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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较量 ...

  •   早朝已退,南怀宫的大殿内仍焦灼着唇枪舌剑后的余烟,李元昊与李千翌分庭而立。
      众臣皆暗自思忖揣度:征讨唃厮啰已成定局,国主在朝堂之上明令两位王子分为主、副帅,这无疑是想以此讨伐之机为未来王位的继承者树立威望、建立功业;谁能在此战之中拔得头筹,他也众望所归地赢得了王位。

      只是眼下,在这两位势均力敌的王子中,他们应该支持谁?依附谁?
      这是一场赌局,下错赌注便是赔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一生的荣华、半世的权势。
      这场赌局代价太沉重,谁也不敢轻下判断;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权交替容不得他们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唯有放手一搏。
      满堂朝臣各怀鬼胎,心照不宣地与两位王子行礼别过,一一散去。

      李元昊收敛起朝堂上的狠戾之气,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暗喜——讨伐唃厮啰,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绝佳时机。
      父王想以此战作为选择王位继承人的依断,对于征战他显然比李千翌更有优势;再者应天府伏击让李千翌侥幸逃脱,当下他才能在朝堂上逞一时口舌之强;等他日驰骋战场,他随时能让这黄毛小儿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此,阴冷的笑意浮上他的脸膛,强悍刚劲的身躯在冷日光影下犹如暗黑之神,让人不寒而栗。

      “王弟游历中原果是精进不少,当真让为兄刮目相看。只是纸上谈兵终究只是花架子,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王弟还是仔细保命要紧……”
      说到这里,李元昊趋身上前朝李千翌步步紧逼,低沉地在他的耳边“警醒”道:“可不是每次都有应天府那般好运的。”

      面对王兄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满腔怒潮在李千翌的胸腔内熊熊燃烧——应天府伤玲珑之恨,他岂能一忍再忍。
      左延一旁察觉二王子盛怒之状,生怕他一时急怒攻心在大殿之中与大王子拳脚相向,忙躬身上前苦心转圜道:“殿下,适才西王妃派人过来,请您早朝散去后即去翎雀宫一趟。”

      李千翌闻言,将拳头攒得青筋暴烈却终是放下——应天府伏击一役黑衣人悉数服毒而尽,线索皆断无从追查;如若他执意向父王告发此举是王兄所为,恐怕也只能落得个诬陷之名,王兄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狂妄至此。
      他亦知此次出征,王兄为主帅,在战场上他随时能置自己于险境死地。只是他已非昨日风流少年,胜负未分,他怎会轻易败下阵来。

      他果断迎上元昊狂妄的深眸,毫不留情地回敬道:“成王败寇,战场之上是谁保谁的性命还不得而知,王兄还是自求多福,不劳为王弟费心了。”
      李元昊听罢,俯天长笑——眼前的李千翌一身白衣、满身戒备正如一头尊贵高傲却不堪一击的羚羊,他自小便喜欢狩猎,眼下这场猎杀,他一定奉陪到底。

      兴庆府翎雀宫

      初春虽至,此时的兴庆府对于李千翌而言仍犹如一座空洞冰窟,唯有翎雀宫透着一丝丝暖意,他加快脚步朝母妃寝宫走去。
      此时,西王妃仪容端惠坐于暖榻之上,娥眉斜入鬂角,双眸淡妆低垂,正静思凝神——
      她已隐约得知早朝上国主征讨唃厮啰之议。她同样清楚国主决定征讨唃厮啰的用意: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仅凭个人爱憎来确立未来的大夏储君。

      元昊身为皇后谪子,且不说他骁勇善战,身后更是有根基强大的卫慕一族作为支撑,这是他争夺王位最大的资本,这点是国主不容回避的事实。
      千翌虽自幼深得国主喜爱,于治国安邦、民生良策、攻备守法无一不精,却因母妃一族日益式微而在朝中难以服众。眼下他急需一场战争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征讨唃厮啰应是一场恶战,青唐吐番向来是一个彪悍好战的族类,唃厮啰更是新近崛起的强腕首领。千翌首战便遇强敌,他能否旗开得胜;而且此次出征由元昊任主帅,他会不会不念手足之情,于战场上对千翌暗下杀手?

      这一连串的隐忧让她眉目紧锁,难以舒展。正当思绪难宁之际,忽闻得侍女通报:“二王子前来请安!”
      西王妃猛地从榻前而起,欣喜地迎向门口。只见千翌正阔步朝她走来,见母妃面有忧郁,他急切询道:“儿臣向母妃请安,母妃满面忧心之色,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西王妃拉着千翌的手复坐于榻前,看着千翌丰盈之姿,眉目这才缓缓舒展开来:“我身体无恙,只是闻得早朝征讨吐蕃之事,不免暗自隐忧。吾儿自小在宫廷之中长大,从未经历沙场,如今即将披甲出征,战场之中刀光剑影殊死搏斗,母亲实是放心不下。”言罢,眼中竟泛起一眶热泪。
      李千翌突见母妃如此锥心亦不禁动容,他紧紧握住母妃之手,温言宽慰道:“儿臣让母妃如此忧心实是不孝,只是身为大夏王族,骨子里自小便流淌着征战的血性,眼下有机会奔赴疆场、建功立业,母妃应该为儿臣自豪才是!”

      西王妃见千翌坚毅果敢的眼神,心稍稍安定——通往王位的这条路充满了权谋、险恶、厮杀,至少她的千翌已经做到了不再逃避。
      “翌儿,母妃知道通向王位的这条路不好走,眼下的这场征讨之战必然是一场恶战,不但是与唃厮啰的殊死厮杀,更是……”
      言及此,西王妃骤然止住,她该提醒元昊不得不防吗?她该挑明那让人心寒的手足相残吗?

      李千翌见母妃那迟疑不决的隐忍,遂决断道:“更是兄弟之间的生死较量!”
      西王妃惊骇地抬起头,望向千翌狠利的眸子,心中一凛:她不知道千翌在中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坚定地踏上了争夺王位这条路?看来,他已经长大了,强大到拥有了一个统治者应有的取舍与担当。

      “原来是母妃多虑了!”西王妃起身带着千翌来到偏厅,刚至门口便已觉室内寒光逼人,定睛一看只见厅内正中竖立着一副厚重威武寒光盔甲。
      “这是当年你父王征服吐蕃时所披的寒光盔甲,如今母妃终于能看着你穿上它,驰骋沙场!”西王妃细细地抚过盔甲的每一道钢骨,那动情的眼眸仿佛是当年国主出征前的不舍。

      “儿臣当不负父王与母妃厚望,得胜归来。”李千翌俯身于地,在母亲妃面前郑重起誓。
      西王妃忙扶起千翌,细细叮嘱道:“翌儿,元昊心狠手辣,你在战场上切不可锋芒过露、贪功冒进,切记时刻提防!”
      “翌儿谨记母妃教诲!”
      在翎雀宫陪母妃用过晚膳,李千翌才与左延离去。

      夜色如冰,月光清辉,君臣二人策马于兴庆府广阔的官道之中。沉默许久,李千翌终是开口询道:“近来玲珑可好?”
      原来他离开之后,将李禁留在了应天府,一则等待应天府命衙调查黑衣人身份的结果,二则暗中保护玲珑。
      左延闻得二王子仍是放心不下,只得如实应道:“近日李禁并未传回任何消息。”

      李千翌轻叹了口气,自语道:“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曾吩咐过李禁如若没有特别事态发生,便不传密信,以免被人发现。
      蓦地,他快马一鞭向前狂奔一阵,风拂起他的白色衣襟。
      玲珑应是快乐的,因为她心爱的人一直守在她的身侧。只是她与江御北的师徒之情必不容于大宋世俗,他们之间将会爱得多么坚忍而艰辛?

      只是这些与他又有何干?
      从此,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故人。
      他引住缰绳,缓缓伸开手掌,玲珑钗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幽咽的光。
      “我心如此玲珑钗,白首不负相思意!”
      钗如旧,人离分,此生此世,可还有相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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