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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四章 你是答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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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从张起灵的宿舍跑下来,跳上车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开到家,一进家门就重重地把门踢上,然后就蹲了下来,用手抱住了头。
到这一刻,才敢泪如泉涌。
全身都痛得要命,刚才被闷油瓶制住撞了好几下,坚硬冰冷的墙和地面,几乎将他撞晕过去,可是心却更加的痛,这种疼痛比身体更加剧烈绝望。
他蹲了好久,才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伸手将外套脱掉,里面的毛衣已经被撕成了好几片,袖子也扯破了,闷油瓶果然是很愤怒,他手劲很大,却很少对自己这么不控制力道。
吴邪只穿着一件背心走进了浴室,他冷得全身的皮肤都泛起了一阵阵红粒般的疙瘩,打开热水器,站在镜子面前,侧身看过去,右肩上已经乌青了好大一块,透着隐隐的紫血,一直蔓延到上臂,手腕也被握得又红又肿,背上被撞了好几下,有着深深浅浅的乌青块,他伸手拨起头发,用手指去碰后脑勺,一碰之下就痛得嘶了一声,好大的一个包!
浴室里热气渐浓,充满了雾气,镜子也看不清楚了。吴邪走进了浴缸里,打开水伐,没调好水温,滚汤的水当头冲下,冲到了冷得发紧的皮肤,他本能地往后跳开,但还是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这下子也终于清醒了,伸手忙赶紧调好了水温。
他一直在浴室里洗了两个多小时,洗一阵发一阵呆,洗洗停停,后来皮肤都被泡得胀了起来,他才觉得不能再呆下去,用浴巾裹着身体出来,直接走进卧室,钻进了冰冷的被子里。
“铃铃……”
手机声音在客厅响起,他放在衣服口袋里,并没有拿进卧室来。
吴邪把头埋进被窝里不去理会。
“铃铃……”
手机继续锲而不舍地响。
吴邪拿过一只枕头加盖在头上。
“铃铃……”声音小了一点,但一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
呼地一声,吴邪把枕头被子全部掀开,凌乱着头发坐起,这么长时间,他一点也没暖起来。
赤脚下了地,走到客厅,把手机拿出来,刚想关掉,却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胖子!
吴邪重新缩回了床上,拿被子从头到脚地裹紧自己,才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天真啊,你在搞什么?这么久没接电话,我他娘的还以为你失踪了,正要报110呢!”
胖子仍然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吴邪眼眶发热,他要是个女人,此时一定会大哭特哭,向胖子诉苦了,可现在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木然地道:
“你有事吗?货没到?我昨天才发出的,应该还要等几天。”
胖子这些年来和吴家的生意越做越多,所以他们经常要打交道。但吴邪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胖子也很少问,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这些年来,他们即使还算熟络,但大多都是生意上的往来。
“天真你见外了吧,凭咱们的交情,除了生意还能聊点别的吗?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吴邪说,“什么也没有。”
胖子也不失望:“我倒有一件大事要来问问你。”
“你不会又想夹喇嘛?你这副老骨头迟早要交待在墓里!”
“那算什么大事?对胖爷来说比吃饭还要平常。”胖子一顿,压低了声音,“是关于钱的!一大笔的钱,天文数字!”
吴邪定定神,暂时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一边:“你他娘的不会又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吧?你小心有钱赚没命花!”
“天真你别激动,我又没说这钱是我的,不过就是暂帮别人保管,现在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想问问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吴邪伸手本能地去床头柜边拿过纸和笔,“我去派人帮你打听打听。”
电话那端胖子清咳了一声:“你听好了——这个叫张起灵,倒斗界的精英,年龄不详,身份不详,性别男……”
吴邪听到个开头手中的笔纸就掉落在床上了,刚刚暂时忘动的痛苦又铺天盖地袭了过来。
“连你也来耍我?!”他哑声说。
“胖爷什么时候耍过你?”胖子屈叫道,“小哥是真有一大笔天文数字的钱在我这里,还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次他下斗,几乎把大半的东西都盘给我了。”
吴邪也记了起来:“他不是已经换了钱吗?还有?”
“当然还有!小哥何许人也,区区两百万不过是胖爷给他的答谢费而已。”胖子神神秘秘地说,“小哥可是倒出了许多好东西,让我帮着脱手。这些年来,我都脱手一半了,那钱呀,加起来能堆成一座小山。你说我胖爷向来是个讲义气的,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心动!所以我就一直打听小哥的下落,可是我怎么都打听不出来,他也不知道瞎跑哪里去了。我说天真,你要是知道就告诉胖爷一声呗,我也好趁早把钱还给他。”
“我……”吴邪握紧电话,“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说得也是,四年前你结婚以后,他娘的这个人又不见了,也不知道在哪座古墓里面混日子呢!小哥也真是他娘的可怜啊,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们这几个朋友也联系不到他,他一个人孤伶伶的,死了连安葬费都没人出……好歹朋友一场,胖爷想着就特么心酸。”
吴邪苦笑:“你少瞎担心,他好得很,我们死了他都不会死!”
“说得也是,不过有件事还非得马上告诉他,不然错过机会就来不及了,唉,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吴邪本想挂电话,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事?”
“咳,这,这不能和你说,小哥说了,他得自己和你说,不许我说!”
吴邪天生好奇心重,虽然心情不好,但也被胖子的话勾了起来,又关于闷油瓶的事,更加按捺不住:“你他娘的到底说不说?”
“说,我说!都过了这么久了,早过了保质期了,我还怕他娘的什么?”胖子提高了声音,“天真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小哥在五年前回去之前,特意在北京买了两只男用戒指,说是要回来向你求婚的!胖爷还教了他好几招呢,可是没想到后你们之后发生那些事,也不用提了。只是元旦珠宝坊搞活动,凡是老顾客,拿着买过的珠宝,带上□□,都可以以旧换新,还送东西呢!我想你们那戒指也没啥用了,也不知道在你那里还是小哥那里,□□倒是在我这里,咱们现在虽然有钱了,也要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你说是不是?”
电话那端的吴邪连声音都变了:
“你说什么?……他买了戒指,要回来向我求婚……”
“没错!小哥那爱你爱得,就和滔滔的黄河水一样,几辈子都停不了了!怎么?他还没给你?”
“我……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吴邪嗑嗑巴巴地道,“我……我从来都不知道……”
“唉!肯定是来不及给你你就……所以我才要楱你,你他娘的实在太伤小哥的心了!天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没看到,得知你要结婚,小哥的眼圈都红了!我认识他这么久,没见他哭过……我还以为他是哭的绝缘体呢……可那天他坐在茶室里,坐在我对面,眼泪无声地一颗一颗往下掉,看得我那个心酸……唉,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不说了!……天真?天真?你还在听吗?他娘的,什么破信号,明天就打10086去投诉……”
胖子敲了几下手机,不满地嘀咕了一阵,就叮地一声,把电话给断了。
吴邪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垂下手臂,手机滚落在床上,用被子从头到脚裹紧自己,却还是冷得不住发抖。
被子一直没有暖起来,一直冷一直冷,吴邪缩着身子,从第一次见闷油瓶,那个三叔家楼下的初次会面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回忆过来,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闷油瓶的闷,闷油瓶的狠,闷油瓶的笑,闷油瓶的温柔,他说,吴邪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他说,吴邪我爱你,他说吴邪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滴滴,滴滴,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短消息的声音。
吴邪伸出手将手机摸了过来,黑夜中,他看到亮闪闪的屏幕上是一条来自闷油瓶的短消息。
很短,只有六个字:
“吴邪,是我不好。”
吴邪再也控制不住痛哭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他一个人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抱着手机,彻彻底底地哭,就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