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chapter 52 ...
-
等室内空气变得暖融融的,困意也重重袭上来,我习惯性的关掉空调。
门窗关的很严实,就着这么多的暖气,足够舒服的睡到天亮。
以前刚恢复过来的时候,半夜喜欢蹬被子,结果第二天头晕脑胀的吃感冒药,现在腿被摔的没力气了,也许会睡着的时候会老实很多。
我给自己掖好被子,侧着身子把吊着的胳膊放到床上,合上眼帘安安稳稳的入睡。
以前什么都不记得,能够没皮没脸的糟蹋他的钱。
现在,我只想让自己不要成为他的负担跟麻烦,万一哪天他开始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我才真是丢的连自尊都不剩。
从我醒过来,他一直对我很好,连件睡衣都为我买那些奢侈品牌的。除了同意他安排我住进这个高级的疗养所,我没有什么理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其他的好。
现在逐渐长大,懂得的也多了。
他所珍惜的,应该是陪他度过那两年最艰苦时光的伙伴。而不是一无是处还害的他蹲了四年监狱的小前女友。
从未耕耘,谈何收获。
他现在所做的,只因为我是他的故人罢了。
我要做的,就是在他还对我客气的时候就识相的搬走。他以前真的跟我说过:“你哪点值得我喜欢?既自私又没有责任感,还水性杨花。”
回忆这段我们都尴尬的往事变成了我的日常了,提醒我不要太得意忘形,不要把自己幻想的太重要。
我虽然现在变得迟钝,但我不傻,他的话我也记得很清楚,功过不能相抵,恩怨不能相消。
于他而言。
我真的什么都不是。
承认起来真是困难重重...
因为事实本来就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阿姨,她们都很乐于去照顾一个这样的女主人。
阿姨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只需要帮我做点饭,打扫一下家里,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万一我在哪个角落摔伤,她们能随叫随到。
看见新闻上有报道,有个孤寡老人猝死家中,尸体经过好多天才被发现。看了那条新闻我被彻彻底底的吓住了。
现在的身体跟老人也没什么差别,行动不便,思维迟缓,连接上别人的话都困难,只有一幅因为年龄缘故而尚且年轻的脸。
真是难过,才二十一岁,就要担心这个问题。
下了一夜的雪,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是白皑皑的一片,阳光照耀着那层积雪,璀璨的有些刺眼。
我在被窝里撑着手肘坐起来,刚抬眼,就看见空调温度还是依旧的二十六度。
可能是昨晚想睡的时候太困了,以为自己关过空调了。
记忆里也变差了。
未老先衰,真是连苦笑也扯不出了。
今天早上就打了电话给银行的客服,查询了一下那些卡里的余额,我吃的也不多,又有自己的房子,算起来也应该够我生活两年。
剩下的事情,我就和周以宁再好好沟通就可以了。
他现在要周旋在宋乐身边又要抽空照顾一下跟瘫痪在床差不多的我,想必也累得够呛。
我不是十四岁,我应该识趣一点。
我也真的想离开了。
用妹妹的身份花他的钱,我会搁不住脸。
用前任的姿态来霸占他的时间,心里的自我厌恶会达到最高点。
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早餐刚喝完一点小米粥,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我诧异的看着上面跳动的楚归两个字,接起来:“哥。”
“你现在在哪里?”他声音听起来很自然,我不由得放松。
“B大美院。”
“我就在B大美院。”楚归声音有些不沉稳:“怎么没有看到你?”
他的一句话让我精神不由得变得紧张。
“呃...学校很大的,遇到的几率小。”
“我去找你好了,开车很方便的。”
“不...不用...”我下意识的拒绝,连他的话中意思都没有搞懂。
“为什么?”楚归语调很诧异:“我来一趟中国,你总不能连面都不让我见吧。”他是笑着说出来的。
我用力想了一会儿,弄清楚之后就更紧张了。
“你在中国待多久?”
“公司是我自己开的,假期随便放,看心情吧。”
“喔喔...”我用支吾的应答声来让我的反应速度迟钝的不那么明显。一向脾气比周以宁还急的楚归耐心的等我想清楚:“我们出来见面吧,我请你吃饭。“我说。
走时间长,腿会没有力量,但不是不能走。
虽然消瘦了十几斤,但脸没有什么变化,冬天可以穿多点的衣服遮盖。
跟楚归约了下午三点,现在是早晨九点钟,我便扶墙去卫生间化妆,腮红多扫一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色一点。
以前周以宁买的衣服全部带过来了,嗳...看着这些花他钱买的衣服,我只觉得打脸。以前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出那些话。
从中间选出了一件长款大衣,遮挡好身体的瘦削。
真是缝补过的躯壳。
护工搀扶着我走到站台边等车,我又叮嘱她不要告诉周以宁,她面露犹疑但还是点点头。
我这样的身体是不敢坐公交车了,等到一辆计程车。
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到了那家中餐馆,隔多远就闻见了饭香味,下车后,看了看它跟我的距离。
只是几步路,冷汗已经从额头慢慢沁出,冬日的寒风刮的凛冽,我握紧包带,比平常人慢几步的走进去,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举步维艰。
幸好前面有对情侣,跟着他们进了这个推拉门。里面充足的暖气让我舒服不少,扶着墙壁休息一会儿,擦擦脑门上的汗。视线刚刚投到自己订的位置时,周身顿时僵硬住。
约好了下午三点,现在才九点钟,他就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望见他冷峻的表情,双腿的酸软加剧。
他还在盯着我,挑着凉薄的眼皮,冷静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俊美如昔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咬住下唇,手脱离了墙壁,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最终...
我姿态难看的走到了半路,在他越来越犀利的视线下,坐在附近的一个位置上。
“怎么回事?”他走到我对面坐下,目光从我的腿上移到我吊起来的右手上。
我明白过来他是问我的异样,支吾着说:“摔倒......骨裂。”
“待会儿把病历给我看看。”
我又迟钝了一分钟,被识破后脸颊不由自主变得烧烫:“...没有病历。”
楚归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把手机递到我面前:“答案是多少?”
我看见屏幕上乘法和加法混杂的一道算术题,责难的看着他:“哥,你怎么把我当成白痴了。”
“答案是多少?”楚归重复一遍,语调严肃很多。
“...我们吃饭吧,我好饿。”我低头翻看菜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也不能说?!”
我茫然的看着他的无端愠怒,用左手握着铅笔,低头继续勾着菜单。
“哥,你想吃什么?这里的干煸土豆丝很好吃。”
他手盖住我面前的菜单,压抑着深吸一口气:“周以宁呢?”
我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错愕的看着楚归,终于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他上班了。”
我那么认真的回答,却让他表情闪过一丝隐忍。
“......吃饭吧。”
我忽然如大赦天下一样,松口气。把原来的那桌退掉,就在这桌吃。左手还是一样的别扭,在哥哥面前就不怕太丢脸,直接用勺子舀米饭往嘴里送。
很奇怪,楚归一向不喜欢装绅士,这顿饭,他不停的夹菜给我,甚至认真的帮我挑鱼身上的刺。
“哥,你怎么都不吃?”
他把没刺的鱼肉放到我的碗里。“刚下飞机,没什么胃口。”
我赶忙把菜单递给他看,又往他那边推推,诚恳的说:“你再选选其他的菜,不用替我省钱。”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是小时候的那样带点宠溺的意味。“跟我在一起,怎么能让你...”
他呼吸忽然一滞,指腹颤抖的摩挲着我头上那道疤痕,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心痛。
我受惊般用力挡开他的手,幅度很大,让餐厅的人纷纷看过来,都以为我们要打架。
“...怎么回事?”他唇色唰的白了,眼神震惊:“怎么有那么大一道伤口。”
我机械的往嘴里扒饭,想了一会儿,果断摇头:“不是的。我接了假发。那是胶水的部位。”
“给我看看。”他要看我的头发。
我赶忙用左手紧紧捂着后脑勺,望见他心痛难忍的表情。眼泪唰的就出来了。
“哥,你干嘛啊!都说了是胶水。”
“我知道了,你别哭。”他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替我擦擦眼泪。“念念,跟我去住两天。”
其实我也很想跟他亲近亲近。
生病之后,总是想起小时候的时光。
也总想...
想回到以前。
“我骨裂了,会不太方便。”我重新抓过勺子,往酸涩的嘴里大口大口的舀米饭。
“没事。”他摇头,深吸一口气:“最近不忙,有空照顾你。”
“...等我好的,等我好的我再去。”我也给自己找个期盼。
现在这样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我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让他费心...活的像个寄生虫一样,多招人厌啊。
“就那么不想跟我一起住?”楚归难得露出那种孤寂的表情。
他以前喜欢故意惹我气急败坏,看我想发飙又不敢发飙的样子,还没有对我这样用心的温柔。
“...不是的...”我忍不住有点感动。
“那就行了,待会儿我们去收拾收拾。”他轻声截断我的话。用公筷夹了一块没有骨头的清蒸排骨放在我碗里:“来,先吃饭。”
完全就是我一个人在吃,他被我要求几遍后,才拿着筷子吃饭,味同嚼蜡的吃几口,好像吃不下一样。
最后要买单的时候,是刷他的卡。
我让服务员把没动过的饭菜打包,冬天温度低,饭菜不会坏。晚上带回去还可以热着吃。
在出门的时候我走路慢吞吞,楚归迁就着我放慢脚步。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长发被吹的飘起。我一手捂住后脑勺一手提着饭,无所依傍的身体在下台阶的时候,忽然踩到了一块光滑的冰。
惨了惨了。
不仅要丢脸,骨裂再受伤伤口会更难愈合。
我闭上眼睛准备生生承受那能要我命的一摔。腰部忽然被又紧又用力的抱住。
“没事吧?”楚归把我扶好,上下打量一下。
我在他怀里摇头。
“你瘦了很多...”他轻轻叹出一口气,一片雪花触到他金色的修眉上,在这片冰天雪地,他俊美的五官愈加出众明朗,只是眉宇多了化不开的情绪。
我还没有理解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他就在我面前蹲下,我犹豫片刻,顺从的趴在他身上。
小时候我老是闹着要他背。
他认为背别人会折损他尊严,所以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哥哥的背很暖,我勾着他的脖颈,沉沉的困意又侵袭上来。
“住在哪里?”
“...Elizabeth疗养所...”迷迷糊糊的回答完他后,才恍然记起说了所什么:“只是骨裂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我知道,你睡吧。”楚归声音很缓慢也很温柔,像是小时候温西哄我那样。总会让我觉得,一切的风霜都与我无关,他会给我撑出一片温暖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