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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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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菲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并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吴生微微仰起头与她对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龚菲也没再坚持,双方表面平静地道别,内里却都是波涛汹涌,吴生离开的脚步有些急,没看到身后的瑜琦跟龚菲说了什么才转身跟上,也没看见龚菲在她身后有些复杂的眼神
等小伙伴们陆陆续续回到公寓就已经快半夜了,公寓里虽然有两层但也住不了那么多人,幸好大家都是熟识,也没甚讲究的,地上铺了毯子,沙发上放了枕头,大家喝喝酒聊聊天便也一个个慢慢睡着了,房里渐渐安静下来
吴生拿着罐啤酒坐在窗台边上,她下午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才到,本来人有些困倦,谁知在纽约第一天就碰到自己躲了几年的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下倦意全无,几年没动过的心思这时全冒了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住
突然吴生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转头一看,瑜琦怀里抱了瓶不知哪里搜来的葡萄酒,正以某种奇怪的姿势爬过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人向她这个方向前进,她扯了扯嘴角,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她,路上因着李越在旁边不好开口,回了公寓吴生刻意加入人群的对话避而不谈,终于到了半夜给瑜琦逮着了最佳的逼供时机
瑜琦终于爬到了窗台边上,窗帘没拉上,月光透过窗子白银似的洒了一地,倒给了她开酒需要的亮光,她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吴生,从身后的桌上拿下两个杯子,轻车熟路地开瓶倒酒,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到吴生那边
两人谁也没说话,瑜琦一直保持着贼贼的笑容看着吴生
吴生蹙着眉头,瞥了一眼瑜琦,凉凉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想说。” 吴生终于开了口,却是摆在明面上的拒绝
“我知道。” 瑜琦不在意的耸耸肩,收回打量的目光,抿了一口酒,她就知道对付这种口是心非的矫情小文青得用迂回包抄的战术
“这酒是我刚从柜子里搜出来的,你尝尝呗,土豪兄放家里的肯定是好货。” 瑜琦努努下巴,指着吴生面前的那杯葡萄酒
吴生依言放下啤酒,也抿了口那酒,蹙起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她对着月光看了看色泽,
“Oloroso啊,有点苦,应该年份挺长。”
“Sherry就Sherry,还整那我听不懂的,你当年怎么想到拿它当英文名,人明明是酒名。”
“小时候喜欢名侦探柯南,最喜欢灰原哀,就拿她的英文名来用了。”
“哈哈,我可是坚定的新兰党,坚定新兰一百年不动摇。”
“都说了柯哀是真爱,不信我。”
“不信,你原来还说干脆毛利兰跟灰原哀在一起好了。”
“唔,是不错啊,总觉得便宜工藤新一了,我要是灰原哀就干脆把小兰追到手。”
“原来你喜欢毛利兰那种性格的啊?温温柔柔的但是超强悍。“
“挺好的,反正灰原哀别扭又傲娇,配个大姐姐也不错。“
瑜琦眯了眯眼,终于切入主题,“这么说来龚菲的性格倒是挺像毛利兰的,你说呢?”
吴生失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她沉默了一下,还是接上话,“她其实要更悲观一些,也更实际,不过身手倒是一样好。”
吴生小学的时候身体不好,年龄也最小,长得跟豆苗儿似的又瘦又黄,家里就给她报名参加学校的武术班,念着她能强身健体。小吴生性子冷淡,内里却是个能懒则懒绝不含糊的主,说到底还是怕麻烦,武术班上课在学校逸夫楼下的空地,一般是绝找不到吴生人的,她躲得极有艺术,在上课地方旁边风雨走廊的葡萄藤架子下找了一处极隐秘的地方,好随时掌握武术班的下课时间,跟着他们一同出校门就不会被来接的家人发现自己没上武术课,反正教练是个不大管事的,估计都不记得有她这号人。
小吴生躲了大半个学期,谁知临了武术班来了个高年级的班长,这班长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据说是教工宿舍长大的,人家叫武术教练都叫郝叔叔,从小跟郝叔叔练童子功长大的,有身高有身手,随便耍了套五步拳就让一干武术班的小同学给崇拜得不行不行的,于是班长大人迅速跟群众打成一片,这位郝叔叔一看挺好,就有心让她整顿下班上秩序,没想到一整就整到小吴生身上来了
那天夏日炎炎,小吴生照常带了本《诗经新注》到葡萄藤架子下乘凉,顺便躲武术课,翻开书还没看几页,正对着释义琢磨句子呢,突然感觉头顶上方投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小吴生有点懵懵的,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好久,眼前浮现出刚刚看到的诗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来人拿手在小吴生面前晃了晃,见没反应,便伸出手把吴生从架子下抱了出来
葡萄藤架子下面有一块陷下去的地方,比地面要低一点,小吴生个子小,藏在那下面一般人从旁边经过也看不见,没想到被这位逮了个正着
吴生小时候性子淡,除了家里人还没怎么被别人抱过,想逗弄她的叔叔阿姨啊什么的看见吴生小脸一板,撇了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哭出来的样子,也不敢轻易抱她了,可这位姐姐好像全不在意的样子,轻巧地就把吴生给抱起来了
小吴生还有点愣愣的,感觉有点什么不对,自己这时候不是应该挣扎一下什么的么,妈妈说不能随便让陌生人抱走诶…..可是…这个大姐姐身上好好闻,是那种妈妈在太阳底下晒的被子的味道,有肥皂泡泡的香味,干净又清爽,小吴生无意识地在人家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好柔软的感觉,完全忘记自己是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怀抱里
这位被蹭的大姐姐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温柔地把吴生放在地上,蹲下来问她,“都放学了,你怎么会待在这里呀,是爸爸妈妈忘记来接了吗?要不要姐姐送你去门卫室那里等?唔,不过我等下还有课,要不我先送你去门卫那里?还是你想跟姐姐去上课?不对,待会你爸妈就找不到你了,还是去门卫那里吧,你说呢?”
小吴生看着这位大姐姐嘴巴一张一合,觉得头都大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藏在这里干什么呀,这里蚊子这么多。”
没设防地,大姐姐突然来了一句这个,她的眼睛不知怎的亮极了,看人的时候专注而不失礼貌,小吴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夏夜里安安静静一闪一闪的星星,
有的人的长相是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譬如小吴生的妈妈,年轻时就是学校里一等一的大美人,这些年仍是风韵犹存,一袭旗袍可惊艳全场,可是有的人用漂亮是不能形容的,譬如正在盯着她看的这位大姐姐,适合她的词,是好看,是那种生机盎然,生气勃勃的好看,也是那种温柔似水,温润如玉的好看,看见这样的人你就会自动自觉的联想起很多美好的东西,譬如夏日里的清风和冬日里的暖阳,还有校门口五毛一包的可乐糖
小吴生一时出神,没留意便顺着接了一句,
“我在躲武术课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吴生都很惆怅地在感叹什么叫红颜祸水
大姐姐先是愣了一会儿,转而慢慢拉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闪得人晃眼,
“这么巧,我就是武术班班长龚菲,来,小朋友跟着姐姐上课去吧。”
小吴生的脸有些不自然的抖动。