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韩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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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
王皇后被外祖母敲打，果然就安静了下去。加上刘彻觉得母亲就因着他和内侍走得近了些，就私下里折腾陈娇，引得外祖母、姑姑、父皇都一并责怪他，就觉得不爽，去椒房殿的步子反而更少了起来。这样一来，王皇后一算计，就算出了那一句话不仅失了儿子的心，还得罪了长公主和太后。于是陈娇再去椒房殿去看她，就发觉她没了之前的炎气，反而是威严仍在，姿态却变回原来没成皇后的样子了。
陈娇对此却没有显得半分的喜悦。她仍是那副样子，每日都要去椒房殿坐一会儿，在王皇后面前安静而恬淡，交谈起来也没有半点不恭敬和得意。她抬头看得见王皇后看着她悠远的眼神，却毫不在乎的只是笑，眼底是深渊，和她本身连起来，就成了云雾缭绕的山。于是王皇后这头虎，也要小憩一会儿，才能再试着入山了。
成婚了三个月，就已经要到腊月了。陈娇穿的衣服厚重了起来，颜色也因为初为人妇而深沉了起来。只有脖子仍是挂着刘彻很久以前猎得的一头白狐狸做的围脖。然而身上的颜色虽深，脸上的光彩却渐渐变得漂亮了，如今她也才十五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没有完全绽放，自然越长越好看，引得刘彻对她贪鲜还不够，根本没有管过那些野花。
然而日子久了，虽然王皇后没有说什么，陈娇的母亲去陈娇那里坐着的时候却忍不住开始念叨了。“阿娇，你成婚三个月了，阿彻又没有过侧室，你这……别人不说，也都惦记着喜讯呢。”
陈娇听了这话，少有的失态了。她几乎是颤栗地说出那句话：“我知道了，母亲放心。”馆陶长公主看着她这个样子虽然觉得不对，但想着大概是害羞了，就没多说什么。
陈娇却就不在状态了。
她忽然那样清楚地想起来，无子的皇后是多么容易被搬倒，也想起来上一世因为无子陈家所花出的钱财以及看着卫子夫生子的无奈。她必须有一个孩子。
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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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的姐姐，阳信公主在腊月初的时候出嫁了，嫁的是平阳侯曹时。她本来大概是嫁不了这么好的侯位的人，只是全凭馆陶长公主在景帝面前的说辞，才得以让有这样的侯位的人娶她。
陈娇就在这位未来将卫子夫送到刘彻手中的公主的婚宴上，微笑着和这位公主谈笑。
“这次真是多亏了姑姑，否则，阳信哪里有这样好的婚事？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有侯爵看得上我？”阳信看这陈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样的话一晚上说了不知道多少回。看起来虽则聪明，但仍是有些单调。陈娇看着她继续说着推脱的话：“都是一家人啦，姐姐不是也说，是姑姑帮的么？这不就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需要感谢的。”阳信就笑得眉眼弯弯的，抿了口酒，脸色红若桃花。一旁的平阳侯过来了，冲陈娇行了礼，说了两句，就和阳信公主一并行礼离开了。
陈娇立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微笑变淡，眼睛倒是变得更加深沉了。
转了个身，她见到了她从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再碰到的人。
那是……韩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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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上一世见到韩嫣的时候，先是为他的面容而惊艳，随后转变为不屑中夹杂着嫉妒。
那个男人当时那样笑着，俊朗的面容离刘彻很近，就跪坐在刘彻身边，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引得刘彻大笑，然后轻佻地抬起前者的下巴。
刘彻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这一点上，倒是和他父亲几乎是一样的。所谓内侍，倒不如说是佞臣宠臣。
而她那时对所有能赢得刘彻好感的人都只有怨恨，也就不难解释她厌恶韩嫣。
然而她忽略了那个男人眼中的雄心。
于是后来，被以“□□后宫”的名义而刺死的男人，也的的确确地曾入了宫和她纠缠，而她，却也陷于眼前俊朗，并懂得风趣的男人的温情中。这本来只是为了短暂地忘记刘彻宠幸无数人，无论男人女人，但只是鲜少踏入椒房殿。
终于，待到陈娇被废，而他却仍然出入宫墙之时，即使是在长门里的陈娇也终于意识到，刘彻身边的人总是带了欲念的。而她自己本身亦有所求，只是她那时想要的却在别人看来有些可笑。
她只是想要刘彻的真心。
陈娇头脑里是漫长的放空，等她缓过神来，已经看到俊美的男人像上一世那样含着笑向她行礼了。
“臣韩王孙，拜见太子妃。”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娇冷眼看着这个弯腰行礼的男人。她安静下来后，周身的气场是怎样的肃杀她是知道的，而这样的礼遇虽有些不妥，却也不突兀。此时的韩嫣，大概也已经是刘彻的宠臣了。两个人都要从一个男人那里争宠，自然这种气势的对抗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韩王孙无须多礼，想当年，还只是阿彻身边的玩伴呢。”片刻的工夫都不到，陈娇就敛了气场，微笑出来。
韩嫣于是抬头站直。
眼前的陈娇，云鬓高高梳起，插着金步摇。两颊因为室内暖和的缘故，染着夏日荷花的柔嫩和颜色，而皮肤也细致得，和荷花无二。那一双眼睛映着炉火的光芒，亮的惊人。
韩嫣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陈娇。而陈娇见到的，也是最好的韩嫣。
少年的男子，和陈娇同岁，比陈娇还要大上几个月，如今已经高过陈娇一个头了，他如今正是男子挺拔而俊朗的年纪。一双丹凤的眼睛微微上挑，清秀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红润如樱桃的薄唇，还有高高的发髻。通体深色的蓝，却更加衬得他白皙而英气。男人微微笑了一下，那样子和前世那样相似，陈娇不由得有些目眩。
她稳了稳神，对着他扯开一个对着刘彻的宠妃的那种笑。
而韩嫣看到她，眼睛里却没有少年人应有的，看见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的惊艳，而同一汪深潭，陈娇的出现，只是让潭底暗潮涌动。
韩嫣温和地回应道：“在下也的确是许久没有见过娘娘了。殿下并非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之人，娘娘也不必伤怀。”
陈娇听着那两句赋眼角一跳，稳了稳声线，道：“韩王孙的确是阿彻的知己。”
韩嫣听了这话，笑容愈发得漂亮了一些，周身的气势也不知不觉中可以和陈娇抗衡了。他直直看入陈娇的眼睛，两人眼神轻轻相碰，片刻错开，然后是毋需多言地擦肩而过。
那两句赋陈娇再熟悉不过，她曾千金买来，详读千百遍，为之落泪千百次。
也正是因此，她才明白那不是能出现在现在的东西。
那赋名曰《长门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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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知道，她大约还是会遇到韩嫣的，只是大概也没有那样快，毕竟他是刘彻最宝贵的佞臣，而她是刘彻最喜欢的女人。而他们两个，中间隔了个刘彻，也的确不怎么会见面。
不过也好，陈娇这样想，两个都活过一辈子的人却也的确不适合再次相遇。过分知晓对方的底细却在对方面前没有了记忆的优势，这样的不自在，往往都会让外人也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不对。
“你不喜欢韩嫣？”刘彻笑着挑起陈娇的头发，轻轻吻吻。
陈娇没有回头，听了这话，就知道刘彻看到了宴会上的那一幕。而她与其说是不想面对他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她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会令他满意。到了此时陈娇才恍觉自己已经这样了解少年的刘彻了。她深知他希望的是她为他吃醋，却又要求她容下韩嫣，且她和韩嫣之间更不准有任何火花。
刘彻眼里，她是他的，他也是他的。
她心下一声叹息，只能娇嗔着拍开刘彻的手，转过头来，看着虽然是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的太子，然后靠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入他的怀里说：“他是你喜欢的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样的撒娇，陈娇将次数和力度都愈发的控制得愈发的得当了，而对于刘彻而言，也的确十分受用。他于是抱紧了她，说：“任是谁也比不上你，你究竟在忧虑些什么呢，恩？我的阿娇？”
“哎，所以总有人会说，女人喜欢自寻烦恼。这不是很对吗？我总会患得患失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毕竟现在的还都是些没长开的丫头，未来那些，可都个个比我貌美，个个比我年轻，我到时候去拿什么和她们争呢？”陈娇半是撒娇，半是真的忧愁地叹息着。
刘彻看她这个样子，略微停了一下，忽然又笑了出来，说：“你居然也会想这些问题。”他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眼底却是笑意渐渐大了起来。再怎么说，他还是很开心陈娇会为他吃醋的。
陈娇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可爱，她有些傲气的说：“我要是随便嫁给哪个人，我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谁让我偏偏嫁的是你呢？嗯？我亲爱的阿彻？”
“这倒是和我一样是真的。”刘彻笑着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我无论是娶了哪个人做妻子，做侧室，也都不会这样为她想的，她爱怎样，与我何干？也只有你，能让我费这么多的心思。”
“怎么？嫌不值得了？”
“你呀，傲起来，还来劲了。无论哪个女人都不会有你的位置高，就是她们手腕强，想要高过了你，我也不会让的。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我就她推下去，再也碍不了你的眼。”刘彻的眼神很认真，再认真不过了。
陈娇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刘彻，至少没有见过这样对她的刘彻。她鼻子有些发酸，低低叫了一声：“阿彻……”
刘彻听她这种小猫一样的声音，喜欢得不得了，就笑着说：“你呀，还是早些有个孩子吧，无论是男是女，你都有个依托。”
陈娇听见这话冷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他：“要是我没有孩子呢？”
“别胡说！”
“我就是问问嘛。”陈娇撒起娇来，刘彻也抵挡不住。
“那就把你最喜欢的儿子给你养，把你最喜欢的姑娘也给你养。如果我真的安安稳稳的，就把你喜欢的男孩儿立为长子，女孩儿立为长女。”他的表情很平静，给予的承诺，却重的如同一顶后冠。
陈娇终于哭了，她抱着刘彻的脖颈，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韩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