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一生》徒歌

4、第 4 章

　　离开额济的前一晚，王后将杨颖曼叫到王帐中坐了几乎一整晚。

　　阿曼，父王也不舍将你远嫁大衍，只是如今这种局势，这是最好的选择。
　　阿曼，大衍不比额济，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额济王拉着杨颖曼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一字一句都是身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不舍与担忧。就算是以杨颖曼这般倔强好强的性子也忍不住扑倒父母怀里痛哭出声。

　　最后的最后，王后一边安慰快哭成泪人儿的杨颖曼，一边与她说蔡夫人说与她听的事情。

　　王后讲了许多有关赵子雄的事情，对白凝泷只是一带而过；而她也知道她父王亲笔的那封信大概内容是什么。

　　所以她一度认为她母妃为她选定的人是赵子雄。
　　所以当听到赐婚圣旨时她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白凝泷。

　　大衍皇帝也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成婚吉日就定在半月以后。

　　依大衍的民俗，成婚时新郎官要将新娘子从母家接出来，浩浩荡荡绕城一圈再迎回家中。杨颖曼的母家在额济，自然是不可能从那边迎亲，但也总要有个地方接不是？她虽是和亲公主，可若是从大衍皇宫出嫁那也是越了礼数的。大衍皇帝略一思索，就把这担子又撂到蔡尚书肩上。

　　爱卿即是礼部尚书，又是和亲使臣，这件事交给爱卿去办朕再放心不过了。

　　皇帝这么开口，做臣子的哪还再有推脱的道理？于是乎，事情就演变成了：宣宁公主定为从尚书府出嫁，并在出嫁前都住在尚书府中。

　　一时间尚书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玥昕站在前厅看家仆们忙前忙后地料理宣宁公主的事情，对这位公主渐渐好奇起来。

　　“卷碧，宣宁公主住在哪儿？”
　　“东厢房那边都腾出来给公主了，小姐要去看看吗？”
　　“罢了，她刚住下来应该会有很多事情要忙，晚上的家宴再见吧。”

　　说罢带着卷碧往自己房间走去。
　　“卷碧，据说宣宁公主很漂亮？”
　　“奴婢也没见过，听老爷和夫人说确实是挺好看的。”
　　“这道赐婚的圣旨下得这么突然，那……”玥昕停下脚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
　　“小姐在担心小侯爷吗？”卷碧了然。

　　以白凝泷那自由惯了的散漫性子，会接受这次赐婚吗，或者说，会认真对待这次赐婚吗？

　　归霄楼是京中最有名的酒楼，平日里进出的客人不乏达官显贵，而今日更是迎来了两位不得了的客人。

　　白凝泷坐在归霄楼二楼的雅阁内，一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闷酒，颇有些灌酒的意味。

　　坐在他对面的赵子雄也不拦他，任由他以这种方式来发泄。

　　待喝得差不多了，白凝泷放下手中的酒杯，无声的叹口气。他并不好酒，可是面对这件事情，他不得不选择一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只有宣泄后，才可能释然。

　　“赐婚一事，你二人论才论貌，不管怎么论亏的都是人家宣宁公主。”看他心情平复不少，赵子雄也半打趣说道。

　　白凝泷为自己再斟了杯酒，也不喝，只放在手中把玩，沉默半晌后才开口：“说来也不怕你笑，我一直以为我母妃特地将一一接到家中陪伴我，是将一一当儿媳养的。”然后抬眼直视赵子雄“你对玥昕的心思我也清楚，而且玥昕只怕也是更倾心于你。往后你要好好对待玥昕，不然我可不答应。”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当，我以一一兄长的身份将她托付于你。”

　　赵子雄也直视他的眼，目光坚定：“一定。”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不让她受一丝委屈；我一定会将她放在心尖上呵护一生。

　　还有，赵子雄看着白凝泷复又看着楼下的侧脸，在心里补充道，其实你对一一的兄妹之情更甚于男女之情，只是你自己还未看清罢了。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酒，闲聊了些有的没的，赵子雄提议道：“去尚书府看看一一吧。”还可以顺道去看看你新娘子。

　　“好。”还可以顺道去看看我的新娘子。
　　总比成婚那日还是陌生人的好。

　　于是尚书府为迎接宣宁公主而举办的家宴上又诡异地多了两人——赵子雄和白凝泷。

　　宴席上，白凝泷有些心不在焉，杨颖曼也有些心不在焉。两人都在偷偷打量对方，偶尔眼神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俩人又都别别扭扭地转开头去。

　　赵子雄倒是态度自然，与蔡尚书夫妇说些边塞的趣事调节因白凝泷二人而略显尴尬的气氛，当然旁边少不了一个极力配合的蔡玥昕。

　　杨颖曼听着听着也被他吸引了过去，赵子雄的名字在军中本就出名，再加上这回和亲闹的小乌龙，倒是对这人怀了几分好奇，望向他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带了几分探寻。

　　一旁的白凝泷突然有些不乐意，准夫君在这儿坐着，怎么眼神跑到赵子雄身上去了。

　　气氛微妙的吃完了这顿饭，其他人合力把白凝泷二人连哄带赶地弄去了后花园散步。

　　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杨颖曼更是微微红了脸，不知要怎么开口。

　　白凝泷也难得有些害羞，看着身旁同样因害羞而脸颊泛粉的人儿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明明还是陌生人，可是他们却即将成为夫妻。一开始他是有些抵触的，他原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恩恩爱爱的过一生；偏偏这突然到来的赐婚打乱了他的计划，可现在看着身边安静陪伴他的人，好像，也不难接受。

　　沉默的走了半天，白凝泷想打破这种尴尬却突然发现不知他该如何称呼她，叫宣宁？似乎太过生疏。叫颖曼？又似乎太过尴尬。最后白凝泷只得摸了摸鼻子默默地闭了嘴。

　　绕着后花园走了一圈后两人又回到了前厅，蔡尚书与蔡夫人似乎是刻意回避了去把空间就给这些小辈们，只留下玥昕和赵子雄在那里。

　　看到他们回来玥昕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跑过来，对白凝泷挤挤眼睛道：“师兄，如何？”

　　玥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白凝泷突然觉得面上有些烧得慌，只得含糊应着：“宣宁很好。”

　　“宣宁？”玥昕瞪大了眼睛“你还叫她宣宁？你们刚刚都在聊什么啊！”

　　“好了好了”赵子雄过来打圆场“宣宁公主忙了一天估计也乏了，一一，你带公主先回房。”

　　看出赵子雄有话对师兄说，玥昕只好带着杨颖曼先回去。

　　“看样子你对宣宁还挺上心的。”赵子雄看看白凝泷的脸色打趣道。

　　白凝泷淡淡一笑，他也说不上他现在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一种从来未有过的，似乎颇有些雀跃的心情。

　　几年后他再回头琢磨，发现，有种爱情叫做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