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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归来 ...

  •   白起没走成。

      人已经上了马,街的另一端一跛一跛地跑来一个红衣少女。少女拄着根树枝,看到马上的白起,愣了一愣,方才急道:“先别走,我找到你未婚妻了。”

      有可靠的线报说,昨日被驱散的流民中有一姑娘,用了枚刻着“尉迟”二字的青玉牙牌,换了几帖伤药,长相与白起描述的别无二致。

      之所以现在才认出来,用线人的话来说,是因为新来的这些流民普遍面黄肌瘦且面部浮肿,头发一搭,辨不清面目,之所以又认出来,是因为前日发了比较多的救济粮及一些生活用品。

      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位尉迟瑾姑娘一连几日的女扮男装终于被一位大妈识破。

      白起开始着急:“她现在人呢?”

      “她走了,”又急忙补充道:“他们朝西南方向去了,现在追还能赶得上。”

      白起素雅的长衫逆风张扬,俊逸的脸上闪现希望,挥动着马鞭向城门疾驰而去。

      这速度,和那日雨中一样。

      司马怜在她背后问:“丫头你怎么了?”

      琉双抬起头有点茫然:“小怜,我好像帮了一个坏人,怎么办······”

      白起一走已一天一夜,当天晚上有消息下达至每户,说国相收到王的旨意,封闭城门。人们开始嚎叫,开始抱怨,开始惶恐,开始三更半夜出来磨刀。

      司马怜裹着被子坐在门槛上,十分忧伤:“你们怎么还不逃,赵军已开到城下,不日即可一战。”

      琉双摇摇头,表示中山国人没有逃跑的习惯。

      司马怜陪她望星星。

      她在袖中扒拉扒拉,扒拉出两枚成白丢给他:“帮我算算,小白还回来不?”

      司马怜眯起眼睛将那两枚成白揣进钱袋,唔了一声,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道:“今夜酉时,西城门,他将带回未婚妻,五日后早晨丑时离开丹丘归秦。”

      琉双说:“你真讨厌,为什么把离开都算出来!”

      司马怜很委屈。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问:“真的么?”

      司马怜点头。

      当夜酉时,一队人风尘仆仆地从西城门回来。白起抱着昏迷的尉迟瑾闯进陶然客栈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琉双帮他包扎伤口,他低头看着榻上的尉迟瑾。

      尉迟瑾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即使睡着,一张鹅蛋儿脸上也能生出千种风情来,比如柳眉倒竖,比如面色桃红,比如娇声一喘······

      司马怜观察了一下,说:“她发热了。”

      ***

      是夜,天凉如水,格外舒畅。琉双点了一只油灯蹲在池塘边吃东西。

      白起拖着一条伤胳膊,悠哉悠哉地踱到她面前,问:“你在干什么?”

      琉双鼓着腮帮子,又填进一个栗子到嘴里,说:“要打仗了,能吃就多吃点么。”

      “你这样不撑么?”

      琉双抬起跛腿蹦了几下:“不撑了。”

      打了个嗝,又抬起腿作势要跳,白起赶紧拉住她:“别跳了,小心你的腿。”

      只好坐下。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白起开始聊今天进城时发生的一件事,讲今日在西城门的林子里围剿了一队女匪,带头围剿她们的是国相司马喜。又说那些女匪口口声声称,已经请到宋国的《十二国玑注》,骂司马喜卖国求荣,是个奸臣。最后给出了自己在战术上的评价,觉得这些女匪应变不惊,阵法张弛有度,像是早有预谋。

      琉双张大眼睛:“然后呢?”

      “刚刚听说,这些女匪已被剿清,明日出告示。

      翌日,告示上说,此七名女子乃中山国秘密结社之成员,七人都不幸在围捕的过程中被剿。

      ······

      这几日琉双很闲,闲到只能喝清茶,她望着碗里稀稀疏疏飘着的几根茶叶儿,很忧伤。
      司马怜说:“你再忍忍,现在外面正打仗,过几天就有饭吃了。”

      琉双摘下腰间那枚玉,表示:“我可以拿它换几个番薯吗?”
      司马怜叹气。

      赵军攻丹丘的第一仗已在两日前打响,赵国派的兵不多,约莫是觉得还有谈判的余地,但打着打着,赵军就开始喘了,中山国的军士一改往年的胡打蛮斗,依照地形摆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咋舌的奇门阵法。赵军开始认真起来。

      城外打着仗,城内也没有消停。王室的骑兵已断断续续,抓获了不少与那七名女匪一样的结社成员,却没有找到《十二国玑注》。

      尉迟瑾醒了,烧也退了。不过整个人却性情大变,不吃不喝,终日以泪洗面。她说:“白起,我对不起你。”白起坐在椅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尉迟瑾开始哭:“白起,人的感情是会变的,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白起走出门,面色憔悴。

      尉迟瑾身体很虚弱,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白起的侍从整日都在策划最安全的路线。当初被派出去的亲兵已从东南两个方向赶来,宿在丹丘城外的山道上等待接应白起。

      另外,秦国白府来了名亲信,一天到晚黏在白起耳边唠唠叨叨。

      亲信说:“大公子已在秦王面前弹劾你私会楚世子,你再不回去估计连爵位都没了。”

      亲信说:“大公子生性胆小,能有勇气弹劾你肯定有人撑腰。”

      亲信说:“大公子近日总在白将军书房出出进进。”

      亲信说:“白渊那小子!”

      白起“啧”了一声:“他再有不是,你也得叫大公子。”

      忽有极清脆的“咯嘣儿”一声。琉双瞪着眼若无其事从灌木后走出来,很诧异道:“咦,你们也在这里啊!”

      白起掩眉,亲信逃离。

      白起帮她剥栗子壳,边剥边讲。

      其实白起不是白将军的儿子。他说:“我原是楚国人,小时候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楚国,后又得秦王赏识,赐了爵位,由秦国大将白阜收养。”

      可惜的是,白老将军一生南征北战,骁勇一世,养的几个儿子却都不成器。老将军近年身体又不大好,就开始考虑将世代爵位传给谁,于是几个儿子就开始唧唧歪歪了。

      白起说:“我已对义父表明心意,义父约莫是在考验他们。”又说:“替我保密可好。”

      月光下,白起的眉脚微微上扬,又浓又厚,衬的眼睛格外有神。然这种有神的神彩却似乎被一些东西淡薄了下去,少了当日梨花树下的活力。

      琉双说:“尉迟瑾全身上下都没有伤口,却用贵重物件换了几贴伤药。”

      白起剥着栗子壳的手顿了一下。末了嘴角扬起无奈,“她喜欢的人为了保护她死了。”

      琉双啊了一声:“什么时候?”

      “就在我找到她的那天。”

      “你杀的?”

      “不是我,却是因为我。”

      琉双打量了下他受伤的胳膊,表示:“你的仇人可真多。”

      白起低下头望着她良久,眼中闪过诸多神色。

      终究还是倏然一笑,将剥好的栗子给她:“以后别说谎。”

      琉双瞪着眼睛:“我没有啊!”

      “你一说谎就瞪眼睛。”

      琉双继续瞪眼睛:“我没有瞪眼睛啊。”

      白起大笑起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话,的确可以舒缓许多压力,比如白起的责任,比如陶然客栈外紧紧嗅着最后一个结社成员的骑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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