的手，眸子里滑过一丝心疼，“殿下，真的要回归吗，你想清楚了？”
我坚定的点点头，“快开始。”
再迟一刻，我怕我真的会后悔。
“那好，”孔翎幽幽叹了一口气，“那我动手了。”
话音一落，一股白蒙蒙的雾气就将我全身上下包了个严实，我刚要问这是什么，答案自然揭晓：麻醉剂。
迷糊中，我仿佛听到一声叹息，仿佛深海中的人鱼，蕴藏了亿万年的忧伤。
“唉。。。”有人在我耳边轻叹，“傻瓜，小傻瓜。。。”
谁？是谁？
周围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我摊开右手，一个火球在掌心凝聚，跳跃着。
身边并没有人，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空无一物。气火攻心，大吼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唉。。。。
“有本事出来，躲着藏着算什么，出来啊！！”
“装什么鬼孙子呢，快给爷爷滚出来！”
任我大喊大叫，骂得再怎么难听，也没有人现身，他不再说别的，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浓的化不开的叹息。
我的满腔怒火，竟在这叹息中慢慢平息了下去。
“真是个。。。小傻瓜呢。”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宠溺，怜惜，和惘然。
我忽然感到心痛，不是惆怅，是实实在在的心痛，痛，心像要碎了一般的痛。
双腿再也至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的跪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
我的孩子。。没有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慢慢蜷成一团，空荡荡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涌了进来。
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明澈惶然的眸子，泛着盈盈的水光。见我醒了，一把扑到我的身上，呜咽着，“臭潋坏潋，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555我恨死你了。”
我勉强笑了笑，“帝释天你这家伙，快把我压死了。”
小家伙看我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赶忙跳开，仍是一脸的泫然欲泣。
反而换我来安慰他，“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伸出手想做个大力士选美动作，没想到，力气全无，手臂只抬到半空就砸了下来。
他慌忙按住我的手，“好了好了你别乱动，刚从鬼门关回来，你就别现了，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正道。”
我一怔，“什么鬼门关？”
帝释天听了我这话脸都绿了，立刻唾沫星子飞溅打开了话匣子。
在他极为啰嗦的描述下，我好不容易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回归孩子（即天界人流）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天界之人在心脏左边有个育婴房，孩子都是孕育在那里，只要施法者小心的避开心脏，用法力将孩子强行引出来就可以了。然而我的孩子，偏偏位置偏离了，紧挨在我的心脏上。
孔翎施法引导的时候，发现异常，可在此时停手，孩子自然保不住，我也说不定因为心脏受损，变成一个废人。以孔翎的法力自然是应付不了当时的状况的，只好派人找来其他三帝，联手施法，成功率应该不会太低。
原来那时的心痛。。。是在将孩子从我的心脏剥离。
帝释天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臭潋，你知不知道你那时候流了多少血，都够~~~”他伸手比划，“都能塞满这么大的浴池了。”
这孩子。。就喜欢夸张。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立马一蹦三尺高，“你不信我怎么的。”
一个声音幽幽自墙角传来，“他说的都是真的。要不是你有火恸护体，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我瞠目结舌，这声音是。。。华莲？！
她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怎么这时候又来救我了，哎呀呀，看看那小脸苍白的，看看那步子都迈不稳的样子，想必耗费了不少法力吧。
心里一下子变得暖暖的，忍不住绽圆一个笑，“谢谢你，华莲。”
她慢慢走过来，仍是一脸不屑和仇视，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到帝释天面前，“我可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来的，莫要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帝释天搔搔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啊，什么人情？”
眼看华莲一张俏脸气的煞白，我心下忍不住好笑。
“哼。”她这才肯看我一眼，撇着嘴，“果然是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
汗。。。我不就笑了一下吗，至于吗。
“不跟你们废话了，”华莲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绝艳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听说你失忆了。”
“啊，那个。。是那么回事。”
“从冥界回来以后？”
“啊，那个，也是那么回事。”
“哼，”她微微昂起头，抬手在脸上飞快的作了一个什么动作，“你自求多福吧。”
这丫头。。。我真是彻底无语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教育成这样了呢，真是罪过阿~~~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华莲当时，是擦去了脸上的泪。
“心肝潋，你有一脸发呆的想谁呢？”
帝释天跳蚤似的在我眼前蹦来蹦去。
“想华莲~~~”我懒洋洋的答。
帝释天差点没一下子掐死我，“你说什么！！”
糟，忽略了这小屁孩的心灵了，我赶忙解释，以免误死在他的手下，“我只是想为什么华莲总是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我呢？”
帝释天这才喜笑颜开，放开我的手，“华莲就是这个性格，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不过还是很有情意的一个女孩子，这次为了救你可是耗费了她几千年的法力呢。”
嘎，这么大的牺牲啊。。。
“那。。那你呢。”
“嗯，就一万几千年而已。”他不在意的揉揉鼻子。
心忽然被什么塞的满满的。我猛地把帝释天拉到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刘海，很慢，很温柔。
指尖顺着他的额头抚摸到眼角，到尖挺的小鼻子，到消瘦的小下巴。。。。从未发现，他漂亮的脸上，也会有这样隐忍的伤痛。
帝释天的脸色渐渐变了。
我揽着他，紧紧抱住，“小傻瓜，你怎么。。。这么傻。”
他仰起头，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眸清如水，“潋，为了你，我连死都不怕。”
我闭着眼，把头埋进他的发，“蔚晨呢，他应该也来了吧。”
帝释天微微轻颤，“嗯，他指点着我们施法，现在应该在神殿为你祁福。”
我沉默。
帝释天从我的怀中起来，双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臂，“潋，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只要，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真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
我不忍再听，捂住他的嘴，“小鬼头。。你。。。”
他拿开我的手，“潋，让我说。”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每说一个字，似乎都会耗去一个世纪。“潋，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每次一看到你心里都会很痛，痛得，快要死了。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天天跑来找你，即使是你骂我，也是那么好听，真的，
我是不是很贱，我知道，
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来找你，没有办法不想看见你，
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潋，我真的，真得很喜欢你。”
然后，他在我面前蹲下，轻轻抬着头一直看着我。
我紧紧闭着眼，甚至没有睁开的勇气。
四周一片寂静，连呼吸都掠夺了去。
许久，门口传来一声叹息。
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一抹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我忽然捂住脸，阿修罗殿寂静的可怕，只有细细碎碎的抽泣声时隐时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