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沧海已成桑田》芒果C

25、第二十五章

　　暑假的时候，曲清然去学车，每天下午顶着烈日出门，走不到十分钟就满头大汗。有时候碰上练车的人多，四五个学员挤在一部小车里，冷气又不够强劲，更加热得难受。
　　也许因为消耗掉的汗水太多，脂肪也跟着掉了，她练了十天车，体重掉了好几斤，整个人看上去明显瘦了。
　　路惜晨去接她的时候，看着她小了一圈的脸，说：“夏天练车，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不以为意：“反正没事干嘛，当打发时间。”
　　路惜晨给她带了蜂蜜柚子茶，冰冰凉凉的，又很清甜，她喝了一大口，瞬间觉得舒畅了很多。他拂开她额前的刘海，替她擦汗，打量着她的脸：“最近瘦了不少。”
　　“瘦点不好吗？”她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上带着笑，“欢欢喜喜她们老说我得减肥，否则配不上你路大帅哥呀。”
　　“配不配别人说了不算。”他牵着她的手过马路，她看见对面那辆黑色奔驰轿车，整个人就下意识地变得正儿八经起来。练车的地方离市中心很远，路惜晨每次来接她都是让家里的司机许叔开车送过来，然后再送他们去吃饭，晚上还把她送到家楼下。许叔是长辈，又是他父亲的贴身司机，虽然每次见了她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甚至有些恭敬的样子，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坐在车上的时候，浑身不自在。
　　她跟路惜晨提过，以后不要让司机来接她，他却说：“如果不是我爸不准，我就自己开车来了。”他的驾照早在高三毕业后就拿到了，只是一直没得到允诺单独驾车。
　　有一次，曲清然上了车后发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经路惜晨介绍了才知道竟然是他的继母。关于家里的事情，路惜晨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只知道被他称作“云姨”的女人叫林素云，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这种类似于见家长的会面令曲清然有点不知所措，尴尬地笑着向长辈打招呼，林素云自始至终都温婉地笑着，闲话家常般问了她一些问题，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城郊的花市。
　　到了市中心，他们下了车，林素云摇下车窗，微笑着对她说：“有空来家里吃饭，我送你我自己种的花，很漂亮的。”

　　晚上吃完饭，路惜晨没让许叔送，牵着曲清然的手慢慢悠悠地散着步送她回去。
　　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有种细水长流般的安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蹦一跳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抓着他的手没松，所以连带着他的手臂也被她弄得一甩一甩的，她看着脚下两人交错的影子，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嘻嘻地笑。
　　他终于被她惹毛了，一把将她拽到身边：“别跳来跳去的，好好走路。”
　　她看他微微皱起了眉，乖乖安分下来，又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眉，小声嘀咕：“别皱眉呀，不帅哥了。”
　　路惜晨被她弄得很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原本有些严肃的脸部线条被衬得柔和了许多，黑亮的眼底也闪着温柔的波光。
　　她也笑了起来，两人就那样站在哄闹的街头相视而笑，也不说话，她知道在别人看来他们有多傻，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两人边走边随意聊着天，曲清然想起白天见到的云姨，对他说：“我觉得你阿姨人还挺好的呀。”她对林素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感觉是个温良贤淑的女人，容貌美丽，笑起来的时候更显温柔，令她觉得电视剧里恶毒的后妈也许真的只是“纯属虚构”。
　　路惜晨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随随便便“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她也是识趣的人，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下学期的选修课，你打算报什么？”
　　“刑法热点问题研究。”
　　“什么研究？”她脑子有些发懵，本来还想跟他报同一门课的，这下可好，这种一听就知道与天书无异的课程……她还是放弃好了。
　　她有些失望，却因为心情大好，忍不住开起玩笑来：“那我们下学期只好各奔东西啦，这什么研究什么的，我实在没勇气陪你报。”
　　“那你想报什么？”
　　“还没决定，摄影和礼仪文化都不错，烹饪应该也挺有趣的吧。”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她住的小区，两人都没说，却很有默契地在小区的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相握的手迟迟舍不得放开。
　　走到不知道第多少圈的时候，曲清然觉得累了，想上楼去，路惜晨拉住她，问：“你学烹饪，是要做饭给我吃吗？”
　　“自恋狂，谁说要做给你吃？”
　　“除了我，还有谁敢吃你做的菜？”
　　“喂！”她抗议，“别把我做的菜说得跟毒药似的，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他笑，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我等你证明给我看。”
　　她仰着脸看着他，信誓旦旦：“证明就证明，我一定会让你拜倒在我的锅铲下的！”
　　他却突然将她揽到怀里，低下头，毫无预警地吻住她，有技巧地吮吻，放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的温柔所吞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仿佛陷进一团柔软的棉花里。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她还是羞得耳根发烫，把头埋在他胸前，努力平复着自己慌乱的心跳。
　　他抱着她，在她头顶轻声说：“别再瘦了，我不喜欢女孩子太瘦，看起来怪可怜的。”
　　她笑：“那你的意思，究竟是喜欢不瘦的，还是对那些瘦的心生怜爱？”
　　“都不是，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异常干净清晰，连带着这个夏夜里弯月的清辉、微风的余热、花草的清香，还有她心里满满的温暖甜蜜，都牢牢镌刻在她的记忆里，铭记一生。

　　国庆长假过后没多久的一个周六，曲清然正陪着欢欢喜喜两姐妹逛街，突然接到唐玥的电话，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她顾不上许多，跟欢欢喜喜招呼了一声后赶紧往唐玥家赶去。
　　刚刚按下门铃，门就被打开了，唐玥拉着她进屋，一脸惊慌，脸色显出苍白。
　　她从没见过唐玥这副样子，急忙问：“你怎么了？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唐玥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轻声说：“我好像……怀孕了。”
　　“什么？”曲清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消化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和骆邱，你们已经……”
　　唐玥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求救似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慌乱，完全不是平常那副淡静的模样：“清然，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了一下，问：“骆邱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
　　“你要告诉他呀，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承担？他得对你负责任！”她掏出手机递给唐玥，“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一起想办法。”
　　唐玥接过手机，迟疑地按了几个键，又把手机递回给她：“还是先别告诉他，我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
　　曲清然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一知半解，只知道问最基本的：“你几个月没来例假了？”
　　“两个月了。不止这样，我最近胃口不好，还老是想吐。”
　　凭仅有的常识，曲清然也不敢断定，思考了一下，只好抓起自己的包包往门外跑，顾不上羞怯，去最近的大药房里买了验孕棒，匆匆忙忙结了帐就往回走。

　　洗手间的门被拉开，曲清然眼见唐玥面如死灰的样子，知道是怀孕错不了，立刻掏出手机拨通骆邱的电话，不顾形象地一通臭骂。
　　她扶着脸上血色全无、眼神茫然无措的唐玥走到沙发边，刚刚坐下，“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地推开，唐玥的母亲站在门口，怒目圆睁地大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着就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拽过唐玥，对准她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曲清然一惊，赶紧将唐玥拉到自己身边：“阿姨，您先冷静一下！”
　　唐玥的母亲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回身看了看，然后走到门边拿起扫把就朝她们扑了过来：“我平常是怎么跟你说的？要你别和男生来往，你倒好，竟然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你是故意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唐玥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闪也不躲，曲清然怕她受伤，护着她往边上躲，死死抓住她母亲手里的扫把：“别打了阿姨，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你走开！”唐玥的母亲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完全听不进曲清然的话，抓着她用力往旁边一推。她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推得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却冷不防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抬头一看，居然是路惜晨，她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他旁边的骆邱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在唐玥母亲手里的扫把落下来之前，紧紧地把唐玥抱在怀里，用他的背承受了那愤怒的、重重的一个猛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