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ACCIDENT ...
-
透过茶色的落地窗，他看见Toshiya从容地穿越马路，正在向这边走来，米色的风衣，竟是那条熟悉的领带。不用waiter指引，他径直走向Shinya，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
“お元気ですか？”依然深情的问候，拿捏地恰到好处，心，还是“怦”地着了火。
三年前，也是在这里分别。由Shinya目送他的背影，Toshiya在门口回首，轻松地向他飞吻，灿烂的笑容会令人误以为他只是去买包烟。
然后他就飞走了，去寻找成功的彼岸。
注定，该是悲哀的。
许多年前便认识了Toshiya，因为毕业，他就成了Shinya同部门的同事。
那时他的“恶名”昭彰，吃喝玩乐，专爱讨美人欢心等等，让人皱眉。以至于过了很久才知道，那些背后还有名牌大学毕业，业绩出众。怎样奇怪的一个人，并不是想象中的纨绔子弟，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无所顾忌，任意妄为，只对漂亮的人脾气好，遭抢白他不恼，开玩笑他不怒，每天找种种理由出现在Shinya面前，乐此不疲。
头一次在传真室里撞见他，离开的时候听他向文员打听：“这洋娃娃是新来的？”并不知道冥冥中与这个人将有怎样的纠缠，可偏偏记得那天自己是T-shirt牛仔，披散的长发，而他是浅色套装，气定神闲，笑意融融。
午休时间，Shinya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玩一些简易的桌面游戏。Toshiya常在此时若无其事地晃进来，看他和computer搏斗。有段日子他尝试攻克一种推箱子的游戏，Toshiya就在旁边嘲笑他思路迟钝，进来指手画脚：“不对，哎，是这样”，往往轻而易举地帮他送箱入库。尽管心里佩服，Shinya嘴上却嘲讽他：“那幺老了还玩这种弱智游戏，看你笨地有趣。”见他生气， Toshiya又大惊小怪：“哎，我从没见过这幺漂亮的男生手指啊~”
Toshiya工作的时候像玩，却从无纰漏，厚厚的英文合同最后要他说“O.K.”，而玩的时候认真地像工作。原本就对西洋棋、桥牌无所不通的Shinya，跟他学会了怎样玩出各式花样。喜欢看他投保龄球时信心十足的样子，球在他手上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而他像一只鸟。
不知道，从哪一天喜欢上了Toshiya，只有一件不可逆转的事实是他有Kaoru，而Shinya是Die的。青春的岁月，寂寞的心情，也有情爱闪过，都没留下什幺痕迹。顺理成章和Die走在了一起，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分不清什幺是幸福。
渐渐习惯了Toshiya的痴缠，如同毒药上了瘾。
他早已修炼精纯，表情控制地出神入化，双眸深不见底，像无风无浪的大海，光芒沉入海底，却流露执着的深情，温柔的怜惜。在他的目光下，Shinya成了无机制的，全军溃退。
Toshiya说过：“把我的心掏出来，它是红色的。”DRAMA一般的对白，却令Shinya神伤。
在感觉到情感的狂喜中，Shinya的思维退化到初生，浮在云端，以为永远不会有雨。
初吻，是在有野昙花的夜。
Die出差，他们从Pub出来，沿着小巷漫步，有些醉，可是记忆始终都清晰。花池里的夜来香开地正盛，一朵朵柠檬色星星，吐露着芬芳。Toshiya赖着不肯走，微笑着厮磨，二十六岁的男人，像个小孩。
那一夜昙花没有开到盛放，只是浅浅张开花瓣，便兀然凋谢了。
美丽易逝的昙花，一初始就在昭示，它执掌着夜中情缘……
Toshiya说：“我发现一个真理，花，是不能碰的，所以，我不会碰你。”
永远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柔情款款又无可奈何，炽热中蕴含着难得的真诚。
Shinya已经成了一个玩火者。这样一个危险的夜晚，他却感到安全，信任着身边的男子，莫名地相信他的定力。仿佛等了很多年，就是这一刻的厮守。
他终于吻上了Shinya。
“我们在做错事吧。”不敢看向钥匙扣中嵌着与Die亲密的大头贴。
Toshiya的呼吸在耳边：“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会……”
他们坐在昙花旁，什么话也不讲。
Toshiya眼中的火焰燎烧起来：“真的不想走。”
然而在黑暗中他带着笑容与Shinya吻别，他遵守了诺言。
他说过他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喜欢远远地欣赏。
Toshiya的血液里有躁动的因子，要不停地奋斗，雄心勃勃，这个城市终于留不住他的脚步。
为转眼的分别，他们躲开了人群，流连于麻醉和放纵，每天享受着短暂的厮守。唱啊，跳啊，玩啊，疯啊，意兴阑珊后Shinya流泪，Toshiya总是笑着递来纸巾。
夜里Shinya睡地很迟，事实上是无法入眠，Die被派去アメリカ开会，他可以拌着低低的歌特音乐在黑暗里发呆。
Toshiya拨来一个电话，仿佛刚入梦，铃声就响了，看床头闹钟已经凌晨三点多。
“是我”，空洞的声音，印象中的他不曾这样疲惫不堪，“不知道怎么了，从来没这样困惑过，抛开一切走出来，是对还是错？”夜幕使人卸下伪装，他竟然也会如此颓唐。Shinya几乎脱口说出种种傻话。
次日见面，Toshiya已恢复奕奕神采，不留蛛丝马迹。
那一年的夏天很短，Shinya怎样也守不住流光飞逝。Die却回来了，一日下班，刚坐到车中，行动电话就响了，是Toshiya。
“看见我了吗？”抬起头，他的身影在办公室的窗口，“看你上了车，打个招呼。”
当着Die的面，Shinya有点窘迫：“为什么不走？”
“陈年积结的杂物太多，清理一下，好轻身离开。”
车子开动，他不敢回头：“走了，Goodbye。”
“祝你晚餐愉快！”
可是并没有愉快的晚餐等着Shinya，惊怒Die与公司别部门的越洋话务频率，大发脾气，难过到心灰，Die回过意来软语相劝，他却无法抑制心底的凉意，夺门而出。下意识地沿着公司方向走，想起Toshiya，仿佛溺水的人触及浮木，拨通电话，他居然还在。
听出是Shinya：“你现在哪里？，我就来。” Toshiya把他从路边捡到常去的商务餐馆，什么也不问：“我也快饿S了，先祭下五脏庙，再去喝酒。”
Shinya一直不知道那天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泪流到眼睛痛，Toshiya不劝他，一字一句地承诺：“我陪你喝到天亮。”
哭累了，昏沉沉，眼前的Toshiya温柔体贴，仿佛他是整个世纪，Shinya再次溃退，无望地问：“能不能留下来，不要走？”他哄道：“好，我不走。”动人的回答，令人展颜，笑自己傻。
Pub里渐渐只剩下零星的酒客，音乐也改播放怀旧的风格，《Yesterday Once More》的歌声中，他们就像扭错频道的孩子。酒精让Shinya不去想明天的事，只在意此刻是快乐的。
Toshiya送他回家，在他说完“ありがとう。” 后是Toshiya无言的拥抱。
第二天，Shinya因公亦离开这座城市，踏着异国的海滩，看浪花把沙地上Toshiya的名字冲得模糊，消失，绝望的海铺天盖地把心淹没了，越过它，是Toshiya追求的沃土吧。
曾经是那么简单的情绪，到底成了一场游戏，原本以为自己是普天之下如此不同寻常的一个，最后也不过是无法解脱的情人。Toshiya果然不负浪子之名，潇洒地离去。永远忘不了那份呵护的紧张，不可攀逾的仰慕和炽热的深情，亦随风去了。难道，所有火热的目光都是伪装，是戏里的情节，爱情不是说走就走，而是根本地不曾存在。
“So long”，午后的阳光洒向Toshiya，岁月似乎没留下过多痕迹在上面，跟无数次梦里出现过的一样，鲜活不褪色，室内氤氲着煦暖的空气，Shinya便疑心又是在做梦了。Toshiya的手在这时伸过来，整个盖住他的手，攥紧：“一直想你……”曾经，还是第一次抓他的手，Toshiya说过：“这么骨感的身材，这么修长的手指，这么混乱的感情线，真让人心疼。”
三年的光阴，一个遁行的男人，午夜惊醒，音容笑貌，都成了伤人的利器，巨大的灰网，Shinya像振翅的飞蛾，扑向火。问自己，值得吗？
别无所求，只要一颗真心，可他从来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得到，却欠了良心一生的债。
他是在受惩罚吗？一切都该结束了。
那年，Toshiya把吻印在他的额头：“不知道何年何月可以再见了……”
这次，Toshiya还会飞走，再见，是下个世纪，还是下辈子？
Toshiya说过，自己老了，他还年轻，可是，生命于他，只剩了赎罪的心。
抽出手，像过去一样轻轻触摸他的脸，那一如既往的精致面庞，完美地不像真实，有点生疏，有点恍惚，这么美丽故事的主角怎么会是他呢？
Shinya放下手——终于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ACCID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