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人间世》夏司辰

6、第 6 章

　　大学的生活并不轻松，李孟每天都过得充实，晚上和张成电话短信，没课时约着和莫语凝一起逛街，一周还有半天兼职教小朋友跳舞。张成的课程很紧张，他两三个礼拜就会找周末的时间坐火车从G市去N市看李孟。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平淡无波地延续下去，可大一第二学期刚过半，张成决然地与她saygoobye。
　　张成打电话说奶奶病的很严重，他要回X市一段时间。李孟也着实担心了一把，打电话的频率减少很多，大多时间都只是短信提醒他吃饭、休息这些生活中的琐事。几次通话，张成明显情绪低落很多，李孟不敢问是不是奶奶出了问题，只能鼓励和安慰。张成的奶奶终于还是没留住，李孟知道最后的20几天的时间里，张成一直和他爸爸在努力，而生死之事，最是充满了无力感。
　　此后张成回到学校，如常以前的生活。而在张成来找她的第二天，打电话告诉她他打算放弃学医，但没办法转专业，去德国的学校已经申请好，马上就会出发。
　　李孟整个人都惊呆了，昨天还在一起躲雨，昨天还照旧挤在校门口的馄饨店吃她最喜欢的馄饨。难道昨天原是为了告别？
　　李孟让自己尽量镇定：“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张成沉默良久：“怕你难过。”
　　李孟顿时气急，声音大了些：“这有区别吗？你准备了这么久，也从来没让我知道。”
　　张成闭着眼靠在门板上，他此次是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的选择，与爸爸的抗争是最让他觉得艰难的过程，他没办法再加一个李孟进入这场抗争，因为已无力应附，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动摇的念头。
　　李孟试探地问：“你是怕我会拦你吗？”
　　张成微惊，她竟然知道自己心中的顾虑，而此时说什么都已多余，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突然觉得很失望，她以为他们能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彼此懂得，可是他这么不信任她，甚至都不愿意试着信任她。
　　挂了电话，张成发来一条短信，只有一句话：“不要等我。”
　　李孟这才觉得难过排山倒海涌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写了字删掉再写再删掉，终是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哭了半天，李孟给莫语凝打了电话。
　　莫语凝正在上课，听着李孟声音不对，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
　　李孟吸了吸鼻子说：“我们分手了。”
　　“啊？你说什么呢？”莫晴有点着急，“你在哪呢？”
　　“图书馆门口。”
　　“那我去找你，你再等等。”莫语凝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又觉得电话没法说清楚。
　　“算了，我去找你，你先上课。”李孟擦了眼泪，返回图书馆拿了包，阳光有点刺眼，人见四月天，真是个充满梦幻和变数的季节。
　　李孟对莫语凝讲述了事情经过，说着又难过起来，红了眼圈。
　　莫语凝心里也觉得闷闷的，说：“这次他是有点过分了，好歹提前说一下。其实他不让你等也是怕时间太久，对你也不公平。”
　　李孟冷笑一声，说：“所有的都是他安排的，连我怎么样他都想好了，这也是公平？至始至终就没有我参与意见的余地。”
　　莫语凝也觉得张成有点决绝了，尤其是平时看着那么随性的一个人，没想到独起来程度也不浅。她总觉得这么结束有点可惜，不禁说到：“其实你们要是还想继续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可以好好谈谈，没必要非这样。”
　　李孟摇了摇头，说：“以后是多久，谁知道会在哪里，什么状况。我不会等他，这个承诺对于他也是种负担。”说完这句话，好像真的已无回旋余地。她拿出手机，在张成那句不要等我下回复了“好”。
　　莫语凝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其实都够决绝的，要是她自己呢？或许也是这样吧，毕竟那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也不是一百公里的空间。
　　而张成收到这条只有一个字的短信时，心里也是万般痛苦，然而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容许他多想，即将面临的，比想象中要辛苦和艰难得多。

　　生活还是继续着，李孟心里空了的那块，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不再折磨她。认识新的人，谈新的恋爱，也会想起从前在一起的时光，而到底是对于那个人的眷恋，还是对那段时光的眷恋，她自己也渐渐分不清楚。
　　而张成，虽然也会想起李孟，那个他喜欢、珍惜过的女孩子，而课业的压力，新环境的适应，生活的调整，要费心力的事情太多，渐渐也无暇顾及。再然后，也有了新的女朋友，过往的曾经就像年少时的梦，那些人都已不再清晰。
　　时间像把无情的锉刀，可以磨掉心中的印迹，即使当初烙得蚀骨痛心。这世间，谁又能和谁不离不弃，少年时以为永恒的，有多少已经不起生活的洗礼。每个人都各自忙碌，为了梦想、前程、生活、家庭，甚至仅仅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