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引前传》月之灵心

14、相聚别离

　　相聚的日子短暂而过，分离的时刻这般心滞。

　　在分离的师徒队伍一行人里，君竹并未看见司夜的面孔。大概昨夜被他伤得很深吧，要不然他今天又怎么会不出面与他相见最后一眼？

　　——他却没有注意，远处的高壑处，正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注视着他。

　　君竹黯然地沉下眼眸，沉了沉心性笑着说道：“各位师兄，请你们一定要代我照顾好师父。”

　　裴悫皱着眉望着他，明明看得清他眸中的黯然为何至此，却未开口说什么话语安慰她。方正嘻嘻笑了两下，答道：“知道了，小师妹。即使你不出声提点，我们这几个师兄，也会誓死保护师父的。瞧你那样儿，跟生离死别似的。”

　　——或许这一次的分离，真的会是一场生离死别。不过，还早。

　　无殊看着他的样子，沉默的说不出话来，想说些什么？此刻却又空白的像一张纸，纸上是茫茫一片的空白。君竹擦了擦不舍得泪水，眸中又暗藏着掩盖不了的愧疚，他牵强的笑了起来，小心的询问道：“大师兄他，他还好吧。”

　　方正回道：“他能有什么事？每日里能跑能跳能喝能睡，总是冷冰冰一副样子，是别人有事还差不多。”

　　裴悫无意间看见高壑处的男子，忙着急的掐了他一下，提醒道：“大师兄可没你说的那么差，你这嘴巴里总是胡说八道的插着根象牙。”

　　——言外之意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方正无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只继续咄咄道：“怎么不是？你瞧他平日里，除了小师妹和师父，可给过谁好脸色看？成日里，不是一副冷冰冰无表情的样儿，就是一副欠了他债没偿命的样子。昨天夜里还发疯似的跑到白桦林，跟吃了鸡血似在林子里挥剑乱砍。别人是挥剑弄风雅，他倒是挥剑成人煞。也不知究竟是谁招惹了他，白桦林那整整一万三千棵古木一夜倾倒，高壑坍塌。”唉，方正略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可惜了，他那一手的好剑法。”

　　裴悫同情的用一种你即将大祸临头的表情望着他，手脚动作极为迅速的堵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巴。

　　无殊瞄了瞄高壑之上冷漠的男子，嘴角抽搐的笑了两下。看他那个样子，怕是此刻根本也没那闲心跟方正生闷气。因为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君竹，目光一瞬不瞬，眼珠一转不转，好像他眼中的那个是无上的至宝，天下的至尊。

　　可他知道，那不过是一个人，是他们师徒五人都被迷的颠三倒四的一个女人。

　　颜伯里望着高壑之上的司夜，在望着他身边的三个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吧，别再耽搁时日了。”

　　裴悫连忙放开方正应了一声，方正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道：“你，你，你，你次次护着他，我便非要在小师妹面前告告他的状。”

　　裴悫悲哀的无奈的望天，天知道，他究竟是护着大师兄，还是护着他的三师弟。

　　方正趁他一不留神间，跑到君竹面前，跟君竹小声的道：“别瞧大师兄成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近日里可是因为一切繁冗的事情为情所困。我告诉你啊，他有个怪癖，每天每天都会跑到那个酒香坊喝的烂醉如泥，然后再发酒疯给我们看。你可知，他醉酒里发疯的日子里说着怎样的疯话？”

　　君竹茫然道：“怎样？”

　　方正凑到他耳边，极神秘兮兮的道：“他啊，他会抱着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嘴里都迷糊不清的说着我喜欢你我爱你啊一堆肉麻的情话，肉麻了一番还不忘带点悲情色彩的说句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啊的胡言乱语。”

　　君竹眉毛抽搐的挑了两挑，他的大师兄当真有这样的怪癖？

　　还没疑惑完，方正就又说道：“还有一次他那个愁闷的借酒消愁，结果一不小心就被我们灌醉了，酒醉了之后发疯的抱着师父说喜欢他。讨厌我们一类的话。你是没瞧见那场面，要多BT就有多BT，那个小子竟对师父抱有臆想，幸亏师父慈悲宽容没跟他计较。”

　　无殊看他说的起劲儿的很，丝毫没注意到高壑之上的男子几乎眉头快皱到眉心，眼瞅着几乎几欲要挥剑乱刀砍死这个嘴巴长多的人。无殊并不喜欢做好人的，此刻为了他亲爱的三师弟的性命。他一边抽搐着嘴角，一边好心的捂着方正的嘴巴，将方正带离君竹的身边。然后呵呵笑道：“我瞅着三师弟是该吃药了，就顺便伸出一只手来帮帮他。”

　　无殊喂他吃了一粒药丸，又胡乱的在他身上乱点一通，只见方正只能张着嘴形呜呜呃呃，丝毫吐不出来一句人话。无殊满意的拍拍手，总算是堵住这张讨人嫌的嘴巴。

　　君竹疑惑道：“三师兄他，他怎么不会说话了？”

　　无殊连连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方师弟最近得了一种特别特别怪的病。常常说着说着就不知怎的不会说了。小师妹不用太在意，这只是他最近的正常反应。”

　　方正怒不可揭，张着嘴形，皱着眉头，表示愤怒的想要反抗。

　　无殊无邪的冲他笑笑，摊摊手道：“你瞧，他正想努力地向你解释呢？不过好在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永安这里我们也不便久留，所以就只好先告辞了。”

　　无殊拽着方正的后衣领，强迫性的将他带离现场。走了一段路，又低沉的道：“小师妹，如果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记得来找我们。在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要时刻记着凡事都还有我们护着你。知道吗？”

　　裴悫看着方正瞬间安静下来的样子，以为他是终于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无殊又为什么会封印住他说话的权利？不料，下一刻，他激动的想君竹手语道：我，我，我一定会保护你。

　　裴悫鄙夷的看向方正师弟，用一种你实在是无可救药的表情望着他，深深意识到方正未来可能存在的各种危险。先除了大师兄的话，以他这张嘴，出不了半年，仇人便会结遍天下。

　　回头望了望那依然孤高清傲的男子，嘴角微微一笑：你说的对，师父和我们这些师兄一定会帮你的，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