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还不到七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夏凌晨提着一大包东西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一阵冷风吹过，周围的人都冻得直往站牌后面躲，夏凌晨腾出一只手拢了拢围巾，尽量把脸往里缩了缩，又把助听器戴好，然后跺脚张望着来车的方向。
夏凌晨看到两个设计部新来的两个高材生离自己不远处也在等车，她冲她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们扫了一眼夏凌晨，继续聊天。
她隐约听见她们在议论她接到沈氏会所设计的那个项目——
“哼，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大的单子啊……叶总竟然让一个打杂的做。”
“哪里是叶总点名的，听说是沈氏的沈总点名让她设计，不然她一个高中毕业的文凭，怎么可能交给她这么大的活儿？听说那个沈总帅死了！真搞不懂，那个沈总怎么让她做设计，难道她私下就认识沈总？”
“我去！你看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认识沈总？听说沈总是沈氏的二公子，前些年从英国毕业后直接接管了集团的中国区业务。这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竿子打不着好吗？诶，你说她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
“也不是不可能……别看她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但这人吧，不能光看外表嘛，对吧。你说她一个高中生是怎么进的公司，是不是也是耍了什么手段？”
“这谁知道呢？”
……
夏凌晨并不是很在意她们的话，可这次她感觉到除了轻视，还有敌意，所以那些带着讥讽的语调和笑意传到她耳朵里地时候，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她把左耳上挂着的助听器又摘了下来，周围一切声音都弱了下来。其实也不是很喜欢热闹，因为在她过往的人生里，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叹气，一个人坚持……很多时候，她觉得这样挺好，所有人都忘了她，她反而觉得自在。
她答应过那个人，要笑着面对一切，所以她始终笑着。这是她处事的方式，用微笑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人生本就太过辛苦，又何必愁眉苦脸的过每一天？
除了工作，大多数时候她都比较沉默，越不被注意，她觉得越安全。她只想早早攒够钱，把心里的那件事达成，然后回老家做个小生意也好、找份简单轻松地工作也好，就可以自在的过完她剩余的人生。
她来北京已经有七年了，洗过盘子，做过家政员，送过快递，也在天桥上面摆过地摊……两年前夏凌晨在叶总家做保姆的时候叶总的妈——叶老夫人挺喜欢她，又看见她对设计比较感兴趣，就让叶总在自家公司给夏凌晨找了个打杂的工作从兼职开始做起。
夏凌晨话不多又比较勤快，肯学也肯吃苦，也是看在这几方面，去年公司请知名设计师来做培训的时候，夏凌晨虽然还不是设计部的正式员工，叶老夫人还是让叶总给夏凌晨留了个名额。
夏凌晨长这么大，对她好的人很少，除了罗医生，叶老夫人算一个。对于这些，夏凌晨是感激在心，她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做，只能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所以不论公司里有些人多看不起她，或者多讨厌她，她都告诉自己，没关系，都会好的，不要对他们抱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生气，不会失望，不会伤心。
快九点的时候，夏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放下手里的一大包东西，她舒展舒展了筋骨，然后整个人躺在刷的有些掉色的地毯上。
她仰面躺着，看了一忽儿屋顶花板，然后起身去把放在屋子角落的“小太阳”打开。
十二月的北京，冷的像冰窖，她大晚上下班，下了公交车又在冷风里步行了半小时才回到家，手脚都快冻僵。
开了不到一刻钟，夏凌晨觉得暖和了起来，就起身把“小太阳”关掉。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好，又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看到屏幕上显示有好几条信息，全是未接来电。
其中一个号码她认识，是罗医生。夏凌晨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神情有些慌张，然后赶紧回拨了过去。
“喂，罗医生，我是小夏。”
“小夏，我下午一直找你。”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
“下午公司有事，没来得及看手机。”
“小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弟弟前两个月住院费我已经想办法解决了。”电话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小暮的药费和每周透析的费用……要想想办法才行，之前帮暮晨交得费用最多坚持到月底，我这边先尽量想办法拖着，实在不行我帮你先——”
“罗医生。”夏凌晨知道他想说什么，急忙打断，“你已经帮我太多，不能再让你……今天我刚接了个项目，项目完了以后就有奖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一声轻微的叹息，“那好吧。可是小夏，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好。”
夏凌晨挂了电话，微微觉得有些头疼。
她倒了杯热水，简单弄了点吃的，然后打开手机银行的APP输入密码，账户信息打开以后，她又拿了纸笔，伏在床边在写写算算着什么。
突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身子一动，不小心磕到了膝盖，瞬间就肿了一块。
夏凌晨拿过手机，对着那串没见过的号码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按了通话键。
“喂？”
电话里有轻微的呼吸声，夏凌晨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刚要挂掉，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夏凌晨？”声音里带着试探。
夏凌晨差点手一抖把电话掉在地上。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声音，而且今天她还刚听过，夏凌晨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站在那里。
对方听到电话里没人说话，又问了一声，“夏凌晨？”
夏凌晨愣了愣，回过神犹豫了半天，回答：“嗯。”
电话那边有人笑了一下，“半天没人说话，我还以为号码错了。”
“沈总，您有事找我？”夏凌晨问，然后顺手把手机挪到有些弱听的左耳，这个声音，总是让她觉得不安。
“夏凌晨。”
“沈总，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
沉默了一小会儿。
然后电话那头的人说，“电话是找你们老板要的，下周你们老板不是派你过来嘛，我跟他说让他提前到这周，你明天几点下班，我派人过去接你，带你看看现场。”
他那种不容反驳的口气让夏凌晨觉得很不舒服，她直接回了一句：“沈总，明天是周六，不上班。”
“明天周六？那正好，可以趁周末看看工地现场。你家在哪儿，明天我去接你。”
夏凌晨又觉得有些头疼了，她加重了语气，说：“沈总，明天不上班。”而且她原本计划明天上午去医院看小暮，下午回来还要去出租房附近的咖啡厅兼职，她没有时间，也不想去见这个沈总。
估计没有想到她这么明显的拒绝，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下周一再说吧，就这样。”
对方说完以后就干脆地挂上了电话，那言语中的不悦夏凌晨也感觉得到。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疲惫不堪。
人有时候不得不对现实妥协，不管夏凌晨又多么不想接这个沈总的活儿，这个时候她明白，她需要钱。
夏凌晨索性把手机关了机，然后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累了一天的身心终于暂时得到一点放松，渐渐就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