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沧海已成桑田》芒果C

15、第十五章

　　这天深夜，曲清然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窗外夜色浓重，刚刚失恋的顾灵韵蒙在被子里轻声哭泣的声音，贝欢贝喜小心翼翼的叹气声，还有曲清然始终平复不了的，慌乱而烦闷的心跳声。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打乱这原本静谧祥和的夜。

　　接下来的好几天，曲清然一直心神不宁，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力。有个在她看来很不可思议的想法始终盘踞在她心里，原本她以为只是脑子短路时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却没想到这念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折磨得她万分难受，令她想忽视都不行。
　　周末放假的时候，她实在压抑到极点，再也承受不住了，于是约了唐玥和陶好静两个好姐妹出来，好好发泄一番。
　　炸鸡店里，陶好静边吃鸡翅边听她说完，好不惊讶：“路惜晨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觉得他不像是这么滥情的人啊。”
　　曲清然忍不住为他辩解：“他也不是滥情，虽然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还不至于脚踏几条船。”
　　“你看看这个死丫头！”陶好静白了她一眼，转头对唐玥说，“都还没当上正牌女友呢，就迫不及待替人家说好话了。”
　　“我也觉得路惜晨不应该是这种人，也许……”唐玥顿了顿，打量一下曲清然的神色，“也许是之前被伤害了，所以有点自暴自弃吧，我们好歹也认识三年多，他为人怎么样，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曲清然叹了口气，一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一手用吸管轻轻搅动着自己杯里的可乐，垂着眼，语气十分无奈：“知道又怎么样呢，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可乐放在一边，她抬起头，陶好静正望着她，笑脸盈盈：“曲清然，你不是这么没有自信吧？”
　　她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我说你是真笨还是装的？他路惜晨现在不是没有女朋友吗，他不是滥情花心吗，那你就得出马拯救他改造他！”
　　陶好静言之凿凿，惹得她不禁扑哧一笑：“拯救？改造？我哪有那个本事？再说了，明知道他滥情花心你还要我往火里扑，成心想看我笑话吧。”
　　“你这个傻丫头，我是为你好知不知道，如果哪天他真的被别人拯救了，你不得后悔死才怪！”
　　一旁的唐玥也表示赞同：“清然，以前你就后悔过一次，难道还想有第二次吗？”
　　曲清然顿时陷入沉思。
　　她的确想过也许自己可以趁此机会争取一把，可是怎么都过不了自己那关。对于感情，她向来是专一不二，按照她对自己的了解，她断然无法接受一个并非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人当男朋友。尽管她真的很喜欢路惜晨，可她不确定自己能够接受这样的他，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他除了忽略她、无视她，什么都没有。
　　“难道你今天找我们出来，不就是想跟我们讨论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吗？”唐玥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淡漠，她与骆邱的恋爱进展顺利，像每一个沉浸在爱里的女孩子一样，眉梢眼底都仿佛写着幸福与甜蜜。
　　有了陶好静这个小八婆在场，唐玥免不了被八卦一番，曲清然看着她微红的脸上那淡淡的羞涩，心里不是不羡慕的，想起自己和路惜晨现在几乎形同陌路的关系，免不了又是一阵失落。
　　她并不是那种矜持到保守的女孩子，却难免担心：“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哪有什么可行性，他身边的女孩子那么多，轮也轮不到我。”
　　唐玥笑了笑，说：“没努力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就是，你看骆邱不就是个很成功的例子嘛，守得云开见月明！”陶好静十分义气地说，“加油吧，我挺你，誓要把路惜晨这个花心大少爷给收服不可！”

　　被两个好姐妹一番鼓动之后，曲清然最终把心一横，决定开始实施她的倒追计划。
　　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下定决心的事情就要贯彻到底。于是她花了两天时间，打听清楚了路惜晨的课程安排、作息时间以及经常出入的地方，在他上完刑事法的课之后，掐准时间将他堵在教室门口。
　　路惜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大胆地当着无数人的面堵住他的去路，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呀。”她答得理所当然。
　　“找我干什么？”
　　“路惜晨，你刚刚跟顾灵韵分手对吧，那你现在有新女朋友了吗？”
　　路惜晨长到这么大，被不少女孩子表白过，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临危不乱”了。可是此时此刻，明明她不是表白，却令他有些发愣。他皱眉看着她，不明所以：“我有没有女朋友，跟你有关吗？”
　　她双手背在身后，用力点头：“当然有关，关系可大了。”
　　他看了看周围无数双等着看好戏的眼睛，心中不悦，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耐烦地说：“没有。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她说得底气十足，可是藏在后面的双手却开始冒汗，用余光看了看周围越来越聚拢的人群，心跳开始加速。眼见他似乎准备离开，她有些急了，一咬牙一跺脚，清了清嗓子，“那个……路惜晨，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这下路惜晨彻底愣住了。
　　他认识她的时间不算短，在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微红着脸的女孩子应该是有些胆小害羞的，就连在公车上被人非礼了都不敢出声。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生表白——这样大胆豪放的事情，他怎么都没想过会发生在她身上。
　　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有认识他的人走过来，笑得暧昧：“哟，我们法学院的第一帅哥又有桃花了，这姑娘不错嘛，长得挺可爱的。”
　　旁边有人赶紧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看这事儿不如就这么定了吧。”

　　曲清然的头越垂越低，手心一直在冒汗，脸也像被火烧一般滚烫。她真是后悔，怎么偏偏挑个这种时间来表白？这下可好，这里这么多围观群众，一传十十传百，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法学院的人都会知道她的“辉煌事迹”了。她不敢再去看路惜晨的脸，又急又羞，只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洞钻下去。
　　路惜晨一直没说话，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起初周围还有人起哄，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气氛完全沉寂下来。大概不止是她，旁边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都在屏息期待男主角的回答。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觉得自己就快死于这简直诡异的安静了，正想着要不干脆转身跑掉，他却开了口：“你很闲吗，所以才有时间做这么无聊的事？”说完，瞥都不瞥她一眼，径直绕过她往前走。
　　曲清然站在原地呆了一下，然后跑去追，他走得不算快，她却追了一路才好不容易追上。她边跑心里边愤愤地想，腿长了不起吗，用不用这么酷，明知道她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居然连头都不回一下。
　　她跑到他跟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强制他停下来，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话……话还没说完！”
　　见她满脸通红的狼狈样子，路惜晨觉得好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好，那你继续说。”
　　她很快缓和过来，调整好呼吸，站直了仰头看着他：“我说请你和我交往，你还没答复我呢。”
　　“你要答复？那好，我现在就答复你，我拒绝。”
　　“为什么？”
　　顾念着同窗三年的情谊，路惜晨把已经到了嘴边、呼之欲出的话咽了下去，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我们不合适。”
　　“那英语系的系花、金融二班的那个女生、你们班的学习委员、学生会大二的学姐，还有顾灵韵……难道她们就合适吗？”曲清然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退缩，“如果合适，为什么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和你交往超过半个月？”
　　路惜晨又是一惊，她居然已经调查得这么清楚了？真是让他大跌眼镜。
　　见他不说话，她笑：“路惜晨，其实你是想说，你不喜欢我，对不对？我告诉你，我不介意，你不是说我不适合玩这个游戏？我偏偏要证明给你看，我玩得起。”
　　“是吗？”他问，缓缓凑近她，轻佻地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如星辰一般晶亮的瞳孔里映着她明显紧张起来的脸。
　　像那晚在树下一样，曲清然愣愣地看着他越来越靠近，呼吸再度变得急促，微凉的秋风拂过面颊，她又一次闻到了他身上令人心醉沉迷的气息。
　　这一次，她没有别过脸去，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快两唇相接的时候，路惜晨松了手，再一次警告她：“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这个游戏，不是你说玩得起就玩得起的。”
　　曲清然睁开眼，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出几步远，她才回过神来，冲着他笔直挺拔如白杨的背影大声说：“为什么她们都可以，就我不行？路惜晨，你这个大混蛋！”
　　她扯着嗓子喊，前面那人却像脚踩风火轮一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把她的怒吼当空气。她气得直跺脚，草地上的落叶被她踩得簌簌地响，心底的声音却更加清晰而坚定：路惜晨，你等着瞧吧，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