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五章 窦家天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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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窦家天家
次日臣子们下朝后，陈娇去见了窦太后，大长公主没在旁边。
但是窦婴在。
这位三朝元老满把白胡子，比起去年先帝驾崩时看着又苍老许多。即使除去先帝驾崩，这也不是陈娇第一次见到他。倒是窦婴看到了陈娇，有些惊诧，深深行礼。
“表舅无须多礼。阿娇也不知道您今日要来，本来是来看看外祖母。我这个小辈在旁边坐着，可会妨碍你们二人？”
窦太后没开口，窦婴却极快地扫了她一眼，眉毛挑了挑，然后回应陈娇：“怎么会，皇后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外面天也冷，让您来往奔波，莫再伤了凤体。”
陈娇于是笑起来，抿了口茶，一眼就明白了窦婴能明白她特地挑这个时候来，就是要掌权了。陈娇眼角瞥向窦太后，而后者即便有不愿意，这点应对，身为太后自然完美，她眼睛眯上，微倚在榻上，对着他们两个人说：“你们说的都对。也好，阿娇你身为一个皇后，也该学学怎么和命臣打交道。要学的东西很多，要用心学。”
后面几个字拖长了尾音，陈娇抬头保持着那抹微笑说：“是，谢过外祖母了。”
窦婴是做丞相的，此时的田蚡，是做太尉，管理兵权的。虽则窦婴是窦家陈家都算起来，唯一的在官场上的顶梁柱，可他本人崇尚儒学。这点和阿彻很像，本来应当相处得很好，可这位魏其侯在太子王储之争的时候，站的是刘荣那边，最后闹到为了刘荣一度罢官，就因此和刘彻疏远了很多。这也好理解，毕竟原本他是刘荣的老师，刘荣成为皇帝，他自然荣光无限，加之又喜欢那位稳重的前太子，为其辩驳无可厚非。可他到底看的不清，没明白已经命定，再无谓地辩驳，是会失了新太子的心。这虽则给窦婴了一个终始不渝的名声，也是他的本性使然，但这名声和本性东西，皇帝要是不喜欢，在官场上也没多重要。
在皇帝那边不讨喜，又因为喜欢儒学，和窦太后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这种无论皇帝面前还是窦家本家两边都不是人的处境，窦婴恐怕也很苦恼。
陈娇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分辩，喝着茶。说是分辩，也不过就是窦太后训斥窦婴，窦婴大义凛然地为自己辩驳。
“……儒学儒学，你满口仁义，哪有什么人听信于你。你执意提升赵绾，如今被王太后拉拢，反过来咬你一口，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仁义？”是人总有底线，老太后的底线，就在于儒道两者。偏偏窦婴是个连皇帝的面子都能拂了的硬石头，针尖对麦芒，窦婴的口气也不怎么好。
“赵绾秉公无私，朝堂中显贵大半，没有实实在在的人才。至于王太后那里，太后娘娘自然有娘娘的办法，微臣以为，在下要面对的不过是宣殿的田蚡罢了。”
“呵。”窦太后讽刺他：“如今被架空的是你，你还看不出么？你身为当朝宰相，你掌握实权，比不过一个所谓拥有军权的太尉？我真是老了，看不懂你这年轻一辈怎么想的了。无为而治带出来的繁荣，都要被你们这些异类败光了啊。”
年轻一辈，陈娇看了眼窦婴染霜的鬓角，心里笑笑。在这两个老人儿彼此固执己见的档口终于开口了：“外祖母别气了，再气坏了身子，无论表舅说的对与不对，您也该保重自己的身子。我一个小辈，本就不怎么懂这些内外朝的事，听你们二人谈，也听得不太懂，唯一明白的恐怕就是阿彻和我说，他还年轻，全凭老一辈的做出裁夺，能服天下人。我总是这样想，他大概意思是老一辈经验多些，总归比他多会些事，他刚刚即位，看看外祖母、窦丞相和田太尉的处事方法，他会明白的更多一些，学得更多一些……”
“阿娇啊，陛下说得对，前朝的事，陛下有时候分辨不清，还要依仗老一辈。阿娇乐于学习，老身也欣慰，毕竟未来是要阿娇做主窦家天家陈家。只是如今阿娇还是要趁着陛下还未过劲，得抓住时间，有皇子才是真的。”窦太后头也没抬，喝了口茶就把陈娇堵在了那里，甚至这样明显而专门地说她的痛处，这样的外祖母也是陈娇少见的。
她这是用年级逼着陈娇后退。只是陈娇退了，等着陈娇的也不会是刘彻的臂膀。她有点累，胡乱地听了听他们的谈话，就在窦婴也要退出去的时候，寻了个借口，一并退了出去。
从台阶上下来，窦婴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后，用一个长辈的口吻和她说：“族里人都叫你阿娇，想必是对您寄予厚望的。”
陈娇侧过头冲他笑笑，说：“是，为了不让族里人失望，阿娇也一步一步成了皇后，一步一步和阿彻相爱。”
“这样听来，你不希望得到今天的局面？”
“如果可以选的话，恐怕不会是今天这条路。皇后之位虽易得，却难守。若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恐怕守得容易些，偏阿娇从不是温柔的人，对得起娇字，恐就难对得起族里人的期望。”
“阿娇对自己性情的断言倒是准确得很，微臣还在担忧是否只是微臣的误判。这种感触，微臣既然都有，又怎遑论聪慧的陛下呢。”
“可是我已经选了这条路……”陈娇笑了笑，她继续着：“虽然有些痛苦，可是究竟，也要走下去。”
窦婴看着这个年轻的小辈，叹了口气：“娘娘既然执着于此，微臣也很难在说些什么让娘娘改变心意。再过些时日，恐怕娘娘就会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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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时候，刘彻等着她。陈娇安静地走过去，喝了口茶，侧过头温柔地笑：“今日下朝早了？”她虽是这样笑，只是窦婴的话，却让她怔了下。她这样表里不一的性情，刘彻也看得出么？
“的确是早了些，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刘彻没有看她，大抵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和陈娇闹不愉快。
陈娇鲜少遇到这样的刘彻，上一世那些褪减的记忆也没了用处。她于是只能更加温柔地和他说：“宣殿和后宫总有想通的。窦丞相强势，实则外祖母也是强势。仔细看看，就连大长公主都是很强势的。只是依仗不同罢了。”这话一出口，陈娇就觉得不妙。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家人往风口浪尖上送，往强势里说，她有些匆忙地转头，就看见刘彻看向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帝王笑了笑，却没有什么笑意：“是啊，陈家窦家都是强势的。朕被强势的压得久了，夜里也不想再被强势压着了。”他说完，直接就出门了，大抵是去办公。但话里的意思也明明白白，今夜恐怕不会在椒房殿留宿。
陈娇的脸色有些白。她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寒意有些重，就叫楚服拿来一件外套披上，又喝了两口茶。明明只是初秋，她却冷得不行，也累得不行。
她这一世，难道还要这么颓废地过去？太窝囊了。她想着，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可是她什么都按照刘彻喜欢的那样去做了，她明明知道史不可违，也想在她仅有的，和刘彻相伴的十年里，得到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为什么怎么做都不行……她如今虽然仍然做得不够好，但也在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他们不是夫妻吗……
喉咙里有什么哽着，她咳了一下，没咳出来，眼睛里一直盘旋着的泪水却一下子涌了出来。明明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落泪的，可是真的太累了，伪装成刘彻喜欢的，温柔的样子太累了。她这样想着，行至床榻，倒在柔软的床上，撒娇一样念着：“算了！放纵一天好了，温柔得体的样子真的太累了。就今天，纵容自己一天随心所欲。”她这样想着，就落着泪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五章 窦家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