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能持剑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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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能持剑向人
七月初八这天，林书言特意让小厮准备了两杯酒——很小的青瓷杯，盛的是大夫泡的红枣桂圆枸杞酒——他和冯云一人桌上搁了一杯，配一碗寿面，权当庆生了。
“这是益气养生的酒，一杯而已，无碍的。”看冯云皱着眉满脸不赞同的样子，林书言便解释道：“大夫平时一滴也不准我喝，这杯酒还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讨来，正该敬你。十六虽不是整寿，但总要庆祝一下吧。”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笑着续道：“再说，这也是遥敬关励的，光你一人不同意也没用。”
又在心里轻轻补了一句：还有男神，生日快乐，愿你早日洗刷冤屈，扬眉吐气。
冯云无奈地说：“你都已经喝了，我难道还要掐着你的脖子让你吐出来吗？”说完看了看桌上那杯酒，也学林书言的样子仰头喝下。
——然后就悲剧了。
原本两人还在好好的吃着寿面，林书言动作要慢些，刚吃到一半就听见冯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想要练剑。愕然转头，只见冯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也不嫌屋里太窄，就这么并指为剑在桌边比划起了剑招，一边比划还一边念念有词。林书言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分辨出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总觉得对方的情况很奇怪，便皱着眉唤道：“冯……”第一个字刚出口就见那人转过身来看他，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睛幽深又明亮，把他原本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该不会是想到自己没法练剑所以哭了吧……
将冯云眼中的水光解读为“悲伤的泪水”，然后林书言觉得自己真相了，顿时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再次想好了措辞准备好好安慰他一番，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朝他扑了过来，然后半跪在床边扯着他的衣袖笑得一脸纯良。
“……”
有幸欣赏了冯云各种难得一见的表情神态，等到他最后趴在床沿上沉沉睡去时，林书言只觉得嘴角都在不断抽搐。
学识渊博境界高深的冯少侠……居然是个一杯倒？
还是这么小的杯子！
说好的江湖中人标配酒量都是千杯不醉呢？
真是……没办法练武也就罢了，连酒量都这么悲剧，做人设的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啊！
林书言本想唤小厮进来把他扶回房间，但看着他那熟睡的样子，想想还是决定不在其他人面前败坏他的形象了。于是他默默将床上备着的毯子抖开盖在了冯云身上，伸手抹过他的眼角，然后顺手在他头顶揉了揉。
看着成熟稳重一派大侠气场，其实也就是个爱逞强的孩子嘛……
如此想着，心情极好的林书言端起小桌上的半碗面继续吃了起来。
冯云这一睡，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转过来。
林书言正拿着支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见他醒了就把纸笔往旁边一放，笑着说道：“你再不醒我可真拦不住他们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杯盘碗筷。
冯云显然还记得自己醉后的情形，连忙红着脸站起身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林书言见状更是笑眯了眼，“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于是冯云就连脖子耳朵都红了个透。
在一个人心急期盼着什么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林书言就这么一边等待关励和林倾国她们的消息，一边借着调戏冯云来转移注意力。
窗外的桃树开始落叶时，林书言的院子里迎来了一位稀客。
那位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颜管家穿了一身簇新的青裾，站在房门口等着小厮入内通禀。林书言这边远远看过去，就只看见一个略显纤细的青色剪影，脊背挺直，侧脸弧线堪称优美。
对于这位书中从未出现过的林府管家，林书言的了解有限，只知道他本出身于书香世家，早年家中遭逢巨变为林倾国所救，然后就一直留在林府做了个管家。听说，这位颜管家为人方正严厉，极受林倾国信重，府中上下都对他十分尊敬。
话说林倾国还真是喜欢往府里捡人啊，一个七儿一个颜管家，还有关励和冯云……
将跑题的思绪拉回来，林书言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又按住欲起身离开的冯云，清了清喉咙说道：“快快有请！”
一向伶俐的小厮这次却愣了好一会儿，才去领了颜管家进屋，然后又低垂着头退了出去。林书言见他这表现，莫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出错了？说起来，若是要代林倾国照顾自己的话，颜管家明显比七儿那么个小姑娘来得方便，但是这大半年来他就连对方的名字都少有听闻，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难道林大公子的原设定跟颜管家有仇？
这么想着，他抬眼扫了一下站在房间正中的颜管家，就这么一眼，他整个人都被惊得呆住了。对方板着张脸，嘴唇紧紧抿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纵使如此也不损其绝佳的容貌与气质带来的震撼。一时间，林书言脑中只剩下“惊鸿一瞥”四个字如弹幕般飞快滚动。
再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古怪起来。
联想到林大公子其父不详，林倾国终身未嫁的设定，再想到自己这个身份和颜管家貌似不太对付的关系……这该不会是一出才子佳人金屋藏娇的家庭伦理剧吧？
况且对方那张脸也实在有些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越脑补越混乱，脸上的表情就跟走马灯似的，实在看不下去的冯云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一下，林书言这才回过神来，接着就努力贴近“竟敢抢我娘亲我讨厌你”的角色，不客气地问道：“什么事？”
颜管家严肃古板的表情毫无波澜，目不斜视地回道：“前面来了位薛女侠，自称是飞泉门弟子，说是想见一下两个月前住进府里的少侠。”
两个月前住进府里的少侠？
林书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冯云，却见对方眉头紧锁，突然想起飞泉门与襄阳程家一向交好，这次特意上门找冯云，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的样子……又想到冯云受损的手脚筋，于是火大地说道：“不见！就说夫人出了远门无法留客，那位少侠早就已经告辞离去。”
颜管家听他这样说，终于将目光转向冯云，见他神情微怔地看着林书言，便也不再多言，浅浅行过一礼就出去了。
林府前厅。
薛锦容双手捧着青瓷茶碗，云涛和平虹两把剑并排放在身旁，她轻轻嗅着茶香，心思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林府的气势比之几个武林世家也毫不逊色，就连仆人也是不卑不亢严谨有礼，一旁的侍女给她换上一壶热茶，浅笑道：“劳姑娘久候了。”
“是我贸然上门搅扰才对。”
说话间，颜管家终于到了，侍女为她引见道：“这位是颜管家，夫人不在时，府中一应事务皆由他代为处理。”
薛锦容正想着林府果真一派大家风范，区区管家竟也会在见客时特意换上新衣，想来或许也是因此才姗姗来迟。又听侍女这么一说，连忙起身见礼，颜管家轻轻避过，语气恭敬地将林书言给的赶人理由摆了出来，末了还补上一句，“其余诸事，在下也不甚清楚，不过夫人过些时日应当就能回还，姑娘不若留下暂候……”
薛锦容满面失望，听他这样说便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怎敢再多加叨扰，还望先生代我转达歉意。”
两人又你来我往客气几句，薛锦容终于带上两把佩剑离开，颜管家这才向侍女吩咐道：“去跟他们都说一声吧，冯少侠已随关少侠一同辞去，别再说漏嘴了。”
侍女笑嘻嘻地应下，颜管家想了想，又颇为无奈地叹息道：“再找个人去跟言儿说一声，好让他安心。”
薛锦容从林府出来，去了城中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她在天字一号房门口唤了声“二公子”，便有一位锦衣玉袍的俊俏少年郎开门将她迎进去问道：“怎么样？”
薛锦容咬着唇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程千星见状急道：“怎么会呢，千秋万里香的反应明明就停在那里……”
薛锦容将平虹剑的剑穗取下，手指托起上面的一个小坠子，蹙眉道：“我在林府时，它一直静止不动，在府外也只有一点微弱的反应，会不会是有人帮玉锋哥哥解了药？”
“不可能，千秋万里香一旦入口就会立刻渗入皮肉骨血，根本就无药可解。”程千星在房中来回踱步，“四门三家的弟子再过几日就会到齐，到那时候我们就真的救不了他了。”
四门三家借着这事明争暗斗了大半年，程玉锋武学天赋极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因此襄阳程家内部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分歧甚多摇摆不定。同时其他武林门派和世家又打着主意想趁此机会折掉襄阳程家下一辈最杰出的良才，于是频频向程幽壑施压，甚至连飞泉门都反常地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别人对此不明就里，薛锦容却是知道的。程玉锋的母亲出身于飞泉门，与她母亲关系极好，因此两个孩子自小熟识。这次飞泉门同襄阳程家的联姻，虽然明面上说的是人选未定，但门主她们属意的从来就只有程玉锋。原本都已同程家商定联姻诸事，不料却出了这样的变故，门主自是震怒不已，非要程家给个交代不可。
薛锦容心里清楚，门主只是因为看走了眼而自觉颜面无光，借了个“侠义”的名头欲除之泄愤。但她人微言轻，左右不了门主的决断，这次偷偷与程千星联手，就是想背着飞泉门众人提前找到程玉锋，再由程千星掩护着他逃往通天崖。但若是等到四门三家的人聚齐，在一群武林大侠面前，他们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根本就没有发言的权利，更别提帮助程玉锋逃跑了。
她想着从小和程玉锋相处的画面，眼角含泪低声问道：“二公子，玉锋哥哥真的做出了那等欺师灭祖之事吗？”
程千星双手紧紧握拳，半晌才艰难开口，“我也不愿相信，但那确是我亲眼所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能持剑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