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诀》怜幽雪

33、【一世诀别】

　　青山断崖前，一位白衣男子轩然而立。
　　“少飞哥哥。”赵清灵轻轻走近，楚少飞回头，温柔一笑。
　　“灵儿，你好些了吗？”见她神色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亮丽，他心里踏实了些。
　　“我好多了，少飞哥哥。”赵清灵说道。
　　然而他的神色却迷惘沉重，痴痴地看着远方。
　　一时两人都静默无声。
　　这情形似极了曾经在魔谷山上那般，只有他与她，两个人的世界，也是这样，默默无语。
　　只言片语也显得多余。
　　赵清灵突然道：“少飞哥哥，灵儿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应我。”
　　楚少飞转头看着她。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你还记得曾经我们在花溪下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过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绝对不会辜负我。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那日离开魔谷的时候，你说让我等你，你一定会回来找我….”
　　楚少飞叹了一口气，柔声打断她道：
　　“灵儿，我没有信守诺言，没有好好保护好你，以至于让你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我也对不起你，我师父曾命格特殊，我命中注定磨难，我身边的人会因为我受到牵连，我身边的女子皆是如此，月湄对我一往情深，为了我委屈嫁入云家，却被亲手为我所杀，我实在对不起她。而你，却因为我被毁去容貌，”他伸手抚摸着她脸上淡淡的疤痕，“千不该万不该还杀了你爹爹，你…”
　　赵清灵的玉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他眼中满是担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少飞哥哥，我是不会怪你的，我爹当日死的时候我是是恨你，恨不得从此不与你相见，可是我假扮韩秋吟陪伴你的那段日子每日和你朝夕相处，当你知道我已经死了的时候，我见你伤心欲绝，整日萧条落寞的样子，我心里便知道你待我真心。可是，你为什么要待我那么好？我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你为何还对我念念不忘！我容貌已经全毁了，我本想永远不公开自己，只想永远以你妹子的身份永远陪伴着你，我害怕你见到我的真面目，可是…你还是知道了。”
　　“灵儿，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忘掉一切，我们永远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好吗？”他眼中满是期待和盼望。
　　赵清灵幽幽问道：“那落姑娘呢？”
　　楚少飞吞吞吐吐道：“她..她…与我何干。”却没再说下去。
　　赵清灵见他神色迟疑，如鲠在喉，心里蓦地一沉。
　　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意，她银铃般的声音如同昨日般。
　　“少飞哥哥，灵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灵儿了，灵儿只愿你记得从前那个与你游山玩水，俏丽可人的灵儿。”
　　她双手伸向他的腰间，一个紫色的布袋被她拿了出来。
　　“想不到，你还留着它。”
　　她缓缓打开，温柔的目光触及那一片琉璃雨，手中捧着的，仿佛是她那天真惬意的年少岁月。琉璃虽碎，指尖却仍存着它的温暖。
　　她埋头浅浅地一笑，双手一挥，
　　“灵儿，你..”楚少飞来不及阻止，琉璃雨被她抛入空中，一团紫雾在阳光下发出灿烂的光辉，随着风，散落于断崖下。
　　他没看见她埋头时的那一滴泪水，正好落在琉璃雨中。
　　“少飞哥哥，我们再也互不相欠了。”她抬起头，笑意盈盈。
　　面纱下脸庞生动了起来，楚少飞好像揭开她的面纱，像往日般，捏捏她粉嫩的脸颊。
　　她却骤然转身。
　　楚少飞讶异道：“灵儿，你要去哪里？”伸出手来紧紧握着她的手。
　　赵清灵眼中盈泪笑道：“少飞哥哥，我有些累了，我想出去走走。你对灵儿的情深意重，灵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盼，只盼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
　　“那我呢？你就这样丢下我？”楚少飞焦急道。她又想这样一走了之？
　　赵清灵道：“少飞哥哥，那落姑娘是真心待你，你别辜负了她，她要知道你心里装的是她，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呢。其实，一直以来，你对灵儿只有愧疚而已，不是吗？你对日日陪伴你，与你同生死，共患难的落姑娘才是刻骨铭心，你早已经爱上她了。”
　　“我..”楚少飞想要辩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在他的心里，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只是每每见到她的笑容他心情便会出奇的好，假若见到她不高兴，心里也如同被刀尖划过般疼痛。那日故意逼走她，见她戚戚惶惶地走了，他心里比死了还难受。只是他总想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不敢面对，他害怕，他害怕那个答案是自己竟然爱着两个人！
　　“少飞哥哥，落姑娘是好人，当日在东渝岛上，她还说能帮我医好脸上的刀伤，只是那时我错将好人当坏人，误会了她一阵好意。她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那日听到你决绝的一句话，她便口吐鲜血，如今生死未卜。”
　　“东渝岛？神渝人？难道神谕落教主千绝就是她的哥哥…”楚少飞吃惊道。
　　“冷渝就是落羽姗，落羽姗就是冷渝，落千绝就是落羽姗的哥哥，她为了救你背叛整个神谕教，与她的哥哥落千绝决裂。这个世上，不知道的人，恐怕也只有你吧。”
　　难怪他总是在生死关头得救，难怪他总是在最后时刻逢凶化吉，虽然他一直隐隐猜测，冷渝和落千绝之间的联系，但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她的亲生哥哥。神谕教曾经也被朝廷嫉妒，教派人士奔走天涯，流离失所，同样的命运让他曾经对她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却一次次暗地里帮助他，不顾生死救他的人一直都是她.他和和她哥哥决斗的时候，也是她，救了自己！可是，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感觉似乎已经太晚了。
　　“她，她死了吗？”楚少飞忐忑不安地问道。她尽然，自尽了吗？
　　“少飞哥哥，” 赵清灵轻声道：双唇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去找她罢。”
　　楚少飞抬头。
　　只见一袭白衣翩飞，她早已飘然远去，楚少飞痴痴地看着她的身影，她走得远远地，突然一回头，微微一笑道：
　　“少飞哥哥，不要忘了灵儿。”
　　那眼神，那容颜，隔了很远很远，仿佛隔了几世般渐渐模糊。

　　今生君恩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生死两忘江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