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Forgive》向随然

16、第 15 章

　　距离周末的这几日，沈明每天下班就来，自然是带着菜蔬水果或者其他一些生活用品。譬如一盒牛奶，一块巧克力，或者一个提拉米苏。
　　这个时候曾君谅只能笑着说，你难道还把我当个孩子不成？
　　沈明正色道，难道不是？
　　曾君谅只是笑，却仍然会打开包装，一小块一小块把巧克力送进嘴里。那香甜的味道丝滑的触感让人直有上瘾的冲动。
　　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快。这是沈明常常说的一句话。
　　大概吧。曾君谅看着已然空了的包装笑，却仍然掩饰不住眼底最深处的落寞。难道他总是那么轻易能看出自己情绪？

　　周五的晚上，增君谅没有看碟或者电视，而是找了本书坐在沈明旁边，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心里格外宁静。
　　“最近迷上诗词了？”沈明瞄了眼他手里的书，《人生若只如初见》。
　　“算吧。”曾君谅幽幽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些东西看看。翻着的那一页，是“上邪”。
　　“想不到你还喜欢看这些。”沈明看着电脑显示屏，语气里毫无情绪。
　　“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消磨时间。”曾君谅淡淡说，他总觉着自己是属于文不行理不行的类型。读书不够聪明，工作不够运气，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日混着一日。没有远大理想，鸿鹄抱负。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反正生活就是这样，平淡即是福气。
　　“讲到那一句？”沈明问，听起来似乎随口一问，但口气中却增加了几分认真。
　　“上邪。”
　　“哦，这个我知道，”沈明想了想说，“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嗯。”曾君谅应道。
　　“书上是怎么解释的？”
　　“没有解释。”曾君谅说，“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哦？”沈明似乎颇有兴趣，“什么故事？”
　　“誓言……被背叛。”曾君谅的的语气中忽然添了无限惆怅，书上的故事并不是个好故事，但凡故事总有个“结尾”，但如果“悲剧”的解释只是“离别”或者“生死”，那么所有的故事都将是悲剧，不是吗？
　　沈明听完只是沉默，在曾君谅以为他开始专心工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却听得他说，“诗词这东西不是不好，只是难免让人的情绪受影响，所谓无病呻吟悲春伤秋就是那些无法得志的文人墨客的专属。”
　　曾君谅一愣，掀了掀嘴唇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自己不过看个书，怎么就被他理解成这样？叹了口气道，“我的水准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根本看不出这所谓‘意境’，连‘附庸风雅’都算不上。”情绪如何受得影响？
　　沈明垂下视线，似乎是在考虑该说什么，末了，却只是合上了电脑，站起身：“我们明天要早起，你早点休息。”说着把电脑背好，走到玄关换了鞋就走。
　　曾君谅愣愣看着那被关的严实的大门，心里一阵苦涩。
　　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
　　隔天一早，沈明就打车来接了曾君谅，两人直奔长途车站。
　　车票什么都是沈明预定好的，曾君谅完全不必操心，他甚至带好了晕车的药片和贴膜。用他的话说，就是“你就只管放松心情，一切交给我。”
　　曾君谅虽然不是那么聪明，但也自认为不是个毫无戒心的人，再加上这几年身心疲惫，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多少精力应酬别人。但沈明完全是个例外，对于自己的冷淡他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曾君谅也不由无力，无法接受，亦无法拒绝。算了，大概他厌倦了，就会走了吧，毕竟像自己这样无趣的人也是少见。

　　曾君谅的身体随着车子的行驶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想睡就睡吧。”沈明侧过头，低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嗯。”曾君谅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感觉脑侧靠过来一个温暖事物，他想也不想就靠了过去，动了动肩膀，找了个舒适的睡姿，沉沉睡去。
　　沈明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淡淡笑了一下，养了那么几天，精神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丝毫不见长肉。中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毛病，或者说不过是个症状。是他疲劳过度，精神焦虑，营养不良的突发症状。沈明想起第一次去他家看到的那满满一柜子泡面还是心有余悸。虽然这几天厨房终于有了些“烟火人气”，但还是有久久不曾使用的痕迹。就连煤气也是他来了之后新换的。
　　想必，是龚赞住他那的那些日子，厨房才会使用吧。只是，那下厨的人，会是谁？

　　“喂，醒醒，到了！”沈明动了动肩膀，把睡梦中的曾君谅唤醒。其实他很想就这样让他睡下去，可是，现实总是与意愿相违背，不是吗？
　　“到了吗？”曾君谅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枕在沈明肩头，抬起头不由尴尬，难道睡梦中那温热舒适之物就是旁边这人的肩膀？
　　“只是到了车站，去西塘我们要打车。”
　　曾君谅点头，跟着下车，只是有些疑惑，为何向来浅眠的自己，这次竟会睡得这样深沉？

　　一下车，夏日的炎热立即包裹而来，曾君谅觉得自己后背已然密密麻麻出了一身细汗。到了西塘，沈明熟门熟路的带他逃票，说是跟客栈老板约好的。
　　怎么跟着他，还有这样的好处吗？曾君谅心里暗笑。

　　到了客栈门口，普通民居一般的住房，小小的门面用布帘挡着。沈明掀开帘子，低声提醒：“小心！”
　　曾君谅这才注意到进门就是一个向下的台阶，若不是他出声提醒，自己指不定要一脚踏空。
　　踏进客栈，曾君谅的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好一会适应过来，才发现底楼是个酒吧。一旁的沙发上，蹲着只通体白色的猫，正瞪着一双似蓝非蓝似黄非黄的眼睛，看着自己。
　　“走吧。”沈明从吧台走回他身边，带着他往前走去。
　　穿过一个小小的后院，转个弯上了台阶。他们的房间在二楼。
　　曾君谅站在走廊，看着这四合院的客栈，心里隐隐欢喜。
　　对于这次西塘之行，他没有期待，也无欣喜。只是如同任务一般执行，只是此刻站在这个地方，古旧的建筑，旧旧的小巷，零散的行人，清新的空气，洁白的浮云，广阔的天际……倒影在自己心里，犹如美术课上淡色的水粉画……
　　一切让人心情舒畅。好比……巧克力的香甜。
　　这一切……都是曾君谅始料不及的。

　　“君谅，你先等一会，客栈好象弄错了。”沈明走出来，“我下去一下，你要不先进去坐一会？”
　　曾君谅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去。曾君谅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个走廊，狭长古旧，甚至有些破损，却无损它的魅力。曾君谅当下在一旁藤椅就座，微风拂面，清爽舒适。
　　曾君谅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却听到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君谅……”
　　“呃？”曾君谅睁开眼睛，看到沈明蹲在他面前，额上有汗，沾湿了头发贴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稚气，英挺的眉，此刻微微蹙起，眼睛乌黑发亮，眼神却有些闪烁，嘴唇抿着，抿成了一条线。
　　他说：“君谅，客栈除了这间房，就只有床位了……”
　　那有什么关系吗？曾君谅挑挑眉，看他。
　　“你进去看过没有？”
　　曾君谅摇头。
　　“进来看看吧，不行我们再换。”沈明拉他起来，推他进房。
　　标间布置，所有宾馆客房大同小异，无外乎那些家具。眼前的房间自然也是。曾君谅看不出任何不妥，“这房间很好啊……”为什么沈明一定要换？难道他有洁癖？可是……曾君谅细细打量一番，很干净啊……
　　“我原来订的是两张单人床的标间……但是现在……”
　　沈明这样一说，曾君谅才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你……喜欢一个人睡？”曾君谅疑惑的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君谅……”沈明看着他，目光灼灼，“我是怕你喜欢一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