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青颜》泠夜

6、第六章 婚嫁

　　红烛高照，竹舍清香。大红的丝绸装点着碧竹精舍，给原本的清冷增添了一抹生机。三月身着大红喜袍，红色的绸缎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裁剪得宜，更显出优美的身段。凤冠霞帔，秀丽的脸上氤氲着娇羞，在珠帘之后若隐若现。
　　青颜也一身红衣，衣装上用繁复的针法绣着与三月喜服对应的图案，他将泼墨般的长发用红丝带系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如玉般的气质，清冷中带着优雅，紫眸也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深邃。
　　他牵过三月的手，引着她走过神木林的每一寸土地，曾经戏水的荷塘，古林深处对弈过的树桩棋盘，萤火的微光始终围绕四周，如同最华丽的点缀。他们相携着祭过天地，拜过高堂，虽只有两个人，却如同人世间最普通的夫妻一般。
　　炉火映照月光，暖香熏盈帘帐。他挑起她覆面的珠帘，浓妆下她的容颜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在红烛映照下，他将桃花佳酿倒入酒杯之中，交臂而握，是为交杯。
　　月色如水，旖旎春光。他吻上她的红唇，唇齿间迷人的芳香。皓月下，是谁的发交缠不休，又是谁的泪模糊眼眶。
　　没有过多的话语，她抬手抚上他的眉，他的眼，久久凝视，欲把他的样子镌刻在心底。他抱着她，如同抱着稀世珍品，久久不肯松手。
　　终于，她在他的胸前安然入睡，他笑着看她，容颜无双。

　　翌日。三月从沉沉的梦中醒来，梦中的他是那般温柔，紫眸潋滟如水，笑容俊美无双。红烛未灭，她睁眼起身，床铺间唯有红色的吉服，再没有他的身影。
　　“青颜！”她披头散发，仅着里衣便冲出房间。模糊的视线中，曾经参天的青颜树早已不复存在，仅余一截枯木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三月却仿佛没看到一样，冲出精舍，她像疯了一般跑遍古林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叫着青颜的名字，却再无人回答他。
　　“青颜……你去哪里了……你出来，你出来啊！”嘶哑的叫声回荡在古林深处，惊走了飞鸟，枯萎了落花。
　　直到浑身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三月踉跄着回到竹舍，跪倒在枯木前。浑身衣衫已是破落不堪，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枯木。
　　“我曾想过，若有一日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话语声娓娓道来，“但现在，我不怕了，即便这样，也无妨了。”她从袖中抽出一把银质的短刀，不带丝毫犹豫便刺向自己的胸口。
　　“住手！”修长的手指有力地接住刀锋，栀雪一身青衣，在风中站立。
　　三月的目光带着不解，手指剧烈的颤抖，却夺不回被栀雪抵住的刀刃。胸口被刺破了一个小口，随着用力，有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下。
　　“他虽未对你说过，然青颜树千年一轮回，他说不定还能再回来。”急促的话语，面前的女子不知为何臂力大的惊人，他生怕一个疏忽，就被女子夺刀而去。
　　刀刃上满是鲜血，随着刀锋滴滴落入枯木之上，一瞬间，有晶莹的光从枯木上传来，如逢春般闪耀着夺目光辉。
　　三月终是放下短刀，看着眼前的枯木，低泣出声。

　　而后，三月将自己关在竹舍内，除了必要的衣食起居，再没有出过竹舍。每天她都会给枯木浇水，更常常在枯木旁一坐就是一整天。
　　栀雪偶尔会来看她，然后她却像一具没有生机的空壳，再也不会笑。直到一年后的春天，枯木上生出了第一丛新芽，他才终于看到她唇边淡淡的笑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一人一树，在如水光阴中静静相依。
　　青颜，今之愿，惟此生相伴相守不相离。
　　这样是不是，也算做到了。
　　我会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