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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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你醒醒！”
握住我手腕的大师兄有些狼狈——至少跟我身边站着的一身红袍的男子相比很是狼狈，他看向我，眼底汹涌着许许多多情绪，声声呼唤中带着我不熟悉的惶恐，直直刺痛了我的心底。
“我……”我愣愣的看着他，突然觉得心底一酸，像是有什么被我忽略的情绪，叫嚣着要冲破桎梏，从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
面颊一凉，一身红袍的大师兄伸手触上我的脸庞，眸色漆黑清亮，宛若天边最明亮的星星，轻轻的嗓音仿若叹息，“芙蕖，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
我眨了眨眼，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哽咽。
“芙蕖，你怎么哭了？你看，你一直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如今，我们都要成婚了，你还哭什么？这不是你最渴望的事吗？”
是啊……和大师兄成婚，是我一直以来最渴望的事……
大师兄穿着殷红的喜袍，深深地看着我，说出的话是致命的温柔与诱惑，“芙蕖，不要哭，和我成婚，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好吗？”
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甜甜的，腻腻的，那是梦想成真的喜悦，我看着他温柔的双眼，只觉自己都要被吸进去了，不由自主地点头，回他一个羞涩却又勇敢的笑：“嗯！永远……”
“芙蕖！”
身旁狼狈的男子面目开始变得模糊，他握住我手腕的手也变得没有分量，轻飘飘的，像是一场梦，“芙蕖！这只是你的心魔，不要沉迷！芙蕖！……”
他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甚至这个和大师兄长得一摸一样的男子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没有注意，他的消失和他的出现一样突兀而又自然。
我眼中只有我的大师兄。
大师兄穿着一身艳丽的正红，笑得温柔而又欢喜。
我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庆典依旧，所有人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热热闹闹地欢呼，觥筹交错，喧嚣不断，我与大师兄一起携手向所有道喜的师兄弟们回礼，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人消失的地方，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
我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芙蕖师姐，恭喜你和大师兄修成正果！”
屠苏端着一个酒杯，总算挤到了我们身边，眼睛亮亮的，平时木讷的眼中也带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我仔细地瞅了眼屠苏，然后笑了，“多谢，屠苏，你也要加把油了。”
“诶，二师兄，你别躲了……”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与大师兄相视一眼，具看去，只见肇临和陵川拉着面目通红的陵端，从人群中硬是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就是，二师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嘛！”又有小弟子起哄，陵端被逼站在我们面前，进退不得。
他手上紧紧捏着一只酒杯，大概是方才谁硬塞给他的，在推搡中已经洒了大半……他没有说话，场面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寂静，一片尴尬的氛围慢慢蔓延。
“好了，好了……”我干巴巴笑了笑，正要就势解围，陵端突然抬起头，递出那只只盛了小半杯酒的酒杯，一直递到我面前，脸色不是很好看，笑也像是挤出来的。
“芙蕖，恭喜你……你一定要幸福，我是真心的！”
一场庆典一直庆祝倒东方鸡晓，看到天色隐隐发白，这才有人善解人意地调笑：“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啊，我看我们大师兄可就抱不到美人了！哈哈哈！”
我面色一红，借口酒喝多了，先回了新房，大家虽然爱热闹，却也不是不明事理胡闹的人，一路上倒是没人再拦我。
新房就布置在大殿的后面，我脚步有些不稳，踉跄着进了屋将门关上，顿时有种将喧闹都隔在了另一个世界的轻松。
一对红色的喜烛燃了一夜，已经快燃尽了，灯火摇曳不明，蜡油烛花爆满了喜烛下垫着的桌布，像一滴滴新嫁娘出嫁时哭泣的泪。
窗户上贴着一张大红的“囍”字剪纸，映着窗外的黝黑，散发出融融的暖意。
大红色的龙凤被面整齐地铺在床面上，枕套上绣着并蒂莲花，旁边提着一首诗：
谁撑碧伞桥边立，
谁把风情添画意。
佛前跪拜千年后，
化作今生并蒂莲。
我突然怔然，像着了魔一般，手指在这句诗上反复流连，迟迟不肯离开。
佛前跪拜千年后，化作今生并蒂莲。
今生的缘，真的是在佛前虔诚跪拜千年万年才能求来的吗？
那为何，这份缘，在我这里，却变成了劫？
“芙蕖。”
大师兄终于摆脱了那群缠人的师兄弟，紧紧关上了喜房的门，松了一口气，随即脉脉地看着我，清俊的脸上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
这份喜悦，由烛火筛过，变得朦胧而又不真切。
“芙蕖，今晚我很开心。”
“大师兄……”我的喉咙又变得哽咽，低着头，我看向那面被系了红带的铜镜，轻声笑着问，“你真的很开心吗？”
“能娶到你，是陵越三生之幸。”大师兄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全身都映在暖暖的烛光中，像我一直以来所想象的那样，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是吗，真好……”我低声说道，随即不等他再说什么，突然抬头，冲他一笑，“大师兄，你有没有戴我给你的那个剑穗？”
“当然戴了。”
陵越好笑地摇摇头，像是哄一个孩子般，撩起衣摆，让我看见挂在褶皱里的黄色流苏，“我一直都戴着。”
“真好，”我又重复了遍，“真好……”
眼泪不知何时肆意地流过我的眼眶，冲刷着如花的笑靥，“大师兄，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我认真地环视着四周，用力到想将喜房的布置都记入脑海。声音梗塞，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嗓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师叔！掌教师叔！师傅醒了！！师傅终于醒了，您不用再去请前掌教真人出山了！师傅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这就去给她做吃的！”
甫一睁开眼，眼睛还没能适应屋内刺目明亮的光线，耳畔已经传来乐婧欣喜的声音。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第突然觉得吵闹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身侧模糊的光线中，有个人影似乎动了动，最后立在离我床头一步远的地方，静静站立。
浮光掠影的身影，仿佛一直都站在时间的缝隙中，让所有岁月都就此静止。
只看着他的身影，我的心中就是一阵苦涩。
“大师兄……”
“醒了就好，我还以为……”陵越的语调很快，说话时下意识又上前一步，我这才看清，他的下巴上竟生出了一丛胡渣，眼眶通红，里面盛满了疲惫，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我一时怔忡，盯着他不放，于是看到了他眼底因为累极而来不及掩饰的欣慰和激动……但当我再细看时，已经消失不见，一瞬间，他就成了那个我最熟悉的，从容镇定的掌教。
“芙蕖，你此次太过冒险，竟抽空了全身所有的灵气！若不是我正好路过，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你这么多年修行太过冒进，虽说修为提升上来了，但心境远远没有跟上，这一次陷入昏迷，之前积累的心魔劫才会趁虚而入，突然爆发。”
我抿了抿唇，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多谢大师兄耗费修为入我心魔境，若非大师兄，芙蕖定然难过此劫。”
“谢什么……”陵越眸子一瞬间变得柔软，安静了一会，他突然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我熟悉的无奈的笑，说出一句我很熟悉却已经很久没听到的话，“我是大师兄。”
鼻子没骨气的又是一酸。
目光掠过他腰间露出一半的流苏。
我垂下眸，忽然轻声说：“大师兄，我曾听人说过，心魔，往大了说是劫……往小了说，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个愿望……是不是？”
一片静默，但我本来就没指望他的答话。陵越的身影在我的被面上投下一个瘦削安静的剪影，大概是经过光线的切割，竟显出了几分萧索。我就那样注视着他的剪影，又轻轻道：“只不过是一个愿望罢了，大师兄，你说，为什么，却成了此生也无法跨越的劫……”
他不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突然有些懊恼，又有些鸵鸟，一把将被子蒙住了头，闷闷道：“大师兄，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透过被子，我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然后是一阵极重极重的脚步。
“啪嗒。”
大门被轻轻关上。
屋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再也忍不住，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放声大哭。哭声压抑而又崩溃，像一只被困的小兽，在艰难地走过一路的坎坷，却只看到了绝望。
那种无奈，是真的心痛。
撕心裂肺的痛。
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可是如今，心魔劫都过不了。还谈何修为？谈何成仙？
为什么上苍连最后这一丝小小的恳求，都不肯满足我？！
明明我……明明我，前世在佛前跪了千年。
却只换来——此生的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