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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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糕她做过很多次，也没费什么功夫，守着灶台蒸熟，就可以装盘端走了。为了让这几块糕点显得有诚意，她还雕了一个简单的萝卜花摆在盘边上，然后苏霁就端起这盘满意的作品，往沈肃的寝殿去了。
现在还不算晚，希望他还没有休息。
在寝殿门口，只见大门紧闭，监事和一个侍人在门前静立，看见苏霁来了，监事有些吃惊的迎上去，“苏姑娘这么晚怎么来了。”
苏霁端着盘子问他，“来送点糕点……沈肃他还在忙吗？”
“是。”监事的眼神闪烁了一瞬，“城主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那我在这里等他。”苏霁将一盘热乎的糕点小心的搂在怀里，也同监事一同站在廊下等着，约莫过了半刻的功夫，有个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他走之前跟门口的监事打了个招呼，监事挪揄的叫他“大头”，两人显然关系不错。
但是那个大头现下却没他那么好的兴致，他一脸严肃的从屋里出来，嗯了一声便沉着脸离开了。
监事也不在意，转身进了屋里，没一会出来了，对苏霁道，“苏姑娘，请进吧。”
苏霁揽了揽怀里暖和的蜂蜜糕，走了进去。
沈肃的寝殿很久之前她来过，还住过……一样是木质的简洁家具，在这好几年的时间里，丝毫没有变的富丽堂皇起来，细处却处处透着精致细腻，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
“这么晚来做什么？”沈肃坐在书案前，一只手拿着朱笔，一只手撑着下颌，看见苏霁进来了，他放下笔抬头问她。
“明明晚上说了，要做饭给你吃，却害你被蜜蜂咬的一身伤。虽然我做饭不好吃，但还是心里有愧，所以刚刚我去厨房做了一份蜂蜜糕，想用它给你道个歉。”
沈肃复又垂下霜雪般的眼眸，“拿过来吧。”
苏霁点点头，把蜂蜜糕放在桌子上，用刀切了一小块递给他。 沈肃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那块蜂蜜糕，苏霁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看他一边忙着处理政务，嘴里还吃着自己做的蜂蜜糕。
其实小厨师说雁宫里不做甜食，倒也不假。她确实没有见过沈肃主动要吃什么甜食。现在嘴里咀嚼着他的蜂蜜糕，眉头还时不时的皱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味道不好，还是他不喜欢吃这个。
见自己连用食物道歉都没法投其所好，苏霁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不好受就是了。 于是道完歉她准备回偏殿去了，哪知一开门就看到监事一脸水的冲进来。
她连忙侧开身子让监事进来，才看到原来他的身上都湿了。 “天降大雨，淋了我个措手不及。”他拧了拧衣角上的水渍，一脸的尴尬无奈。
苏霁抬头看了看窗外，“下雨了？我没带伞。”
“去给苏姑娘取把伞来。”沈肃吩咐。
一个侍人应下，转身进内殿给苏霁拿了一把油纸伞过来，伞面素白，上面画着半只红梅，漂亮得紧。苏霁提着伞出门，结果刚一开门就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淋了一身，她艰难的撑开伞，看着台阶下流成小瀑布的水流，没了落脚之处。
这样大的雨，打不打伞，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吧。牟足劲打算拔足狂奔的苏霁刚迈出去一只脚，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了回来，手腕一紧，她已经回到了屋里。
“你冒这样的雨回去，也离生病不远了，等雨小些再走。”沈肃拉她回到屋里，唤来一个侍女，“带她去换身干净衣服，切莫着凉。”
苏霁就这样愣愣的换了一件浅蓝绸褂，愣愣的抱起一杯热茶，愣愣的缩回椅子上。
看沈肃一边吃蜂蜜糕一边批阅文折，外面电闪雷鸣，原本守夜的人已经被沈肃遣走了，狂风呼啸着冲击每一幢建筑，在屋里形成“呼呼——”的声音，仿佛妖魔的叫吼。
苏霁原本希望监事能陪她一起等雨小了再走，谁知他死活不肯，眼珠转了转提上雨伞就冲进了雨里。监事在漫天狂风中对她露出一个凌乱的笑容时，苏霁真的好怕他被雨冲走。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一盏茶的时间，外殿里的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离开了，屋里只剩下苏霁和沈肃两个人，还有昏黄闪烁的烛火。
在这样让人疲惫的氛围下，苏霁开始打瞌睡，闭眼之前她看了沈肃一眼，还在低头认真的忙着，桌上的瓷盘已经空了。苏霁唇角勾了勾，靠在椅背上，克制不住的进入了梦乡。
沈肃搁下笔，揉揉眉心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仰在椅子上睡着的苏霁。因为椅子并不舒服，她的头夸张的歪向一边，整个人都要横躺进椅子里。
沈肃转身想要唤人，已经转过去了，却没有出声，他扫了一眼窗外，回头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平稳的往内殿走去，将苏霁放在寝殿侧面的一处小榻上，替她脱下鞋子，拉过薄被盖好，苏霁翻了个身，大喇喇的躺到小榻内侧去了。
身后传来侍女的敲门声，“城主，偏殿的扶风姐来了，说苏姑娘入夜时跑出去了，一直没音信。”
“让她回去吧，苏霁在我这里。”沈肃将苏霁散乱的鬓发掖到耳后。
“啊？”门外的侍女吃惊的小声惊呼，哪怕隔着门板，在空荡的房间里也尤为明显，她自知失态，连忙掩饰，“哦，哦好的，我这就让她回去。”
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肃垂头看了苏霁一会，转身去了内室，将门轻轻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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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沙漠养成的习惯，苏霁从不睡懒觉，但是今天出乎意料，等到太阳高照，她才悠悠转醒，抱着被子磨蹭了一会，苏霁忽然感觉到哪不太对。
……她又用脸摩擦了一下被面，然后忽的睁开眼。眼前这素色薄棉被，绝不是她房里该有的，她的被子一直都是扶缨精心准备好的绸面被，擦上去滑滑的。然后下一秒苏霁就顿悟了，昨晚她来致歉，突然下起了大雨。
从床上翻起赤脚奔到窗前，空气里果然满是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山上陡峭留不下积水，但地还湿的透透的，可见这雨多半是下了大半夜才停，看太阳，估摸也有辰时了。
……啊！辰时！
今日约了宫外的赵大爷早起听说书，眼下只剩迟到的份。但是她不甘心放弃那些精彩的故事，希望能赶到多听一点是一点。昨晚大概是沈肃抱她进来的，所以衣服还穿在身上，她就利索的跑回去穿上鞋，端起水杯 “咕嘟咕嘟”漱了口，又倒了点凉水随便洗了洗脸，粗略的绑了绑辫子，推门而出。
“志怪玄幻，武林纷争，奇事妙语，闻者诧然，身临其境，忘乎顶戴罗衫。”
这是赵大爷对她说的一句话，形容故事好听，苏霁将它直接的理解为不顾形象，并感觉自己正在实践这句话，倍感骄傲，昂然自若就出了大门。
不，其实她并不敢走大门。
沈肃对她管的最严的一条就是不能不能出宫去听那些人胡言乱语，所以一旦从正门出去，她很容易被发现。苏霁轻车熟路的绕到一条没有人经过的小路，来到雁宫的一角，借着这里的古树爬上墙头，轻而易举的翻了出去。
完美落地。然后拔足狂奔。
终于在一个说书摊前看到了正在打瞌睡的赵大爷，摊子周围一个人都还没来，她是最早的一个。苏霁喜出望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赵大爷！”
“啊！啊？哎……”被吓醒的赵大爷嚎了好几声，看清眼前的人是苏霁，连忙捂着胸口顺气，“丫头你可吓死我了。”
“嘿嘿，”苏霁在桌子前坐下，摸起一把瓜子，“赵大爷，您昨天说让我早来，要给我‘开小灶’的。”
“我怎么会忘记跟丫头你的约定呢。”赵大爷捋了捋胡子，眼珠一转，定睛道，“那我今天就给你讲讲，多年前发生在武林中的一桩奇文。”
“奇文？有多奇？”
“关乎一本绝世秘籍和两个大侠，够不够奇？”赵大爷自信的撩袍坐下。
“奇！快说！”苏霁兴奋的瞪大眼睛。
赵大爷一手抚上醒木，提起落下，嗒地一声，“话说许多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本武林秘籍，传说修炼此本秘籍，必可得天下至上的武功，江湖中一时炸开了锅。江南有一苏姓大侠，在江湖中颇具威望，他有一位挚友，声望也很高，两人……”
赵大爷的话一句一句的吐出来，苏霁就越发心惊肉跳，江南……苏大侠……一切人物在她的脑海中都是那样清晰，姓氏，地点，就连爹失踪的时间都是那么吻合……
“哪知这苏大侠鬼迷了心窍，不肯人劝阻，就有侠义之士在云苍山拦截了他。两人发生争执，最终同归于尽，那本秘籍也一起落到了山崖下，再无迹可寻。这个姓苏的，危害武林杀死挚友，才不配当大侠。”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苏霁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摊子上的瓜子花生散落了一地，她眼眶泛红厉声呵斥，“他才不是那样的人……”苏霁跌跌撞撞的跑开，心里万顷波涛，翻涌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大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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