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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狂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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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备车!”
不顾玲珑一路惊呼挣扎,江御北阴沉着脸将她从玉沉香的花厅中强行带了出来。
阿福与小雨儿见少主满面怒容早已噤若寒蝉,慌忙将马车赶至门前,待少主将玲珑小姐“塞”进车内后,随即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清影望着江御北盛怒离去的身影,压抑着内心想要追逐上前的狂乱,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追上去,他厌恶纠缠。
花厅之中,她仍是面若凝霜、清冷犹怜地隐于重重花影之下,于满座宾客之中,怀抱琵琶浅吟低唱。
她千里追随、数易身份,自南疆至西北,从西北至中原,她是苏芜,是清影,亦是十年前他从未记住过名姓的舞伎。她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哪怕只是他一个迫不得已的停留,她亦心满意足。
鼓乐声起,欢饮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今夜盛宴的一剂调味,并无其他。众人只是感念江大人过于守旧冷苛,对徒儿更是护之过及。眼下成就玲珑与齐公子一段上好姻缘有何不可?
也许只有清影清楚,他的眼神他的狂怒他的神思已经将他心底深深隐匿的情感泄露怠尽——
他与她之间绝不只是师徒之情那般简单,他们之间的赌气、嫉妒、
盛怒、患得患失的情绪只有陷入爱情的男女才会拥有……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输给了一个逝去的女子,却不知他的心里早已悄然走进了另一个人。
街市灯如炽,锦车踏夜行。
马车穿行在应天府绮丽繁华的夜中,风拂起车帘,夜市的灯光如流萤飞虹般在眼前张扬闪耀,一纵而过。
车内此时却沉静如水,玲珑故意扭过头去气郁地望向车外——师父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生生拖曳出花厅,明明就是他流连教坊反倒还不让她追寻而来。
思及此,玲珑这才感觉到手腕处阵阵刺痛,她不禁朝那刺痛处瞧了几眼:被师父紧扼的手腕处果然红肿了一圈。
江御北见玲珑以背影沉默地抗拒他,更是余怒未消——她似是全然忘记了上次女扮男装偷偷出府差点落入贼人之手,这次竟然故伎重施夜探教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齐征眉目传情。想到这些,他的怒意又再次汹涌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失态至此,尤其看到玲珑与齐征相视而笑的时候,心里不停涌动的怒意更象是初入情网的年轻人在吃醋……
他强迫自己不再往下想,而是要好好教育一番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正待训示她之际,忽而见她羊脂玉般光洁的手腕处已经触目惊心地红肿了一大片。
这竟是他刚才狂怒之下的结果,江御北的心一阵懊悔,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想要细细察看一下伤势,却只听得玲珑惊呼一声:“好痛……”
江御北不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一时鲁莽弄伤了玲珑。此时那些原本训示的话早已化成了绕指柔:“伤到了吗?”
看着玲珑微蹙的眉睫,他慌忙朝车外吩咐道:“阿福,赶紧去附近的医馆!”
“我不去医馆,我要回御风堡!”玲珑一把将师父的手甩开,她心里憋屈的气可比手腕上的痛更让她不舒服。
江御北闻见玲珑仍是与他置气,只得缓声哄道:“先去医馆敷些消肿的药草……”
玲珑可不想领师父的情,娇纵地打断了他的话,任性嚷道:“我不去医馆,我也不想看到你……”
江御北知道小丫头是故意在气他,当下他也不忍心再与她斗嘴,一切都只是随着她任性。
他再一次伸手将她的小手握于掌心,想要细细看看伤势,生怕自己一时盛怒不知轻重伤到了她的筋骨。
谁知小丫头倔强得很,挣扎着想要将手从他掌心中抽离了出去。
江御北却情不自禁地握紧掌心之中柔若无骨的柔荑,心中竟无端生出许多异样的情绪。
玲珑却丝毫未察觉,只是微嗔地转过头来瞪着他,却不知自己娇容红晕、美目微沉、粉唇恰似饱满多汁的樱桃,颈部的曲线柔美而细腻……
在江御北眼中,玲珑从未如此娇媚入心。应是酒醺所至,他只感觉自己全身都炽热起来。这马车之中似是如热气蒸腾的温室一般,让他无法冷静自制。
他猛然放开玲珑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事,他只知道自己必须,
马上,离开。
“阿福,停车!”猝不及防的一声,阿福急勒缰绳,生生将马车停住。
玲珑以为师父又要强曳她去医馆,当下心中满是愤懑,气呼呼道:“我不去医馆!”
江御北却并不理会她,只是沉声吩咐阿福道:“你与小雨儿送小姐回堡中,不得有任何疏漏。”
阿福见少主威严之态,连声应之。本来今夜带小姐来夜探玉沉香就已经是大错特错了,眼下无论小姐再如何要求,他断然不敢再违背少主之意。
玲珑见师父欲起身下车,又闻他吩咐阿福将自己送回堡中,原来突然停车不是拉她去医馆。
只是,阿福送她回堡中,师父又要去哪里?玲珑不解地看着师父——刚才宠着她哄着她的那个师父瞬间又变回了之前冷若寒冰的样子。玲珑不免负气问道:“你让我回堡中,你要去哪?”
江御北亦不回头看她,只是漠然回道:“反正你也不愿看到我,自然也不关心我要去哪里。”
玲珑一时被师父的话堵住了,想着他现在半路抛下她定是又要去玉沉香。忽又见自己手腕红肿处,思及师父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清影姑娘,全然不心疼自己,心中不觉生出千般委屈万般哀怨来。
一时眼圈竟也红红的,冲口而出道:“你定是要去清影姑娘那!”
江御北见玲珑如此看待自己——原来自己在她眼中也与世人眼中的浪荡公子无异,心中不免落寞悲戚更是绝意道:“今夜本就是你扰了玉沉香的清净,我回去有何不可?”
玲珑闻师父言语中责备偏颇之意,心底不禁升起一阵愤恨的寒意——是的,今晚是她扰了清影姑娘的清唱,扰了他与清影的美梦,他盛怒地将她逐出玉沉香也是应当的。
这十年中,师父何时曾这样对待过自己,此刻她在师父心中已然变成了多余。玲珑凄迷地望向车外,似是看到“碧天阁”飞檐重楼隐约于绚烂灯火之中。
原以为她可以与师父白首偕老,永不相离,今时今日看来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师父的眉眼在玲珑眼中一点点模糊,她转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紧咬着嘴唇气盛道:“师父要去玉沉香,玲珑自是无法阻拦,只是此刻师父亦无权决定玲珑该去何处。”
江御北不料玲珑竟生出如此荒谬之念,更是气结:“深闺女子夜不归家,成何体统。”
言罢,循着玲珑的目光探去——“碧天阁”
他的心中骤然泛起无边的苦涩,他明白了,今夜她本不是夜探玉沉香,而是夜访碧天阁。
寒风乍侵。
“想必那位夏公子亦在等候。”江御北冷笑一声,竟口不择言地低吼道。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原来她在书房之中凝神执笔时所心心念念的君子,始终只是他。
他用尽全力擒住玲珑的双肩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他已经说服自己去成全他们,为何在玲珑奔向他的这一刻却又如此痛苦狂乱不能自制。
“放开我。”眼前的师父已经暴怒得让玲珑感到害怕,仿佛要将她的双肩捏碎一般,她此刻只想逃离。
看着玲珑眼中的怯意,江御北的心被狠狠刺痛了——面对他,她只剩下怯意与逃离了吗?她竟如此急切地想要奔向夏小二吗?
江御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已经无法思考,眼中只剩下玲珑饱满的樱唇。
他绝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他猛然将玲珑拥入怀中,炽热的唇狠狠覆上她微凉的唇。那一刻时空仿佛在应天府的寒夜中静止一般。
狂烈的男子气息混合着清酒的微醺瞬间席卷了玲珑的整个世界,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惊愕地睁大双眼。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师父推开,双手却被他牢牢钳住。她慌乱得不知所措只是紧紧地咬着双唇,一丝涩涩的血腥味弥漫在他们的唇齿之间。
他惩戒般的攻城略地,直到完全攫取她的樱唇,炽热的体温将她层层包围。
她渐渐不再挣扎,象是贪恋上暖意的猫柔柔顺顺地蜷在他的怀中,承受着他热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