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迹》伊纸的鱼骨头

4、木犀花开·第一章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她哼着的古老楚调在山涧之间回荡，月光倾泻而下。浸在微凉水中的手轻轻划着，而她知道，这样无法让小舟前进，就如同弱小如她，如何抵抗命运。
　　“阿琛。”
　　回眸一睹，她看到此生她无法忘记，也不愿忘记的身影——她深爱的他。她枕着他的名字入眠，在每一个漫长的黑夜里。他叫虞子柒。
　　时间似乎停止，甚至听不见不远处那挂瀑布的潺潺水声。他坐在船尾，和那时一样。也许黑色的夜在她眼前蒙上了纱，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从刚才那声轻唤中听出，他在笑。他的笑从来都是淡淡的，好似天边云，揉在她心里。她正欲启朱唇向他寒暄，谁料好似有股强大的力量将船猛地掀翻，顷刻间堕入无尽黑暗。
　　未明又历经了几何，冰冷的地面侵蚀着身上每一寸温度，那名为“阿琛”的女子努力撕开眼前的黑幕，却见自己身在一片战火之中，不同帝国的铁蹄使地面震颤，金属交戈声不断传出，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她望向四周，人们怒吼着，想把对方撕碎，萧杀之气蔓延扩散，深深刺入她的眼，她的心。她感到阵阵寒冷，浑身打颤。想要抓些什么东西保护自己，却什么都找不到。她感到落魄，无助。不知为什么她回过头，好像下意识的一般，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亮光，将手中长枪深深刺入她的胸口———她甚至没来得及想好出路。
　　——————————分界线——————————
　　穆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重重的喘气。浑身燥热，几乎出了一身的薄汗。自己的手指还无意识的抓着床单，直到意识恢复，才慢慢的松了开来。她胡乱的抓过床边的那杯早已凉的茶，很快地灌了下去。冰冷的茶水划过她的喉咙，伴随着血液稍稍抚平了她狂躁的心脏，即便她还是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穆曦将刚刚灌满整个肺部的空气呼出，似重获新生。心也像被注射了镇定剂，终于平静下来。紧接着她也感到一阵寒冷——刺骨的西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隙中冲进屋中，割在她浑身湿透的身上。她缩了缩脖子，起身翻下床欲将窗关紧。可窗外的数个红色光点与寒风一起推开木窗，跳进她的视线。穆曦先是一愣，后定神一睹，终于看清了窗外的景物——原来那些似星星般闪烁着的红色光点是城外的军队驻扎地的营地火把。“想不到动作如此之快。”她心想着，苦笑了下，手腕一扣，伴随着木窗“咯吱”的声响，城外营地消失在她黑色的双眸中。
　　回到被窝里的穆曦再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在城外不远处那高高挂起不久的楚字旗。当然，还有他模糊的脸。她在感叹楚兵攻城之快之余，还在想虞子柒这十年过得如何，相信他早已经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小屁孩儿了。过去美好的回忆占据了她的思想，所以没有考虑她的未来。穆曦镇守的城，是辽国奉城最后一道防线。而楚兵和她都清楚，这座空城就如小虫般不堪一击。她的两千辽兵如何抵挡十万楚军。她没有胜算。可是现在的她很平静，这连穆曦自己都没有想到。
　　是不是她已经看见了她的结局，在某个想他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